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起身肃立，迎接都尉的到来。

　　只见来人颅顶裹着黑色头巾，鬓角漏出的发根和胡子都已斑白，皱纹遍布脸盘，粗眉豹眼，那眉毛像是高悬的两把短刀，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像是一只眯着眼睛狩猎的豹子。干裂的嘴唇包着牙齿不全的口腔，从那嘴唇可以看出，他的给水跟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尉后边跟着个小校，手握腰刀，眼神透出一股威严。都尉进屋后，朝大家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问道：“漠远在哪里？醒了吗？”

　　“甲字五号床，已经醒了。我带您过去？”一名军医上前回话，都尉朝他点了点头。那名君军医随即缓步在前，领着都尉去病房找漠远。几人到了漠远床边，都尉没等漠远起身，先行向前一步，右手攥成拳头，重重地捶向胸口，向漠远行了个军礼。

　　“呼延都尉！”漠远挣扎着想坐起来，都尉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躺下。

　　“我听回来的人说了。漠远，你是好样的！”都尉语气铿锵，向漠远竖了个大拇指。“我瀚海卫的人不是孬种！”都尉环视着围在漠远病房门口的众人说道。

　　“它苍龙卫下辖我们瀚海、鸣远、鸟边、靖边四个卫所，大家共同拱卫着威远城。只因苍龙卫就驻扎在威远城内，朝廷许他向往来的客商征收商旅税费，派往西北的军饷亦是由他处流转，平日里就骄横跋扈，这次居然还打伤打残我们的人。虽然他们编制级别比我们高，战时有节制之权，但是这次尧重修那个老匹夫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呼延都尉豹眼圆瞪，眼边青筋暴露。

　　众人听得义愤填膺，几个汉子怒目圆睁，拳头紧握，想要去找苍龙卫讨个说法。

　　“漠远，你放心。这次就是拼了老命，我也要参倒尧重修那个老匹夫！”呼延都尉斩钉截铁地说道。

　　“都尉大人，中原都已经乱了。朝廷自顾尚且不暇，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我们啊？”漠远悲戚地说道。

　　“啊？中原怎么了？”周围众人议论纷纷。呼延都尉举手制止了大家的讨论。

　　“我听他们几个说了。”呼延都尉扭头对大家说道，“漠远他们这次从威远城带回来消息，中原的情况比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天灾不断，流民遍地，有个自称是‘闯王’的人已经带着流民打下了东都，长安现在也岌岌可危。”

　　漠远接着对呼延都尉说：“这次去苍龙卫找尧都索要军饷，尧都说已经几个月没见朝廷派人来了。我问他们不是还有威远城的税入吗，尧都明说那要紧着威远城用，说是威远城是朝廷在西北的门户要塞，中原已经乱了，威远城不能有闪失。而且中原战乱，来往的客商变得稀少零落，哪里还收得上税。我就当场顶了两句，说都是给朝廷卖命，你们用钱，我们也要吃饭啊。你们是人，我们也是人！结果……”眼里泛起又恼又恨的泪花，拳头重重地砸着床。

　　呼延都尉听后咬着牙，缓缓站直了身子，对着漠远说：“你好好休息，我们再议一议。”他拍了拍漠远的肩膀，接着对漠远说道：“你女人给你生了个男孩，以为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自己起了名字，叫漠淼，我亲自写入了军籍薄，你娃现在是戍边的汉子了！”

　　漠远眼里噙着的泪珠子终于留了下来，喜极而泣，他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