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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怒撕遮羞布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066 2024-07-06 15:19

  庾亮防范陶侃,但心里更加厌恶王导,眼下的内讧绝对不能错过!

  此时,他话锋一转,为陶侃辩护了起来。

  “陛下,臣未奉圣命,擅自调军截击路永,有违朝廷法度,请陛下治罪!然臣不得不说,此次大战朝廷虽然损失巨大,但全由叛贼路永挑起,陶刺史被逼无奈才发兵自卫,给朝廷去掉一大祸害。”

  庾亮竟然和陶侃站在一起,还为他辩护,王导真没想到。

  “欣喜的是,现在,叛贼苏峻祖约所有余孽皆已荡灭。虽说有不小损失,但是,刮骨疗毒,虽然肢体疼痛,毕竟去除了毒瘤。臣认为,陶刺史应功过相抵,免于治罪!”

  王导坐不住了,这二人要是勾结在一起,对自己的威胁更大。

  “庾太守此言,老臣觉得可笑,口口声声说路永栽赃荆州,有证据吗?怎么不说有人在栽赃路永呢?况且陛下早就下旨,大赦了路永,可太守仍言之凿凿说路永是叛贼,这样公然诋毁大赦旨意,将置陛下于何地?”

  王导这么一怼,庾亮的确是言语不周!

  “至于江州工事,陛下,列子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老臣想赘述一下,听完之后,便知是非对错。”

  接着,王导娓娓道来。

  有人丢失了一把斧子,他怀疑是邻居干的。因为他发现邻居走路鬼鬼祟祟像是偷斧子的,神色躲躲闪闪像是偷斧子的,说话支支吾吾像是偷斧子的,动作态度一言一行,没有一处不像是偷斧子的。

  可不久之后,他在自己院子里的一个土坑中找到了丢失的斧头,原来是一次用完后随手搁在那里。

  第二天,他再看邻居,言行神色动作态度,没有一处像是偷斧子的。

  这个故事,朝臣都听得懂,悟得出,争斗的天平逐渐向王导倾斜!

  王导果然善辩,用一则典故切入话题,而且,非常贴近。

  意思无非是说,路永身为江州刺史,在自己境内敷设工事,违反了哪一条朝廷律令?

  他又没有越境跑到荆州地界上打造工事,为何荆州会如此敏感,而不惜放弃守边之职悍然发兵,里面难道有什么隐情?

  几位大臣交头接耳,似乎在为王导鸣不平,庾亮焦急万分。

  王导见事有转机,又言道:“诸位大人,敢问,邻舍在他自己的园中搭建篱笆,你们会仇视吗?老夫想来,坦荡无私者都不会这么想。而事实上,恰恰有人会仇视,那么究其原因,不外乎两种。”

  他自问自答,把矛头对准陶侃。

  “一是他觉得邻居很可疑,以为邻居要打他家东西的主意;二是他自己觊觎邻舍家的东西,总之是心怀鬼胎!”

  王导口若悬河,陶侃始终保持沉默,而庾亮却跳出来质问道:“丞相口口声声说陶大人有私心,未免太无端了吧。”

  这个问题正好问到了王导的心坎上,愤然用旧账来反驳!

  如果陶侃如果没有私心,朝廷当初下旨缩减州府军士,荆州先是抵触,无奈之下才将三万军士交由朝廷。去年他和武陵王北伐时才发现,那三万人大半是老病弱卒,毫无战力,差点拖累全军。

  要不是关键时刻一个白袍蒙面人施以援手,他和武陵王殉国于北地事小,徐州失守,数万儿郎抛尸荒野才是大晋之耻,圣上之辱!

  王导边解释边抹泪,声情并茂,恰到好处。

  “武陵王,可有此事?”成帝插话怒问。

  “禀陛下,丞相所言不虚,的确如此。”司马晞咬牙切齿,恨恨说道。

  陶侃这时不得不开口了,因为他听到了皇帝胸中的愤怒。

  “丞相说陶某有私心?难道要我把御敌于国门的精兵交给你拱卫京师,而让羸弱之兵去抵御外敌?试问,国门都保不了,京师还能保得住吗?”

  “哼哼,说得如此慷慨!”王导抓住了陶侃话中的矛盾,反唇相讥。

  “你保留的精兵果真是在御敌于国门吗?恐怕只是想用在像江州这样的内斗中吧!否则你会舍弃国门,无视成汉威胁,几乎倾尽荆州全部军士去攻打江州?”

  陶侃回击一句后仍然跪伏在地,此次进京,除了请罪之外就是问罪。

  他要问王导的罪,没有王导的支持,路永不会上蹿下跳,欺负到自己头上,他自认为理直气壮。

  可是,这时他才发现,所有的推断都是自己主观臆测出来的,而指责王导,却一条确凿的证据都没有。对方果然是老奸巨猾,做事不留痕迹。

  看来还得拿路永说项,把对方逼到那条死路才行!

  “老夫和路永本身并无过节,朝廷让他任后将军,妥善安置也就罢了,可丞相对其情有独钟,一而再再而三的扶持,不遗余力。江州乃朝廷赋税和江防重地,堪当此职的大有人在,却偏偏举荐一个反正之叛将,难道仅仅是为了安抚,也许是同情叛军吧!”

  王导反唇相讥,直戳对手的内心!

  “哈哈,说起同情叛军,这一点,陶大人不遑多让。诸位谁不清楚,当年你明知苏峻围逼建康,仍在荆州坐观,迫于形势才仅仅派出一小部分兵马前来,象征性的摇旗呐喊。直到令郎在苏峻破城后被杀害才率舟师东下。在你眼中,令郎的性命是比陛下的安危更重要!”

  陶侃的心在滴血!

  儿子之死是他内心的伤疤,当初因未被列入辅政大臣,自己心里的确怨愤,因而一开始并未全力勤王。

  这件事,多年来已经无人再提起,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被人淡忘,而王导今日居然旧事重提,狠狠揭开了自己的伤疤。

  尤其是,被苏峻杀死的是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他更是怒不可遏。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陶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目怒睁,满脸杀气向王导走去!

  他的眼中喷射出怒火,讥讽道:“丞相记忆力真好,对陶某多少年前的事还记忆犹新。既然指责我平叛不尽力,那我至少没有撺掇苏峻反叛,两面三刀,当那墙头草吧?”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足以掀翻式乾殿的屋顶!

  君臣屏气凝神,鸦雀无声。

  撺掇反叛,还当墙头草,究竟是谁?这个罪名谁也背负不起!

  尤其是王导,被戳中了内心深处的疮疤,浑身震颤了一下。

  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又无法回避,仗着胆子问道:“陶大人口中的墙头草是谁,不妨说出来,也让老夫见识见识?”

  “就……是……你!”

  这三个字从陶侃的牙缝里一个个蹦出来,语气拖得很长。说完,他顿觉浑身舒畅。

  当然也隐隐觉得,自己把天给捅破了,覆水难收,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大事。

  “陶刺史,太耸人听闻了,那你当时为何不揭发?”

  庾亮站在陶侃旁边,听得最真切,一下子来了精神,急着想坐实这件事情。

  而成帝显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圣容严肃。

  “陶爱卿,此事干系重大,不可妄言,你可有真凭实据?”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陶侃于是把殷羡巡查历阳时遗留书信一事和盘托出!

  王导闻言,色厉内荏,狂怒不已。

  “你,你诬陷老夫!殷羡去历阳时,老夫卧病在床,便草拟几句话给他,让他把握好尺寸,别上了苏峻的当。信是给殷羡的私信,怎么会到了苏峻手中?”

  陶侃反驳道:“这正是你的精明之处!信中的口吻的确是给殷羡的,估计殷羡本人或许并没有收到,否则他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信遗落在装有金银的匣中,而让苏峻捡获,从而得知庾亮大人的新政其实就是针对历阳的。”

  此时,庾亮听傻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丞相此举,更恶劣的是,苏峻得知了朝廷虚实,彻底起了反心,于是才有了后来一步步的蒙骗朝廷,最终突袭京师。殷羡是受你委派,难道你脱的了干系?”

  打死王导,他也绝不会承认!

  “一派胡言!殷羡确是尚书台派去巡视历阳的,目的是化解双方的矛盾,消弭隐患。难道他自己的疏忽也要老夫来背负吗?真是荒唐!还有,殷羡已经过世,陶大人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不是拿死无对证的事情说话吧?”

  “问得好!你是自找难堪!”陶侃当即拿出一张纸笺,内侍递给了成弟。

  这张纸笺正是管商的亲笔供状!

  陶侃三言两语把路永派人到勤王大营暗杀管商一事说了出来,随即反问了一句。

  “抓获管商乃是绝密,当时在场的只有聊聊几人知情。试问,路永并不在场,他怎么会知道那个文书的存在?是谁会透露给他的呢?陶某想,除了他的恩主丞相大人,再无别人!”

  王导脑袋一嗡,想不到还是毁在一个蝼蚁般的小人物身上,真是百密一疏!

  该死的路永,当时暗杀不成反而谎报说管商不知情,害得自己被逼上绝路,死有余辜。但此事绝不能承认,否则就是身败名裂。

  “说到底,陶大人所言都是揣测,都是个人偏见。从头到尾,里面可有老夫任何的瓜葛?”

  陶侃冷笑道:“哼哼!以王丞相的聪明,当然是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不过有些事情看起来没有证据,但它最怕分析,怕琢磨。”

  陶侃的分析值得深思,因为苏峻破城之后,杀了他的儿子陶瞻,烧毁了青溪一带的庾国舅府宅,可是对聚宝山一带还有乌衣巷视而不见,绕道而走,这不奇怪吗?

  况且,叛贼百般欺凌皇帝和太后,对王呵护有加,甚至言听计从,这不奇怪吗?路永反正之后,不杀就算是格外开恩,而王导却一步步将他扶上刺史之高位,这不奇怪吗?

  庾亮此时落井下石,说出了一个证据,是要将奄奄一息的王导活活气死!

  “陛下,还有更奇怪的。江播父子三人在博望驿站被桓温所杀,其后不久,其长子江彪在自己家里又被杀,当时王丞相言之凿凿,断定又是桓温所杀,其实杀人凶手并非桓温!”

  “是谁?”

  “正是路永!”

  “你怎么知道?”成帝惊上加惊,哆哆嗦嗦的问道,这句话说明,桓温蒙冤了,而这顶帽子正是王导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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