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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秦馆西风烈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419 2024-07-06 15:19

  司马奕忘记了自己皇帝的身份,眼前云雾缭绕的场景,让他浑身血脉喷张!

  他忘了今夕何夕,此地何地,只看得双目眩惑,淫兴飞扬。

  他还以为是在偷窥别人的女人!

  身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司马奕慌忙转身一看,不期进来一个侍女,拎着一桶热水。

  侍女先是很惊讶,接着就明白了,原来皇帝居然在偷窥他自己的贵妃沐浴,脸腾得绯红起来。

  司马奕一见事情败露,连忙掏出两只金饼,递与她,还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提醒她不要张扬,免得下次无法偷窥。

  被下人窥破,他也觉得有点荒唐,悻悻的出了沐兰室,迎面看见娟儿又走了过来。

  司马奕现在佳丽如云,桃花无数,哪里还能再喜欢比自己大几岁的旧物件。

  他闪身想要躲避,已经被娟儿发现了。

  “陛下好兴致,天天只知道泡在这里,冷落了别人,不知道妾身嗷嗷待哺么?”

  司马奕见又被窥破,不耐烦道:“你先回去吧,朕得空再来看你。”

  娟儿知道这是推脱之词,他以这个借口不知拒绝了自己多少次,一把扯住他,不由得醋意大发:

  “她不过是绮春阁出来的青楼女子,下贱之人,哪里比得上妾身?”

  “住口!你不要人心不足,三年前你就说怀了朕的龙种,龙种何在?太后早就让朕除掉你,你能活到现在算是朕格外开恩,还想阻拦朕,真是岂有此理!”

  言罢,用力推开她,拂袖而去。

  娟儿一个趔趄,踉跄了几步,看着皇帝扬长而去,偷偷掩涕垂泣。

  她暗恨皇帝的无情,诅咒太后的阴毒,当初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如今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把自己一脚踢到了九霄云外。

  还皇后呢,至今自己连贵妃的名号都没有,皇家多么的无情!

  桓温回到荆州,除了让言川打探北方的战况之外,几乎所有的工夫都花在几个子侄身上,教导他们文史,悉心传授军戎。

  儿子桓熙让他非常失望,将来必定成不了大器,而身边这几个子侄都是可塑之才,要好好培养,不能耽误了。

  一日,正在聊战阵之法,郗超神秘兮兮地进来言道:“大将军,有故人来访!”

  故人?

  桓温很纳闷,时至今日,还能有什么故人?

  迎出门外,却是流放东阳的昔日兄弟和对手殷浩。此前,他已经奏请朝廷,给殷浩解除了禁锢,恢复了自由。

  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来看望我?

  他,想通了吗?

  三年多不见,曾经意气风发的殷浩两鬓斑白,老态尽显,完全没有了当初的豪迈之气。

  对这位故人,桓温还是念着旧情的。

  听说殷浩流放之后,本本分分,毫无怨言,日子过得很清苦,便写了一封信给他,想要举荐他回京任职,协助推行新政。

  殷浩欣然答应了,摊开纸张准备回信,但此时却患得患失,不知所措,太过纠结于回信的字眼和语气!

  他既想任职,心里又不愿折服,放下不架子,所以写了改,改了再写,如此往复几十次。

  沮丧之极,糊涂之下,竟然稀里糊涂回了一封空白信函,让桓温大失所望。

  其实这次来荆州,他的初衷是想重叙旧情。桓温见其登门,也有了诚意,心想,只要他能低个头,认个错,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殷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己这些年来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择木而栖,在众多权门之间徘徊,但是内心的矜持和倔强,让他始终不肯向昔日老友认输,言不由衷的说出了一句话,让桓温再次失望,最终彻底绝交。

  “亡父葬于荆州,特来祭奠,路经此地,顺道来看看荆州。”

  哦,这么说他还是没想通,还是挣脱不了过去的束缚,他根本不念及旧情,根本不体谅我的善意,那我又何必再勉强呢!

  桓温心口一酸,惨然道:“好吧,那就请自便。”

  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谓覆水难收,固执而又倔强的殷浩黯然离开了荆州,在桓温痛苦而又决绝的目光里。

  大约过了三个月左右,桓温便接到传信,殷浩病殁于东阳!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在芒砀山和徐州结义的四兄弟,只剩下桓温和言川了。

  “恩公节哀吧,葬仪已经派人送了过去,也算大家伙相识一场,咱们并未对不住他。”

  桓温凄婉道:“悲哀啊!殷浩胸有大志,精通典籍,又能言会道,若让他任尚书令,足以成为百官楷模。是朝廷用才不当,以致有今日之境地。”

  初夏,袁真从建康传来消息——司马奕迎娶了皇后!

  当时自己率兵离开建康时,恰逢袁真母亲过世,桓温便让他留在京师料理后事。再者,荆州粮草诸事,袁真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也不急着回来。

  桓温如此打算,也有另一层考虑。让袁真留在建康,自己也能多一双眼睛。

  袁真的来信里,只是说皇后名唤武道怜,至于其他信息则一无所知。而且,纳后的仪式也很简单。

  信里还说,据会稽王所言,皇帝深感于上次起楼阁之事,还有后来采买后妃衣裳首饰,靡费不少,遭桓温进谏劝阻。因而这次以身作则,以节俭为念,并未大操大办,大事铺张。

  桓温很欣慰,不过纳后之事,也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郗超笑道:“过犹不及,即使要勤俭治国,但帝王纳后乃国之大事,涉及朝廷根本,没必要这么寒酸,而且也显得太匆忙了些。”

  没错,不仅显得匆忙,而且还有些躲躲闪闪,这令人费解。

  光明正大的事情为何要遮遮掩掩?

  皇后是谁家的女子,哪里人氏?年庚几何?八字合否?

  这不是圣上的私事,而是国事!桓温也觉得莫名其妙。

  言川嚷道:“这皇帝干什么事情都鬼鬼祟祟的,咱们也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还是赶紧盯着秦燕的战事要紧。”

  桓温强笑道:“嗯,话糙理不糙,言之有理,今后总会知道真相的。”

  他虽然这么淡定的说着,心里却并未完全放心。

  因为自己离京前,还未听闻要纳后之事,这才过去区区四个多月,事情就变化得这么快。

  最让他疑惑的是皇后的身份,袁真位卑言轻,或许不知道,但司马昱不应该不知道,他是皇帝身边最为信赖的红人!

  会稽王不应该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说?

  容不得他多想,郗超进来禀告道:“大将军,上次让查的秦使之事毫无线索,只知道他们提前两日到了建康,一直下榻于馆舍。除了偶尔逛逛秦淮大街,没见着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桓温楞道:“这就怪了,难道是我多心了?”

  这种猜疑很快被言川手中的一封信给转移了。

  “恩公,铁汉来信了,说就在客栈不远,甘泉街上也新开了一见酒馆,名叫西风烈。铁汉派人去过,全是秦地的菜肴美酒。”

  “这倒是稀罕,秦人把买卖做到了建康,看来真是要结秦晋之好了。”

  开个酒馆本引不起桓温的兴趣,结果言川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在意。

  “铁汉有一次在西风烈似乎碰到过一个大人物,恩公一定感兴趣。”

  桓温问道:“哪个大人物?”

  “会稽王司马昱。”

  “哦,当真,他可看得真切?”

  “他说背影很像,但是天太晚看的不是很清楚。铁汉很细心,于是派人蹲守在店门外,整整一宿都没见司马昱出来,兴许是看错了。”

  “哦,是这样!”

  桓温应了一声,觉得司马昱的身份,不会随意到这种酒馆去吃喝的。可是,铁汉的为人细心谨慎,似乎从来都没看错人。

  很快,桓温对皇后的身份和西风烈酒馆的注意力便被北方的战报掩盖了!

  秦人占据了上党郡,鲜卑人几乎一大半兵力被抽调过去,双方围绕上党郡展开了拉锯战。秦人似乎很相信大晋不会从背后偷袭,于是放心大胆的不断征募兵力东渡黄河。

  事情急转直下,超出了桓温的预料。

  鲜卑人灭魏,势力大增,此前因慕舆根内乱,势力有所消耗,但根本并未动摇。而且,凭慕容恪的本事,战略要地上党郡不该被秦人染指。

  因为出了上党郡,便是浚县,兵锋沿浚县可长驱直入临漳。

  当下的秦燕之战,对大晋而言,对南北而言,对桓温个人而言,事关重大!

  大晋此刻虽然远离战火,但终将要卷入战火!

  而如果能在双方筋疲力尽之时,挥师北上,必将扭转战局,占据主动,这对收回失地、拿下旧都非常关键。

  若能抓住这一机会,在河南三镇站稳脚跟,凭着大晋新政带来的源源不断增强的实力,渡过黄河北上,灭掉或征服燕国,进而收复河北之地,那只是时间问题。

  而眼下,桓温还不明白,鲜卑人处于劣势,是真的难以为继了,还是诱敌深入,故意示弱?

  十几日之后的一封来信,让桓温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信是慕容婉儿寄来的!

  元子大哥:

  情非得已,原谅婉儿的冒昧叨扰。

  秦人指日可下上党郡,我燕国岌岌可危,然昊天不佑,二哥他、他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根本无法领兵作战。三哥独木难支,忠心见疑,所以秦人才屡屡得手。

  我鲜卑面临生死存亡、灭族覆邦之际,婉儿既是大燕的公主,也是一鲜卑子民,家国有难,怎能独善其身?

  欣闻元子大哥在荆州执雄兵,在朝堂掌权柄,不会见死不救,不会眼睁睁看着婉儿和大燕被西戎贼兵屠戮!

  此信是婉儿自己的主张,二哥他并不知道。

  他说你是不会答应的,因为你和他都是公私分明之人,私交再好,也得服从于国事。换作是他,也会乘秦晋两个对手耗尽气力之时而坐山观虎斗,让燕国渔翁得利的。

  婉儿不知道二哥说得对不对,不知道元子大哥是不是也这么想的,不管如何,婉儿等你的佳音!

  ……

  郗超不明白慕容婉儿的来历以及她和桓温的过往,当即就劝阻道:“殷鉴不远,褚家用冉闵密信栽赃大将军的恶行还历历在目,当心其中有诈。”

  桓温内心酸楚,摇摇头嗔道:“你这多疑的毛病又犯了,褚家她哪还敢重蹈覆辙?而且,这封信确确实实是真的。”

  “那大将军不会有发兵襄助的打算吧?”

  桓温再次摇头了。

  “不会出兵!我们一直在等这样的绝佳机会,怎么会因为她一封书信而改变所有的计划,浪费所有的等待和努力!”

  这个时候,这种境地,桓温已经不再拘泥于儿女私情,他的眼里,是大势,是天下!

  不料刘言川很不高兴,窜了出来,吵吵嚷嚷,破天荒地当众指责起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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