9.
王平来到回龙场比武台边,见十来个衙役腰挎官刀,手持棍棒守着台子不让人靠近。看热闹的人群已经被衙役驱散开,却还有很多人站在远处盯着比武台指手画脚要看看如何收场。
王平上前,弓着腰,陪着笑对着为首的衙役说道,“官爷,我是红府管家,奉知府大人令来收尸的。辛苦各位官爷看护着。”说着把一锭十两的银子塞到衙役手中。衙役认得他,笑着收了银子,问,“红管家出手总是大方,却不见那守财奴白丁来,白府的人怎么没来一个?”
王平说道,“白管家被打得爬不起来,让我一并收了。”衙役点点头,一挥手,引着一众人离开。
王平吃力的走上台,看到两具鲜血淋淋的尸体浸躺在血泊中,不由心头一酸,垂泪下来。他走过去,小心的把扎在红光脖子上的枪拔掉,放在红光尸体边,然后去拔掉白辉脖子上的枪,也放在白辉的尸体边。王平走回红光尸体边,颤着腿跪了下来,含泪说道,“少爷,你如何这般傻啊,说好的要过几天安稳日子的,为何要往那枪头上撞啊?是奴才害了你啊……哎,少爷啊,总算是了断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如今红家没了,你托我的事情还没办呢。也不知那小翠是不是怀上了红家的骨肉……哎,一切都是命啊,我又能怎么样啊?你啊,临死还给老奴出了一道难题,一边是红家唯一的骨血,一边是我王家的复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奴才是黑着心贪墨了红府多半的财产,但少爷你应该明白,我不那样做,红府一样会被你们败光。我贪下了,总比白白的让别人吃去的好吧?至少,你还有个给你收尸的人,还有棺材和墓地。少爷,你放心,我把南山上原先你们祖上准备合葬的地方买了回来。你们祖上没能完成的夙愿,你和白辉就给他们完成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做了鬼也该把仇怨歇了,来世做做好兄弟应该是你们最好的机缘。那楠木棺材现了龙纹异象,你们是无福消受了,奴才只好给你们备下两口杉木棺材,将就着用吧,别埋怨我……”
王平正喃喃自语说着话,便听到一声喊,转头看过去,见金二手里捏着瓶药急急的跑了过来。王平站起身来,金二迎上来搀着他,说,“我听王兴说你受了棒伤,便快快的去了衙门,你却来了这里,害我好一通跑。”
王平摇着头,和金二走下台子,说道,“承你关照挂记着,我这屁股只是些皮外伤,你给我敷点药就好。兴儿可给铁掌柜带去金疮药?”
金二点点头,“红管家真是好心,总是先想着别人。放心吧,我给铁皮敷上了药,还备了些换的给他。你家王兴扶着铁皮回去了。”
王平点点头,金二去借了条凳子过来,让王平趴在凳子上,小心的扒下他裤子,见那血肉沾着布,说,“红管家你可忍着点儿痛,我得给你清洗下才好敷药。”说着,快速揭开沾着肉的布,疼得王平“嗯呀”的叫了一声。金二快跑去街坊那里借了个木盆,打了一盆清水过来,给王平擦洗伤口。
王掌柜带着一个伙计来到回龙场,伙计担着两筐纸钱香烛麻衣孝服和一些供品。王掌柜见金二正在给王平擦洗伤口,见那屁股皮开肉绽连带着大腿也烂了些,好不心疼,忙吩咐伙计去店里取干净衣衫过来。伙计放下担子,飞也似的跑回钱庄取王平的衣衫。
金二给王平擦完伤口,敷上药,拿着布缠裹起来。王掌柜忙着给他穿好衣衫,扶着他站了起来。王平感觉轻松了许多,笑着对金二说道,“金二,你的金疮药就是好。我可说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可好?”
金二笑得一张老脸都开了花儿,说道,“既然红管家看得上我金二,以后金二的药只供红管家便是,我只跟着红管家吃香喝辣的好了。”
王掌柜啐了金二一口,说道,“你个臭嘴,难不成还巴巴的等着东家挨打不成?以后不可再叫红管家了,这是我们王家的老爷,以后得叫王老爷才是。”
金二早听说过王平背着红家截留银子置办产业的事情,如今见永昌府最大的益钱庄掌柜都叫王平东家,自然那些听闻都是真的。红家没了,王平自然要改换原来的姓氏,认祖归宗。金二嬉笑道,“瞧我一张破嘴,小的知错了,王老爷吉祥,小的金二从今日起就是王家的奴才了。”
王平笑道,“你这破落户倒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以后便跟着我吧。只是金二你要记住,我王家不需要什么奴才,我们需要的是朋友和家人,我们虽然有主仆名分,但都是一样的贱民,我们在一起无非就是要好好的活着,活出一个人样来。王掌柜,你也要记住我的话,要善待伙计,把伙计都当家人才是。”王掌柜连连点头。金二听了心中一惊,佩服的喊道,“老爷见识惊人,如此这般最能收拢人心,金二何德何能跟上了如此了不起的人物啊!”
王平苦笑道,“哪里来的见识?无非做了几十年的奴才,知道奴才的苦,自己也是下人出生,便能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人情世故罢了。”
王掌柜叹道,“要不是东家忍辱负重,我王家哪里有出头之日,东家实在是太辛苦了。”
王平道,“这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们还得夹着尾巴做人才好。千万不可放肆张扬。别像那白丁似的,我看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正说着话,王兴拉来两口杉木棺材,带着十来个伙计。王掌柜说道,“东家,你请回吧,下葬的事情交给我和兴儿便是。”王平摆摆手,说,“毕竟主仆一场,我也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怎么也要送他最后一程。我看那枪太长,棺材装不下,毕竟他们都是侯爵府的后人,该有棺椁的。兴儿,去再拉两口椁木过来,要长些的,能装下那杆枪。”
王兴回道,“椁木的事儿铁掌柜已经考虑周全了,已经派人拉去了南山,南山那边的坟怕已经挖好了的,只等这棺材送到,就可下葬了。”
王平点点头,“兴儿办事果然伶俐,是你让铁掌柜办下的吧?我好像并没有给他说呢。”
王兴羞着脸道,“我只是提醒了下铁掌柜,铁掌柜是懂规矩礼仪的人,所以就麻溜的备下了椁木,他那铺子里都是现成的。”
王平叹道,“两府也没人了,停放守灵也没有意义,还是简单些,送去下葬吧。王掌柜去找些白事行里人来,多些孝子哭娘才好。”王掌柜领命,去不远处的西街雇来一帮吃白事饭的人来,哭娘,孝子,抬棺人,个个披麻戴孝,好不整齐。众人取来两块白布裹了尸体,放进车上的棺材,盖棺下了钉,然后一边八人抬起棺材。王平披麻戴孝,扶着红光的棺木走在前头,后边跟着白辉的棺木。王兴和一个伙计也披麻戴孝,扛着两杆枪跟在棺材后边。
王掌柜引着送葬的队伍,喊道,“走咧!”只听唢呐一声嘹亮穿云,纸钱漫天撒开,哭娘和孝子放开嗓子一路震天价响起。
永昌府的人围着街道两边观看,都知道是红府和白府最后的葬礼,无不惋惜,更是好奇,两家百年恩怨就此了结。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心中还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来。众人见红府管家主持大局下葬,无不赞赏王平仁义,对比着咒骂白丁不是个东西。
送葬队伍缓缓的穿过南街,出了城门,走进郊外,往南山上走去。缓缓走了两个时辰,天色微微暗了下来,来到南山上挖好的坟地,椁木已经放置在坟地里,并排着。抬棺人把棺材放进椁木,王兴把红缨枪放进红光的椁木里,另一个伙计把银铁枪放进白辉的椁木里,抬棺人盖上椁木盖板,十几个人铲土快快的埋了。孝子哭娘跪在坟前放声嚎了一阵,一些白事行的人摆了供品,插了香烛,烧了纸钱,在坟头挂了满满的青,道士拿着铃铛摇头晃脑的围着两座坟走了三圈,算是做了超度,众人便起身脱了孝服,有说有笑的下了山。坟前墓碑也没有一块,摆着一些果品馒头,插着燃了一般的红蜡烛和香。
王平垂泪道,“草率了些,草率了些啊。”王掌柜安慰道,“事发突然,怪不得东家的。”王平说道,“王掌柜去置办了墓碑来立了,可不敢成了无名鬼。你们都下山吧,让兴儿陪着我,我想安静安静。”王掌柜只好带着伙计们下山,王兴烧着纸钱,不敢打搅王平。
天色又暗了些,王平站在坟前,转身看着远处山下的永昌府,想着白浩然和红英豪将军的坟茔本该遵照遗愿合葬在南山,却被子孙分开在东山西山遥遥相望,于是向着东西方向拱手,各朝天拜了三拜,开口说道,“红大将军英灵在上,白大将军英灵在上。两府百年恩怨世仇,明争暗斗不已,两大世家子弟死伤殆尽,终落得人丁凋零,没了后续,只是双双谢幕。奴才大胆把红府白府后人安葬一起,本意要达成二位先人的遗愿,化解百年恩怨,除一方戾气,自此百年的怨气也该散了吧。”声音洪亮,穿透云霄。话音刚落,只见东乡山上一道白光冲天而去,西乡山上一道红光冲天而去。
王平看到,心下骇然,拱手叹道,“如此看来,两家败落都是因违逆了先人遗愿,受此百年诅咒,终将落败,冥冥中都是有定数的呀。若非今日我王平办理后事,做了这主张,就算白家红家一个后人在,也根本无法完成先人遗愿,难平百世的遗恨。还望先人们念在我做成此事,佑护我王家吧。”
话音刚落,只见侧边草丛中一个人影晃动,王平一惊,喊道,“谁在那里?”王兴听到东家喊话,机警的从地上捡起一根烧火的木棍,站到了王平身前。
一个小土坡下草丛中瑟瑟的钻出一个少女来,那少女披着麻衣,腰间束着白带,泪流满面的站在那里哭。王平定睛一看,少女容貌秀丽,雨带梨花,看着让人怜惜,不由惊道,“小翠,是你吗?”
少女走上来,跪在王平面前,王平撇开王兴,扶着小翠的胳膊要拉她起来,问,“我到处找你,你去了哪里?”
小翠固执的跪着不起,咚咚咚给王平磕了三个头,哭着说道,“红管家,我被张府撵了出来,被那老狗脏了身子,又被他们棍棒伤了怀,没脸回红府,便躲在我姨娘家里疗伤。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少爷,今日听说少爷比武没了,便顾不得身子,挣着起来去回龙场要给少爷收尸,到了回龙场便看到管家你在安排后事,我这心底悲喜不安,又不敢现身,只好跟着队伍来到这里。红管家,让我给少爷上柱香,烧点纸可好?”
王平迟疑片刻,点点头,默默看着小翠去到红光坟前跪着上香烧纸,伤心欲绝的大哭了一场。王平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心想着小翠的姨娘是永昌府“青红楼”的老鸨,当初就是他从青红楼买进的红府去照顾红光的,算是让小翠脱离了苦海,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小翠会回到那里,自己往火坑里跳。那青红楼做着南来北往的皮肉生意,最是女子的噩梦。难怪自己派人找遍了永昌府大街小巷都没小翠的消息。如此看来,这小丫头是提防着自己呢。
小翠哭够半个时辰,起身走到王平跟前再次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仰着脖子对着王平说道,“红管家,我替少爷给你磕头了,感谢你慷慨解囊给他风光下葬。”
王平听她话里带针,完全是站在主家的身份对自己说话,心中很是别扭,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双手去搀扶小翠,小翠却不起来。
王平问道,“小翠,莫非你还在怪我把你卖去张府?当时我并不知少爷已经把你收房的事情,也是好心要给你找个好下家,没成想好心做了坏事,得罪了少爷,也让你受了罪。你不敢回府,莫不是在怪罪我?”
小翠说,“我没有怪罪红管家的道理,实在是嫌弃自己被脏了身子,没脸去见少爷。再则又有伤在身,不能起床。”
王平假装关心的问,“如何伤的严重成这样,一个月不能起身?”
小翠垂泪道,“不瞒红管家,小翠离府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自己也还不确定,被张府发现破了身,打出来的时候伤了肚子,顿觉腹中万般疼痛,就在地上打滚。他们怕我死在张府惹官司,便把我扔到大街上。小翠在永昌府举目无亲,又不敢回红府,只好去投靠姨娘,姨娘见我伤的不轻,开始不肯收留,我只好答应伤好了就为她接客做事,姨娘这才请了大夫把脉医治,才发现有孕在身,却被伤了胎动了气,我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脉搏动静,实在保不住我那苦命的孩儿,只好一剂药引了产,堕掉了。可怜红家一点骨血就这样没啦!呜呜呜……”
王平一听,心下暗喜,“真是天助我也,帮我除了这祸根。”他脸上却装出悲切,安慰小翠道,“可怜的孩子,赶紧起来吧,地上寒气重,怕更加伤了身子。”
小翠回道,“红管家若答应我一件事,小翠便感恩戴德,念你一辈子的好来。”
王平心中一沉,问道,“你我一家人,哪有什么不答应的,你且说来。”
小翠说道,“红府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府上怎么也有值得千万银子的珠宝田产,这么些年,我看着当的当,卖的卖,都是经了红管家你的手,俗话说沾着猪肉的手,怎么也要挂着二两油。红管家少不得截留了些。我也打听到永昌府有钱庄,绢布店,米店好多家都是红管家的产业。我还望红管家看在少爷份儿上,给我这未亡人留些产业钱财,养活我下半生罢了。若红管家不答应,我便去告官,少不得侵吞主家产业的大罪,到那时你我便鱼死网破。”
王平一听,冷笑着阴沉下脸来,说道,“我佩服你的胆量,却可怜你的愚蠢。小翠啊,你不该以告官来威胁我,我本有心给你些银子,足够你养活下半生,可你不善啊,你实在过于贪心,被欲望冲昏了头,来这里白白的葬送性命。”
小翠颤着声音叫道,“你不敢杀我,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我姨娘,我一旦回不去,姨娘便会去告官,告你谋财害命,她虽然胆小,但也爱财,为了钱她会去告官的。”
王平叹道,“本以为你自己不要命便罢了,却还要拔出萝卜带着泥,连带着‘青红楼’陪葬。”
小翠听他如此一说,知道他动了杀心,惊得瞳孔变大,花容变色,跪着哀求,“红管家,我错了,小翠知错了。请红管家看在少爷的份儿上,饶过小翠性命吧。小翠做牛做马,做你的奴婢都好,还望红管家饶命。”
红平说道,“你啊,心机太浅,贪心太重,我如何饶你?你现身这里无非是在赌我的良心。我王平是有良心的,但良心和王家的存亡兴衰比起来,我的良心一文不值。你赌输了……少爷那样痛爱你,你便去陪他吧。”
小翠吓得手脚发软,根本站立不起来,慌慌的爬着要离开。不想王兴已经在身后,拿着一根大拇指粗的麻绳,迅速勒紧小翠的脖子。小翠一弱小女子,哪里有力气挣脱青壮有力的王兴?无助挣扎着乱踢了一阵,便断了气。可怜一花容月貌的女子,只身犯险,白白丢了性命。
王平站在红光坟前,背对着坟堆。王兴把小翠的尸体拉到坟前,然后找来一块厚实的木板,拼命挖开红光的坟。新坟泥土疏松,没有夯紧,王兴很快挖开坟,露出棺椁,取出身上的短刀,撬开盖板,又打开棺材盖板,把小翠的尸体抱着放到红光身上,盖上板,重新钉了,开始填坟。
王平默默的看着远方的永昌府,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永昌府的灯火并不兴旺,隐隐约约能看到豆大的亮光,还好夜色清朗,上弦月挂在空中,能照到下山的路。
王兴忙得满头大汗,终于填埋好了坟,拍怕手走到王平侧边说道,“东家,完事儿了,我们回吧。”
王平看着王兴,眼睛里有些湿润,轻声说道,“兴儿,你觉得我是不是过于心狠手辣了些?”
王兴摇摇头,说,“我知道东家是善心的,为了我们王家复兴大业,只能出此下策。”
王平问道,“我王平自认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而今却干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丑事来,也连累着你做了帮凶。哎,难为你了。只这一步他出去,便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王兴道,“东家,万事有轻重缓急,这也是逼不得已,所有罪责我王兴一力承担便是。”
王平摆摆手,“我是主谋,哪里要你承担?我做的事自然自己要认的,你不过是替我做了。那少爷的魂儿,小翠的魂儿要去阎王那里讨说法,也是记我的账上。你万不可放心上。”
王兴道,“东家,此后王兴与你共同承担便是。东家为王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王兴也能为王家舍着性命。”
王平点头,很是欣赏,问他,“兴儿,我记得你是四房堂弟王凡家老三?”
王兴点头称是。
王平点点头,说,“以后叫我父亲吧,我收你做我儿子,来我二房如何?”
王兴听了,纳头便拜,兴奋的说,“谢谢父亲大人栽培。”王平扶起他,说道,“我本只有一个儿子王耀祖,而今又多了一个。你比他大了几岁,你便是兄长,以后跟着为父打天下,荣辱与共,不离不弃。”
王兴拼命点着头,说,“定不辜负父亲,不离不弃。”
王平转头看着山下永昌府,说道,“今晚怕不太平,永昌府青红楼会有一把大火。”
王兴心领神会,说道,“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办得妥妥的。”
王平摇摇头,说,“我的儿啊,这些事情还是少做,回去待我告诉王掌柜,他自然会安排人去做。”
王兴听命,便俯身要背王平下山。王平不肯,王兴一把扛起,背着王平往山下走。王兴今日认了王平做父亲,本是同宗同族,哪里会有二心,真个是平步青云,人逢喜事精神爽,身上平添了几分力气,很快把王平背下山,回到钱庄。
是夜,一伙盗匪洗劫了“青红楼”,杀了老鸨和一些龟公护院,抢劫了无数钱财珠宝,然后放火烧了青楼。一场火惊动了永昌府大街小巷,惊动了府衙上下,却让王平睡了一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