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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逆浪故相邀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098 2024-07-06 15:19

  “哀家昨夜思索良久,深为桓爱卿拳拳报国之心所打动,既然荆州已有筹谋,那就不妨试一试。”

  次日朝堂上,褚蒜子一改初衷,侃侃言道:“不过为万全起见,哀家以为,可由武陵王为主帅,领荆州镇军,统筹伐蜀事宜。粮草一事交由褚华筹办,待诸事停当之后即可发兵。”

  这样的安排,穆帝和何充虽然还有些不同的看法,但考虑到褚蒜子最后时刻能照准此事,认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所以也就不再多说。

  司马晞最高兴,抱住了褚蒜子的大腿,被授任伐蜀主帅,当然要摆出一副不辱使命的样子。

  “蒙太后信任,然征伐之事须准备周全,既为主帅,对任何关节都应熟稔于胸。臣以为,待臣至荆州后细细商讨方可决定行止。再者,钱粮之事也非几日便能筹备,索性待三月下旬,春江水涨,天气转暖之后发兵最为妥当。”

  褚蒜子道:“你是主帅,具体事宜你自己决定。陛下,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

  穆帝君臣均无异议。

  “袁书曹,你即刻,咦,哀家怎么觉得你今日神色不对,脸上怎么了?”

  袁宏捂着红肿的脸,忍痛奏道:“微臣昨晚多饮了几杯,一时不慎,摔倒在案几上,还磕掉了两颗牙,所以神情恍惚,望太后见谅!”

  “哦,是这样,一会让太医给你好好瞧瞧,无碍后就即刻返回荆州,将朝廷的意思报桓爱卿知。”

  “谢太后关心!”

  会稽王府,世子司马曜见司马昱愁眉不展,问道:“父王,太后不是应允了嘛,桓温此举,不仅可为皇家扫除西陲之患,父王还可以借助其对抗褚家,为何还闷闷不乐?”

  司马昱的确感同身受,这些年他屡遭太后打压,现在褚建在丹阳府又咄咄逼人,他处境堪忧。

  幸好庾家弑君时,关键时刻他和桓温联手,稳定了朝局。桓温此人,不是等闲之辈,如果通过他抵制褚家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今日朝堂上的安排,对桓温又是大大的不利。

  司马曜见其仍有忧思状,又问道:“父王还担心什么?”

  “伐蜀若胜,主功当然是你四叔的,褚华也功不可没。若是战败,那始作俑者可就要背锅了!”

  司马曜惊道:“父王的意思是,太后要拿桓温当替罪羊?”

  “以她的秉性,当然会那样做。”

  司马昱冷哼了一声,又道:“到时候,桓温或罢官或下狱,这样她就可以乘机除掉褚家这个最大的对手,这招可真够狠的。听宫人说,昨夜谢万还有褚家兄弟在太后寝宫思谋了一晚上,当然,其中还有你四叔。”

  司马曜道:“四王叔真是执迷不悟,记吃不记打,太后只是利用他罢了,可他铁了心投靠太后,这点可就比父王差远了。”

  “唉,为父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嘛,谁知道最后哪一方能得势?为父只能小心周旋,居中筹划,夹缝中求生存。”司马昱叹道。

  “父王说得对,咱们暗中蓄势,静待时变,万不能露出锋芒,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曜儿,这次还多亏你前些日子报来的消息,说石虎病重,为父在朝上一说,也算是为桓温出了点力。对了,你这些消息都是从马帮得来的?”

  “是的,父王,千真万确!”

  司马曜在京城几大马帮都有生意,这两年鲜卑人占据淮河,赵地良马私贩的通道被堵截,马帮生意一落千丈,靠了他的接济才勉强维持。

  不过,听说秦地的疫情基本稳定,那么马帮很快就又能恢复生气了。

  “干得好,曜儿,今后不要怕吝惜银子,多发展些人手,搜集些消息。如今这世道,多双眼睛就多条活路啊。”

  “父王放心,此乃小事一桩。对了,父王不是还有一个精心打磨的眼线吗?”

  “伐蜀这么大的事情,他竟全然不知,一点消息也没有回报,足见桓温谨慎得很。”

  司马曜惊道:“他会不会暴露了,被桓温发现了什么端倪?”

  “应该不会,为避免引起桓温疑心,为父很少和他来往。这枚棋子安插了多年,就是留作关键时候再用,寻常之事绝不会联络的。”

  “那就好,父王,你知道吗?”

  司马曜压低声音,很神秘。

  “就连桓家都有人从事马帮生意,孩儿只要愿意,兴许能拿捏得住他。”

  “谁?”

  “桓秘!”

  第七天早饭刚罢,袁宏袁真如约返回荆州,州衙大堂,诸人不知桓温召集所为何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诸位,这几日辛苦大伙了,现在袁宏带来了朝廷的旨意,赞同桓某的伐蜀计划。所以大军即刻准备,西进伐蜀!”

  这下捅了马蜂窝,有人兴奋,有人担忧,有人愕然。

  袁乔兴奋道:“怪不得刺史大人这几日紧锣密鼓,调兵遣将,布置舰船,属下还以为是寻常的全军操演,大练水师,原来是早有谋划,把我们也给瞒住了!”

  “那当然,自己人都瞒不住,蜀人就更瞒不住了。”

  其中郗超最为得意,可是袁宏却非常担忧,言道:“大人,朝廷的旨意是三月下旬,主帅武陵王命令属下,等他前来荆州和大人斟酌之后才可发兵。”

  “哈哈哈!”

  一阵大笑……

  伏滔捧腹嚷道:“朝廷竟然让他当统帅,真是瞎了眼,这位王爷,在京师大江码头,数百中军让我们几十人给跑了,简直就是一酒囊饭袋,来了也派不上用场!”

  桓温瞪了他一眼,正色言道:“战场瞬息万变,要是等一个月,就不是我们伐蜀,那是蜀人伐晋了。”

  郗超不屑道:“等他过来会合,黄花菜都凉了。当然喽,这位主帅大人如果非要三月下旬再来,也不是没事可做,就是有劳他打扫战场了!”

  伏滔这次摒着没笑。

  “大人,今春至今,才收了两个月的税赋,而且还是减半征收。府库储粮也不多,恐怕难以支撑大军消耗。”

  袁真掌管库房,最清楚荆州到底有多少家当。

  桓温摇了摇头,不以为然:

  “不管粮草有多少,总之一刻也不能再等,大军只带一日粮草即可。三峡滩险,负重太多,难以通行。等到了蜀地,就地征粮。况且,此次只需一万精兵足矣!”

  众人更为不解,荆州城内也有四五万兵卒,虽然战力不均,参差不齐,但如果裁汰掉老弱,剩下两三万精壮应该没有问题。

  只带一万人,会不会太冒险?但是桓温的语气和神情,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袁真心惊肉跳,他想,只带一日粮草,能派什么用场?其实他不知,半路上桓温已经安排了粮草接应。

  郗超理解桓温的安排,益州当然要拿下,但荆州老巢,更不能失去。万一伐蜀时有人趁虚而入,那才要命!

  此时,他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好了,请刺史大人下令吧……”

  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从荆州码头出发,启程伐蜀。

  船至西陵峡,水急流湍,浪势借着风势,随时可以掀翻船只。伏滔奉命用巨链将大小战船勾在主楼船上,避开激流险滩,艰难行进。

  至巫峡,忽又风平浪静。

  作为三峡第二滩,巫峡素以俊秀著称,幽深绮丽,峰峦叠嶂,在晚霞映照之下,更显突兀奇峰,云腾雾绕,环于山腰。

  水流曲折,百转千回,杀气腾腾的战船游行其间,宛若画舫徜徉在银河中,恍如仙境。

  桓温矗立船头,仰目望去,陡峭的山壁好像悬挂在天上,翻腾的波涛迅猛飞奔。

  此情此景,他心胸跌宕,不禁慨叹道:“既做忠臣,则不做孝子。此去不灭成汉,我桓温誓不返荆!”

  山卷残日,抹去了最后一道霞光,来至瞿塘峡,浪头更大,尤为糟糕的,天公故意刁难,下起了瓢泼大雨。

  江水暴涨,大风席卷而来,顿时有几艘快舟躲避不及,被风浪吞噬,船毁人亡。

  大军艰难跋涉,终于在夜色来临之前,出了三峡,直奔万州而来。

  舰船行至万州,一路畅通无阻,桓温所乘主楼船乃是大船连舫,方百步,容二千人。以木为城,起楼橹,开四门,甲板上可驰马来往。

  船首高悬鹢首怪兽,以慑江神。艨艟巨舰,扁舟快船,环于左右,舟楫之盛,南渡以来,自古未有。

  船上一万精兵以城防营和亲兵营为主,还有数千民夫,个个摩拳擦掌,斗志高昂。

  二更时分,到了万州,桓温却突然吩咐大军暂停片刻,众人不知何故。

  而这时,舱上一个身影,透过舷窗,看见伏滔离开楼船,登上一艘艨艟,匆匆向北岸疾驶。接着,几艘大船也尾随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伏滔原路返回,大军又开始继续行进。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支人马也悄悄出发,从陆路入川。

  袁乔在州衙得知伐蜀时,这时候就数他最得意,一路上很兴奋,滔滔不绝,拉着郗超就说开了:

  “我对大人五体投地,此次伐蜀必定旗开得胜。郗超,你可知,大人胸中可容甲兵十万,英明神武就不说了,大人还有一个特点,如妇人一般的特点。”

  郗超起了兴趣,调侃道:“哦,说说看,难道刺史大人平时也喜欢涂脂抹粉?”

  “非也非也,而是如妇人一般的心细如发!前几日,大人催着试船,我等没想到会这么急,船固然是好了,不过还缺很多竹钉以加固甲板和船舱。所需数量太多,一时难以凑齐,大伙焦头烂额,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大人变了戏法?”

  “差不多!去年秋,大人在巡查码头时就发现,工匠伐竹时丢弃了锯下的很多竹头,他就让咱收集起来,结果这次派上用场了。”

  郗超赞道:“就如同铺撒积雪用的那些木屑一样,异曲同工!”

  袁乔得意道:“你说说,桓大人既有大丈夫的酒酣胸胆,又有小女子般的谨慎入微,怎能不成就大事。这次袁某能跟着伐蜀,也算是不枉此生!”

  “好你个袁乔,竟然背后偷偷污蔑桓某如妇人,这岂是君子所为?”

  桓温一脸肃然,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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