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过了几天,王耀祖不再闹了,王平让人解了绳子,也不限制他出门,派着两个成都府招的伙计贴身跟着。王耀祖也不出门,整日在房间里疯疯癫癫,丢了魂儿一般。
王平在成都府呆了半年,渐渐生意稳定,木仓已经建好,铁皮的徒弟也早早来了,就在木仓打板做棺材。成都府最多最好的是金丝楠木,王平便集中精力垄断了金丝楠木的采伐和买卖。高知府得了大把的银子,派着衙役税官断了那些山民私自砍伐的财路。几个被断了财路的大户不满,拿着银子雇着混混去“棺运天下”捣乱,被肖战和烈风收拾的服服帖帖。几个大户不甘心,又去招了些武林高手来闹,也被灭了去。王平见他们闹得没完,下了狠心,让烈风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了两个大户老爷,第二天,插着“棺运天下”旗幡的骡车拉着棺材就到了那两个大户的门口,说是平先生送的。
两大户门房见了棺材,还不知自家老爷昨晚就归了西,拿着大棍子撵人,伙计丢下棺材就走。不时便传来老爷死在了卧室里。两大户报了官,成都府捕房带着仵作验尸,却查不出死因,只能断个寿终正寝,便不了了之。
“棺运天下”送来的棺材就如冥府的催命符,阴森恐怖。
一时,“棺运天下”的名号让人闻风丧胆,那些要赶走王平的人顿时噤声,懂事的顺势而为,纷纷巴结王平,拿着银子去“棺运天下”入股,王平来者不拒,一时门庭若市。
那些去置办棺木的人家觉得有了面子,由着他们喊价,自己还还价,也都高高的订下了。
陈升唱单的模式得到大力推广,每卖出一副棺材,伙计便在门口吆喝,“某某客官购得金丝楠木棺材一副,先人入土为安,护佑子孙!”闹得一街的人都笑。渐渐的大家习以为常,便觉得去“棺运天下”置办棺材是有面儿的事儿,有点银子的人家便都去那里置办。周琦又推出订单分期付款的业务,客人在店了预定了棺材,可以三年内分期支付,签了购买合约,先付三成定金,然后按约定的期限分期支付。不想这业务一出,那些高档的棺木瞬间出手,卖个一空,不单成都府的大户订购,山西道,兰州道的大户也托着商行来下定,订单雪花般多了。木仓那边白天连着黑夜的赶活,王平又写信让永昌府那边安排把做好的棺材多多的运了过来。成都府的销量远比其他地方高了很多。
王平见周琦分期模式很好用,便让他写了细节,分别快马发给其他分号做推广。铁皮的徒弟也分派去了另外三个分号,建了木仓。三五年间,“棺运天下”的名号响彻天下,王平的商路铺开,各样货品南来北往贩卖,贱买贵卖,一时生意兴隆起来。那些各地大小商家想要模仿,却没他的实力,便都到“棺运天下”投靠,纷纷要入股或者开分店。大把的银子流进了王平的银库,遍布天下的人脉就如一个庞大的河流,分支主流缠在一起,一个商业帝国暗流涌动般建立起来。
半年后,王平带着王兴,肖战,押着王耀祖返回永昌府。让烈风坐镇成都府,要招揽一些江湖亡命徒做催收,并负责维护分号的安全。
王耀祖一路上沉默寡言,有饭就吃,有酒就喝,安安静静的呆在车上。王平见他变了性情,想着受到柳儿的打击,也心疼他,好言劝了几句。王耀祖只是不吱声。
一路行了三日,王平和肖战骑着马在前边开路,后边是永昌府雇的车队和周瑾山寨的喽啰押着车,也拉着满满的货物去永昌府一路贩卖。王兴本在车队后边断后警戒,他急慌慌的撵了上来,对着王平说道,“爹,二弟不见了!”
王平一惊,心中明白他定是去找柳儿了,叹道,“这不成器的家伙,还不死心,让他去吧。”
王兴急得要哭,说,“二弟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怕不安全啊。”
王平怒道,“他自己选的路,谁也拦不住他,何必管他。”
肖战劝道,“平先生,二公子年纪还小,江湖阅历尚浅,只身在外遇着歹人根本无法应付,还是派两个得力的去寻他回来才是。”
王兴急急说道,“爹,让我去吧。我一定把二弟带回来。”
王平也心疼儿子,只好同意,对王兴说道,“你带足银两,再带两个身手好的跟着,务必找到他,绑也要绑回来,不可多生事端。切记,无论找得到找不到,一个月内都必须回来。我记得是你送柳儿去的青城山,自然知道她去了哪里,你去守着柳儿便是,不必各处乱找。”
王兴领命,在那帮喽啰里寻了两个头目,骑马往成都府而去。王平带着商队返回永昌府。
回说王耀祖消停了些时日,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柳儿那梨花带雨的容颜,在他的心中并没有柳儿在风月场中沉沦的记忆,没有她放浪形骸的沉浮,当柳儿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只是一个风采照人的弱女子,在他心底悄悄拨弄起情愫,让他体会到从未体会的女性温柔。柳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样牵扯着他的心,他的魂儿已经不属于自己。当他们共赴巫山之后,王耀祖便认定此生非柳儿不娶,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到柳儿,一生一世都守着柳儿。商队启程的时候,他被盯得很紧,没有机会逃脱,便老老实实的收拾行李上了车跟着商队往回走,走了两日,他再按捺不住,他无法允许自己离心爱的人越来越远,每多走一步,他的心就滴一滴血,便多一份绝望。那个夜幕降临前,商队还没找到客栈,他乘着空隙,悄悄下了车,牵了车后拴着的自己骑来的马匹,离开了队伍,牵出几十米,见没人追来,纵身上马,往成都府方向折回,心中狂跳不已,有提心吊胆的紧张,有欣喜若狂的激情。他满脑子都是柳儿那可爱可怜的身影,不,是倩儿,柳儿属于那个肮脏的世界,倩儿只属于自己,她的心纯洁干净。
马儿一路狂奔,他一路念着,“倩儿,我来啦,就算千山万水我都要找到你,陪着你……”
倩儿说过要去青城山出家,他必须赶到倩儿出家之前拦住她。倘若拦不住,他便也出家,只要能陪着倩儿,当和尚当道士都可以。
他一路打听去青城山的路,风餐露宿而行。来到青城山下,已经过去了四天,身上本没有带银两,没银子买吃的,在青城山下已经饿得两眼昏花,只好把马匹随便卖了,换了些银两吃饭。
青城山很大,大得让王耀祖很绝望,仰头看不尽的林木密密罩着大山,那大山高耸入云,看不见上山的路,更找不到哪里有道观寺庙,升天般的石梯看不到头。王耀祖在山上走了一气,累得大汗淋漓,浑身无力,又很是气馁。他终于看到一个砍柴的山民,拉着山民便问,“大哥,可曾见一个女子去庙里出家的?”
山民笑道,“这里只有道观,没有和尚的寺庙。”
王耀祖红着脸问,“管他道观寺庙的,可曾见着?”
山民说道,“这青城山那般大,三十六峰便有三十六个山头,山上撒着的道观不计其数,说得出名目的也有十几处。你是问哪个道观?”
王耀祖急得要哭,“大哥可怜见的,我是外乡人,哪里知道去哪个道观?”
山民为难的说,“看你是要找人,这却如何找得到?想来外乡人也大多只晓得那些有名的道观,你沿着石板上去就是清虚观,你去那里打听最好。”
王耀祖连连称谢,又问,“上山还有多远?”
山民说道,“不远不远,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就到。”说着,扛着柴火飞奔下了山。
王耀祖欢喜登山,可走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清虚观。想那山民是走惯山路的,在他当然只有一炷香的路程,而他走走歇歇,怕是要走上两个时辰。
终于,王耀祖上得山来,找到了清虚观,见山门处几个道士模样的男子在打扫,忙迎上去拱手说道,“这位道长,在下有礼。”
一个年轻道士作揖回道,“福生无量天尊,居士面色浮躁,可有急事上山?”
王耀祖问道,“道长,可见着一女子进道观出家?”
道士微微笑道,“居士,进道观只是修行,修得清静自然,说不得出家。”
王耀祖跺着脚,改口问,“这几日可曾有女子进你道观修行啊?”
道士摇摇头,说,“不曾有过。”
王耀祖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哀哀的哭了起来。道士放下扫帚,扶起他来,说道,“居士怕是心系那人太紧,便失态如此。不知居士朋友是何人?”
王耀祖伤心的说,“她是我心爱的人,我的心都给了她,她却舍我而去,说要上青城山出家,出家罢了,我也跟着便是,何必躲着我,不见我?直直的要我的命罢了。我便纵身跳了山崖,绝了念想好了。”
道士见他神色恍惚,怕出意外,忙安慰道,“居士不必如此,这青城山上道观很多,一时难以找到,我听口音居士是外乡人,当不熟悉地形,在下愿意陪居士走一遭,各个道观寻访寻访,或许能找到。”
王耀祖一听,立时就要跪拜,说道,“如此,道长便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道士苦笑着说,“救苦救难的未必是菩萨,也有我道门中的普天仙人。我帮着居士找人,也算是做了功课,积点功德罢了。如今天色已晚,香主还是去我观里留宿,明日一早我们出发如何?”
王耀祖急得拉着道士,“道长,可怜我心急如焚,即刻出发吧,歇不得,歇不得。”
道士想了想,对着那几个洒扫的道士喊道,“师兄帮我回禀师父,我去帮这位居士找人,去去就回。”
山上两个道士笑道,“张师兄放心去吧,今儿个终于有个机会外放,我们就不跟你争了。想那天真观里的青玄师兄想你想得紧呢。”
张道士便红了脸,引着王耀祖走开。转过一条小路,朝着北边走去,走了半日,天已经黑了,两人摸着黑,看到一个农家小院点着灯,便走向院子,敲开门扉,里边出来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者,举着灯,照见张道士和王耀祖,呵呵笑道,“张道兄来此何干啊?”
张道士作揖道,“福生无量天尊,我引着这位居士去天真观找人,天色晚了,山路再行不得的,只好叨扰白居士,想在贵宝地歇息一晚可好?”
那白居士是隐身山里修行的人,见有人要留宿,哪有不肯的道理,推开柴门,说道,“小老儿正清静得寡淡无味儿,巴不得有人来促膝夜谈,何必客气?”让着两人进了屋,取了些腌菜和剩饭吃了,白居士便煮了茶与他们边喝边聊。
白居士见王耀祖郁郁寡欢,只埋头喝茶,问他,“这位居士仙乡何处?”
王耀祖见问,回道,“在下永昌府人氏。”
白居士又问,“来此何干啊?”
“我随父亲来成都府贩货。”
白居士说道,“近日听山民说官府禁了伐木,发着执照才能砍那大木,无非是巧立名目收刮老百姓的银子,还听说那大木只能卖给‘棺运天下’的木仓,那‘棺运天下’便是你们永昌府王家的商号,不知居士与那王家有何关联?”
王耀祖红着脸说,“不敢欺瞒,在下就是王家人。”
白居士冷笑一声,问,“江湖中人都说那平先生是个厉害角色,上通官府,下连江湖势力,实在是不容小觑,不知那平先生与你是何关系?”
王耀祖道,“便是家父。”
白居士脸色一冷,沉默了一阵,转脸看着张道士。张道士也一脸的紧张,说道,“白居士山林清修已经多年了,那外边的俗事也该放下,何必还如此在意?”
白居士叹道,“如今身在山林,却也有人通报我外边的事情,我也懒散了些,不大爱管闲事了。只是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人事,看来这山林的清气还没化解小老儿我心中的戾气。王居士,唐突了,只是要劝你父亲,既然要做天下的生意,便要以天下百姓为念,千万不可为虎作伥,那是会遭天谴的。”
王耀祖慌慌应道,“晚辈记下了。若来日见着父亲,一定转告前辈的话给他。”
喝完茶,各自睡下,相安无事。天蒙蒙亮,张道士叫醒王耀祖起身悄悄出了门,往天真观的路上走去。白居士还扯着呼睡着。
路上,王耀祖问他那白居士是何许人?张道士告诉他,白居士本是中原绿林领袖人物,最是仗义豪迈,杀富济贫,见着穷人受苦便要出头,五年前淡出江湖,便来这里结庐清修,外边有人四季送来米油,也有江湖人士上山拜他的。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而我从拜山的江湖好汉那里听说,白大侠的身份非常特殊,据说能上达天子的。他的来历远远比我们知道的还神秘些,只是不敢深究。”王耀祖听了,心下很是佩服。
走了半日,两人来到天真观山门前,只见门前三匹马拴着,三个劲装汉子坐着歇脚。只听一声“二弟!”王耀祖转眼看去,认出是王兴,王兴冲了过来。王耀祖吓得连连后退,嚷道,“大哥请回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若是再绑我回去,我便死给你看!”
王兴上前一把拉住,怒道,“二弟,你好糊涂,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何必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且不说丢尽我王家的脸面,你这一走,爹爹的心都伤透啦!”
王耀祖说道,“在你们眼里,她是风尘女子,在我眼里她便是我一生的挚爱,我已经离不开她,还请大哥成全。”说着便跪了下去,哭道,“我给大哥磕头啦!大哥成全!”
气得王兴举起马鞭要打,旁边张道士一把拉住,说道,“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居士,道观清静之地,不可动粗!”
王兴的手被张道士牢牢抓住,也不成心打他,哀哀叹道,“你若执意留下来,我如何向爹爹交待啊?”
王耀祖哭倒地上说,“爹爹以后全仗大哥照顾,就当没我这个儿子罢了。来生再报答他老人家养育之恩。”
王兴吼道,“你胡说什么,爹爹就你这一个亲骨肉,如何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
王耀祖哀哀叫道,“大哥,你若再逼我,我真就死在这里啦!”
张道士见他们僵持着,劝道,“这位居士,我看王居士心念执着,你如今强迫他回去也怕会害了他性命,还不如顺其自然,让他了了心愿。我也怕他出事,所以一路引了过来,万法都有定数,何必强求?”
王兴怔了怔,叹道,“爹爹要让我捆你回去,我却怕你害了自己……罢罢罢,我在这里等了你两日,见着你好好的,我也只好回去报个平安,只求你无论如何不要轻抛了性命,伤了爹爹的心。”
王耀祖见他答应了,欢喜的磕头,王兴把他拉起来,对着张道士拱手说道,“这位道长,我二弟就拜托你照顾了。”
张道士作揖回礼道,“福生无量天尊。”
王兴叫人把他马上的包裹取来,递给王耀祖,说,“这里边有些换洗的衣服和银子银票,你且收下,不时要写信回家报平安,切记切记。”
王耀祖欢喜应了,收了包裹,问道,“大哥,你如何知道我要来这里的?”
王兴苦笑道,“你傻啊,柳姑娘是爹爹让我送她上山的,我当然知道她在这里,我在这里等你四天了。”
王耀祖一听柳儿就在天真观,欢呼雀跃,说道,“天可怜见的,我自此便逍遥快活啦!”
王兴神色忧郁的看着他,只是暗叹一声,想那柳儿是万念俱灰的人,哪里还惦着这傻小子,真担心他吃了闭门羹,又要寻死觅活的。于是转眼看着张道士,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他,说道,“道长,我这弟弟就拜托你照顾了,千万要保他周全。”
那张道士也不拒绝,收了银票,见是一百两银子,开心说道,“居士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揣了银子,引着王耀祖往天真观走去。王耀祖走了几步,转身跪拜,说道,“大哥,爹娘就拜托你了。有个前辈让我转句话给爹爹,既然要做天下的生意,便要以天下百姓为念,千万不可为虎作伥,那是会遭天谴的。请你务必转达。”
王兴牢记在心,含着泪点点头,送别二弟,见他们走上道观石梯,便骑上马带着两个头目离开,快马加鞭要赶上商队。
张道士引着王耀祖进了天真观,见到了观主一树道长,说明了来意。一树道长白须白发,童颜亮睛,显得仙风道骨,王耀祖见了,心中好不敬仰。
一树道长开口说道,“福生无量天尊,居士要寻的人确实在本观清修,已赐道号‘青柳’,只是她已开始三年清修,不见方外之人。居士还是先回吧。”
王耀祖扑通跪在一树面前,拜了三拜,说道,“我知她入了道观,我也愿入道观,还请道长收我为徒。我只要离她近些,便心里开心了。”
一树呵呵笑道,“居士,道观清修,讲不得儿女情长,你的心只为她而来,和修道无缘。”
王耀祖说,“她既入道门,我便入道门。她与道门有缘,便是我的指引人,我也跟道门有缘。道长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做出辱没道门的事情来,若做了,必遭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一树道长笑着点点头,“你既这样说,看来还是有缘人,我便收了你,你们的缘分还要看往后的造化了。”
王耀祖红着脸说,“道长,我既然入了道门,便不会再存儿女私情,缘分一说就罢了,只是我一心想伴她左右,便是快活的。”
一树道长哈哈大笑,“痴儿,这世间还有如此的痴儿。有趣有趣。”旁边张道士笑道,“居士,我们这里是正一教,不是那全真教,是可以结婚生子的。你若与柳道兄有缘,自然是可以双宿双飞的。”
王耀祖一听,如醍醐灌顶,乐得喜笑颜开,把那包里的钱财都做了香油钱供奉,便拜在一树道长门下,赐道号“青耀”,穿了道袍,挽了发,守了三年的清修,无非是劈柴,挑水,做饭,读书,练功。王耀祖潜心修行,读精了书,通透了人情世故,练得身强体健,一身的好武艺。
三年后,王耀祖与柳儿得以相见,柳儿见他为自己也做了道士,心中也动了,从此便与他形影不离,在山上修道练功,情意真切,天地见怜。
五年后,两人云游去了浙江余姚县,那柳儿养生收心多年,恢复了元气,跟王耀祖交合便有了身孕,之后生下一儿,夫妻二人视如珍宝,取名王华,用心培养,又送到青城山白居士门下做了徒弟,跟随白大侠在江湖中行走多年。后来王华回到王耀祖身边,专心读书,一路考取功名,顺风顺水考了状元,官至吏部尚书。王华娶妻怀孕十四个月产下一子,祖母柳氏在儿媳产子之前梦到天神身穿緋玉服,在云中鼓乐吹箫,抱着一个红艳艳的孩儿,从天而降,醒来告知王耀祖。王耀祖喜得孙儿,又有那吉梦天降,认定此子不凡,取名王云,字伯安。
王云长到五岁还不能说话,王耀祖做了法事也不管用,便请了一个有德望的高僧来看,那高僧见了王云,惊为天人,叹道,“此子贵不可言,骨骼清奇,乃济世扶危之才,眉宇疏阔,智沉心坚,道破立新之相,此子日后必然超凡入圣。只是名字格局低了,不能感应魂魄,故而开不得口。”王耀祖心下不安,翻着四书五经,在“论语”中看到一句话,“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豁然开朗,于是去了“云”字,给孙儿改名为“王守仁”。只这一改,孩儿便开口说起话来,一家人惊喜过望,无不称奇。看来人的命数自有天定,连名字都在冥冥中安排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