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家村,尸体拉到了王家村祠堂外,各家亲人来认领尸体,祠堂外哭声一片。王平满怀愧疚,躲进了祠堂,而目前的形势不容他清闲,不容他分神他顾,因为更大的危机已经尾随而来。他已经察觉到有很多江湖人士一路尾随而来,在村外树林消失了,潜伏在王家村的周围。王家村很快就要变成战场,是王氏族人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部署备战。他分派了岗哨,各个路口安排了护卫,王家子弟会武功的被王义聚集起来,手持刀枪棍棒,每日巡逻警戒。
那些潜伏的人并没有动手的迹象,显然他们是在等候时机。外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割断了王家村与外边的通道。
王家村已然孤立无援。
王平的护卫高手和王家子弟里的高手有百多个,总人手加起来能战的有近千人,只是少了统领人物,好在“毒王蜂”烈风,“摘心手”司空雨和“绵里剑”巴人熊及时赶了回来,王平这才松了一口气,把人手分派成四组,自己领一组,烈风,司空雨,巴人熊各领一组备战。
那日,王平正督促着铁皮和他的徒弟们安装拒马桩,那拒马桩用碗口粗的杉木,一头削得尖尖的,用铁钉牢牢钉住,长有九尺,高五尺,铁皮匆忙打造了上百个,放置在各个路口,路口都是长枪护卫把守着。
外边已经能看到远处的江湖人聚集在路口,已经没必要隐藏,大张旗鼓的断了王家村所有的通道,却并不急着动手。双方僵持了五日。
那日,王平正在村口观察远处的布防,王义跑了过来,对着王平喊道,“平先生,关大侠醒了。”王平转身骑马回村子,来到祠堂外,下了马,快步走向祠堂一个偏房,见关旭撑着,徒弟扶着坐起在床上,王平上前一把拉住关旭的手,动容道,“天佑我二弟,可算是醒了。”
关旭垂泪道,“大哥,三弟被杀了,他的头颅……”
王平安慰道,“二弟不要说了,我已经知晓。三弟我已经装殓,尸身也派人去寻了,弟妹我也安排下葬,就在后边的山上,两个孩子好好的,我托着忠叔照看着,你好好养伤。”
关旭说,“大哥,那些杀手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但他们用的弓弩却是兵部所造的强弓硬弩,威力很大,千万不可大意。我虽然教了几个徒弟行军布阵,只是没有实践担不得大任,我们的兵器也差强人意。南山一役,折损了多半的弟子,是我对不住大哥。”
王平叹道,“事到如今,哪里还说这样的话,我王家子弟的血性在南山之上有目共睹,只要有这样的勇气,哪里怕那些强人?只怪我之前准备不足,在王家村并没准备下弓箭来。那些歹人聚集得越来越多,怕已经上千了,迟迟没有动手,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关旭,“如此看来,他们是胸有成竹,要把我们所有人聚拢一处歼灭。大哥不可轻易冲阵,只引着他们进来,在村子里设下陷阱,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和他们周旋缠斗,那样,他们的弓箭就发挥不了优势。”
王平叹道,“如此,只苦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老人。我得安排他们去后山躲避。二弟安心养伤,大哥自有安排。”又嘱咐弟子好生照顾关旭,然后离开去见肖战。肖战用了金二先生的接骨奇药,接好了肋骨,只是还很虚弱。王平也让他安心养伤,不必挂记外边的事情。
突然,王平听到警戒锣响,带着近身护卫跑到村口。只见一箭地外,田地中间飘着十个穿着鬼魅般的人物。那些人穿着黑白衣服,戴着渗人的人皮面具,手中拿着各样稀奇古怪的兵刃。
摄魂的声音幽幽传来,“冥王索命,一个不留!”那讨厌的声音不断重复着,硬生生塞进耳朵里,钻进心头,勾着人最脆弱的神经,让人惶恐不安。王家村很多人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吓得面如死灰,被那声音搅得恶心呕吐。
“冥王索命,一个不留!”
王平暗哼一声,“冥王殿十殿阎王都到齐了,我王平的面子还真的大呢。”
那冥王殿并没有更多的人,只是十个江湖亡命徒组成,这些年来做了几个大案,在江湖上冒出头来,让人闻风丧胆,做事心狠手辣,杀人的法子更是千奇古怪,死在他们手上的高手不计其数,都没个全尸。老大“秦广王”赢伤,老二“楚江王”熊刹,老三“宋帝王”赵狂,老四“五官王”五飞,老五“阎罗王”阎一刀,老六“卞城王”柳害,老七“泰山王”何放,老八“都市王”普不安,老九“平等王”钟流沙,老十“转轮王”吴法,个个身怀绝技,出生不详,江湖中能知道他们名字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他们的来路谁也说不清楚,于是江湖中越传越诡秘,说他们便是地狱的使者,是从冥界而来,如此一说,更增加了对他们的恐惧。
而“恐惧”也是他们致胜的法宝。
那十殿阎王显然是来打头阵,目的是要探对方的虚实。
村口,众人聚在一处。
烈风冷哼一声,道,“什么十殿阎罗,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入流的角色,装模作样的吓人罢了,我去灭了这帮小鬼!”
巴人熊哈哈笑道,“按说那冥王殿是俺们亲戚,该跟俺们一伙才对,毕竟俺们卖棺材,他们就该做我们的使者,我跟你一起去收了他们!”摘心手司空雨也嚷着同去。
王平点点头,说,“各位兄弟便去打这头阵,他们人多,务必小心,我帮你们掠阵,只这头阵关乎士气,不可有失。”
三人得令,烈风飞跃前行,司空雨施展轻功向前,巴人熊哈哈笑道,“两个蠢货,本该节省气力打斗呢,何必用功耗神的。”自己悠悠的走着,只是身形一闪,已经闪到两人前边去了。
烈风居中,司空雨在左侧,巴人熊在右侧,分三路进攻。对方五殿阎罗王挥舞一口柳叶薄刀来战烈风,烈风赤手空拳,暗藏毒针,迎着阎一刀打斗,边上赵狂,五飞,柳害,何放围了过来,断了烈风的去路。左端司空雨以一敌二,右边巴人熊以一敌三。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田地里开满了黄灿灿的油菜花,众人在油菜花丛中刀光剑影,龙腾虎跃,嫩嫩的黄色花瓣细碎腾空,漫天飘舞,如雨散落,又如蝴蝶般顺着掌风飞舞。
烈风以一敌五,全无惧色,只是对手封住他的路数,让他无法发射毒针,只能飞快的躲闪周旋,打斗上百回合,还未分出上下。那边王平怕他难敌五人,便要出手。不想那油菜花飘了满空,搅得五个阎王眼花缭乱,正中烈风下怀,只见他抓住一瞬间的机会,腾空而起,旋转着身体,一招“天女散花”,几百根毒针便在花瓣雨掩护中闪射出去,悄无声息。
死亡的来临倘若都这般悄无声息,那将死之人便少了很多的痛苦与恐惧。五个殿王的身上被射入最少不低于十根毒针,他们死的很突然,很悄无声息,都来不及体会死亡带来的恐惧和痛苦。毒性瞬间发作,凝固了他们身体里的血液,僵硬了身体,轰然倒了下去。
原来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并非是死人的情绪,而是那些活人的感受,我们一直以为那些可怕的事情是发生在将死之人的身上,其实,我们都错了,恐惧和绝望与死人无关,它们只是活着的人面对自己绝境的时候歇斯底里的情感。
“秦广王”赢伤,“楚江王”熊刹,“都市王”普不安,“平等王”钟流沙,“转轮王”吴法此刻还活着,他们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心中的恐惧轰然炸开,顿时乱了阵脚,扯呼着往后便撤。左边司空雨瞄准破绽,一招“黑虎掏心”从后背掏掉了吴法的心,钟流沙根本不敢回头援救,飞身往后边撤了回去,逃得性命。右边巴人熊一剑穿透了普不安的脖子,赢伤和熊刹逃脱。
油菜花纷纷落地,田地里躺着七具尸体。
叶落归根,花落归土,人的性命丢了,归宿也在脚下的泥土。
魂儿悄无声息的没了,或许就成了孤魂野鬼,因为他们连一口棺材都没有。
身后,王家村传来震天响的欢呼声。
王平欣慰的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就如昙花一现,接下来他看到的一幕让他的笑脸僵住了,他的笑脸刹那间增加了恐惧和绝望,微笑的肌肉来不及松懈下来,痛苦的表情便惊涛骇浪般涌了上来,无情的冲刷掉刚刚胜利的喜悦。
王平颤着声音高声吼道,“盾牌,救人!”
一群王家子弟和护卫手持盾牌冲了过去。
对方的弓箭手在他们打斗的时候已经摸进了射程范围。大家的视线都紧紧盯着烈风他们跟阎王殿的人打斗场面,忽略了敌人的步步紧逼。当十殿阎王大败,残兵逃回的时候,弓箭手现身在油菜花地里,上千支箭腾空而起,呼啸声轰鸣而来,密密麻麻的箭头一组一组的射了出去。就算是前方有上千的敌人,那些箭矢也能轻松的消灭掉,而射击目标只有三个。弓箭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箭无虚发的高手。
司空雨的铁爪抓住了十来支箭,奇快的身法也躲避了无数支箭,只是箭实在太多太快,他根本解决不了所有射向自己的箭。他纵身后跃,但箭明显比他快,一只箭射进他的肚子,他跌落下来,紧接着几十只箭如蝗虫般扑了过来,他绝望的放弃了抵抗,他身上插满了箭,血如花般飞溅出来。
司空雨死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娘子,下雨了……”
他恍惚中看到了妻子满含泪水的眼睛,就在他杀人亡命天涯的那一刻,天也正好下着雨,所以他改了名字叫“司空雨”,他已忘了自己原先的名字,只是记得妻子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很忧伤,那样的让他心碎。
他的心真的碎了,碎在一枝枝无情的箭下。
巴人熊把手中的软剑舞成护墙般,打落无数的箭矢,而那些箭矢不间歇倔强的射了过来,他边舞边退,冷不防小腿上被一只弩矢射穿,他身形一乱,手中的剑花便散了,三只箭瞬间射中他的头部,一箭眉心,一箭面门,一箭咽喉。巴人熊没有临终的遗言,轰然倒了下去,压倒一片金黄的油菜花。
幸运的烈风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因为他的身旁有太多的尸体。他做出了最好的选择,箭雨一起,他便迅速躺倒地上,扯过身边一具尸体盖在自己身上,一具尸体盖不住,他又扯了一具。那尸体上的箭很快如长满野草一般插在两具尸体上。当救护的人冲过来的时候,用盾牌护住了他的周围,他迅速从尸体下钻了出来,往后撤了回来。其他的人只捞回了两具尸体。
王平悲愤不已,他深刻的意识到,再厉害的武林高手在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都不堪一击。
这一仗他损失了两员大将,无疑大大的削弱了自己的战斗力。对方还有多少高手不得而知,而那个指挥攻击的人一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一仗虽然在人数上对方折损的多些,但王平心里清楚,自己败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