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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兵临益州城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039 2024-07-06 15:19

  什么?

  王寅败了,展坚也败了,晋军已至城南十里陌!

  李势听闻宫人禀报的噩耗,顿时惊噎住了,半晌才崩出两个字:“完了!”

  目光呆滞,面如死灰,怀中的美人见势,拖着窣地裙摆,识趣的走开了。

  “陛下,陛下?”

  王嘏上前,轻轻唤了几声,李势茫然抬头,自言自语道:“爱卿,完了,全完了!”

  王嘏劝慰道:“陛下,你忘了?大赵太子亲率五万劲卒已经在路上了,最早今晚便至,晋人远来疲敝,耗不起,咱们不必惊慌!再说,咱们皇城大内经营多年,晋人哪能轻易得遂所愿?”

  李势又如打了鸡血一般,瞬间恢复了精神。

  “对对对,朕一时心急,倒忘了这茬事。来人,命城守将军来见!”

  建康城城防牢固,分内城和外城,而内城之内还有皇城和宫城,而益州城只有皇城和宫城。

  这和蜀地艰险有关,除非精兵偷袭和暗探渗透,否则,像寻常的数万大军那样的规模很难攻到益州城下,不是山阻就是水隔,其中不乏剑门关这样的天险。

  况且,益州城群山环绕,丛林密布,城外有一条护城河,还有不少攒集的山冈高坡,零零落落分布着。

  蜀军便因地势,在这些险要之处设置壁垒,修筑工事,平时不妨碍百姓通行,战时可据工事防守。

  筰桥便是其中最为紧要的一处。

  史载,郫江冰乃壅江作堋,穿郫江、检江,秦昭王时,李冰任蜀郡太守,修造了都江堰,开凿了郫江,流经益州城南,既可以灌溉,还可以作护城之用。

  为解决百姓出入益州城难题,在江上建了一座竹索桥,即今日的筰桥,又称“夷里桥“。

  说是江,其实就是一条河,说是筰桥,其实只是一个地名,当初的竹索桥只有遗迹尚在,取而代之的是宽窄不一的许多石桥和木桥。

  桓温从岷江弃舟登岸,前往都城,走筰桥最为便捷。而且,这里因寻常百姓出入频繁,路宽桥多,而其他方向不仅遥远而且障碍很多,难以通行。

  桓温想到了这一点,成汉君臣当然也不例外。

  李势将筰桥之战看做是保命之战,一旦失守,就只剩下皇城孤零零的裸露在晋军眼前了,因而调集了城外防守的几乎所有蜀军,约五六万众。

  王嘏亲自督战,侄子王老虎,副将展坚还有几个分属各营的将佐激扬慷慨,实则各怀心思,内心所想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蜀军尚未布置妥当,晋军前锋三千人已至筰桥,潮水般穿桥而过,涌向北岸,趁蜀军立足未稳,左手楯盾,右手持刀,后面弓箭手压住阵脚。

  对岸的蜀军恰是寻常的守城军卒,根本不是对手,虽有万人,却被冲得七零八落,只有闪躲的份。

  驱散对手之后,先锋在名叫龚护的参军率领下,直扑阵后的王嘏中军大营,桓石虔更是丝毫不惧,一马当先,持枪一通狂刺猛挑,渐渐向大营逼近,惊得王嘏慌作一团,连连派人催促救兵。

  桓温此时刚刚抵达,从阵后观望,觉得如此安排难以奏效。

  而这时,从东西两面,蜀军大部又陆续赶来,其中便有自己在岷江上留意观察到的一些蜀军,他们在服侍上和寻常蜀军不太一样。

  桓温有些担忧,果然,形势逆转了……

  “禀报大人,前锋失利,龚参军战死,桓石虔也负伤。我军在回撤时乘势夺下了对岸一处营垒,凭工事自守。”

  桓温点了点头,紧皱眉头,寻思起来。

  双方人数悬殊,自己军粮已尽,处于劣势,这倒还不是大事。他更担忧的是,如果不能扭转劣势,占据上风,展坚他们在王嘏叔侄眼皮底下,根本没有机会配合行事。

  一旦异动,就会被王嘏镇压,那形势就非常不利了。

  还有,桓温忽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内心猛揪了一下。

  郗超走了过来,言道:“我知道桓叔在忧心什么,是怕展坚,担心他见我们无力挽回劣势,违背承诺。”

  桓温忧道:“是的,不过不仅仅如此!”

  “桓叔还忧虑什么?”

  桓温回道:“为了生存,或许他还会乘势掩杀,在李势面前邀功!”

  郗超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刘言川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商量啥,嚷道:“恩公,还犹豫什么?咱们集中兵力,全军突入,一股脑杀过去。除此之外,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

  袁乔也急道:“大人,筰桥必须要突破,越耽搁,对我们越不利。”

  其他诸人也点头称是,纷纷请战。

  桓温挥挥手,见大家安静了下来,慷慨言道:

  “诸位说得没错,筰桥意义非凡,如果拿不下,我们不是战死就是饿死,侥幸的话或者能灰溜溜的逃回荆州。可要是能拿下筰桥,后面就是皇城,你们也看到了,皇城城不高,墙不厚,不难攻破。胜败荣辱,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郗超激动道:“那还犹豫什么,直捣皇城,擒了李势,这千秋功业就是咱们的了。”

  伏滔更是沾沾自喜,谄笑道:“里面还有数不清的珠宝和美人,到时候,兄弟们有得忙了。”

  这回轮到刘言川教训他了:“腌臜货色,恩公要的是功业,要的是生存,你看你,满脑子荒淫无耻!”

  桓温继续道:“可是这筰桥如一头拦路虎,正面进攻,咱们几乎没有胜算。方才一战,殁了龚参军,伤了桓石虔,折损不少兄弟,就是明证。桓某现在有个想法,不妨试一试。”

  “恩公,快说!”

  “分兵!”

  “分兵?咱本身兵力就不多,加上桓冲他们,也不到蜀军三成,分兵,那不是更不好打了嘛。”

  “你们看,蜀军的中军大帐设在东侧,那里应该距离城门最近。”

  桓温指着对岸,又解释道:“王嘏贪生怕死,一定是想着退路,所以我以为,东侧那里丛林密布,怪石嶙峋,虽然我们看不见,但那里应该有城门或者便门之类的入口,可以进入皇城内。”

  桓石虔赞同道:“伯父说得没错,刚刚侄儿冲锋时,就看到大帐那里有些慌乱,中军似乎有向东移营的迹象。”

  “桓叔所言,我也赞成。”

  郗超说道:“蜀军眼下不会主动进攻我们,他们不敢离开工事,而且,我们的楼船就在下面,他也追不上我们。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这样的对峙,来消耗我们的精力,给他们赢得喘息之机,等待更多的援兵。”

  桓温颔首言道:“如果那样,咱们千里奔袭打他们措手不久的策略就落空了,所以我想着分兵,来他来个明修栈道。”

  “我知道了,桓叔是要分出一支人马,潜行至东侧。当王嘏获悉之后,顾及自身安危,必定让其倚为腹心的侄子去救援,而王老虎麾下战力很强,他们一走,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诸人面有喜色,齐道:“果然是妙计!”

  众人赞成,此刻桓温却又犯了愁:

  “此计虽妙,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分兵东进,不能佯攻,否则,王嘏老奸巨猾不会上当。然而一旦真刀真枪攻入,蜀军发现之后,就会出击截断后路,派出去的兄弟腹背受敌,恐难以生还!”

  言下之意,分出去的兵,其实就是有去无回的诱饵。

  袁真吃了一惊,言道:“这样太危险了,每个兄弟都是大人精心磨炼出来的,舍不得啊,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桓温扼腕长叹:“唉,先等等看,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座中诸人七嘴八舌,唉声叹气。

  只有袁乔低着头,神情忧郁,一言不发,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得知皇城外挫败了晋军,李势转忧为喜,一个宫人来报:“陛下,王嘏大人派人来问,昨日陛下答应犒赏军卒的饷银怎迟迟未发?已经过了时辰了。”

  李势怒道:“催催催,就知道要钱,朕这些年白养活他们了?告诉王嘏,提桓温的人头来再给赏银不迟!”言罢,拂袖而去。

  回到后宫,找来内侍,问道:“上洛、梁州那边可有赵人动静?”

  “回陛下,刚刚探子来报,尚无兵马踪影,王嘏大人不是说最早要到今晚吗?时辰还早,陛下莫忧!”

  李势沉吟片刻,心慌了起来:“莫不是又在戏耍朕?胡人毕竟不可信。来人,传侍卫将军,到府库候朕!”

  “是,陛下!”

  桓温正苦思良策之时,一个令人郁闷的消息传来——司马晞和褚华率军也到了益州,现在三万镇军已沿着沱江而来。

  他们来得好快!

  按日子算,我们到了渝州,他们就出发了,这真是怪事,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桓温心里起疑。

  袁真兴奋道:“大人,武陵王大军一来,咱们就稳操胜券了。”

  桓温怼道:“是啊,不过他们一来,这场战事也就和我们无关了,我等一年多来所有的努力就付之东流!算了,不能再等了,桓冲听令!”

  “末将在!”

  关键时刻,桓温只能让亲兄弟去涉险了,不料一个卫卒匆匆闯入营帐,呼哧呼哧的叫道:“禀告大人,这是袁乔将军给你的信!”

  信?

  桓温闻言便知,事情坏了……

  展开书信,刚读了几行,桓温不忍再看下去,收起书信,小心翼翼揣入怀中,抹泪道:

  “诸位,袁乔已经率城防营一千人分兵而去,去当这个诱饵了!他用自己的牺牲来给大军创造机会,我们怎么能辜负他的这片心意?诸位,该当如何回报?”

  众将高呼:“拿下益州,活捉李势,为袁乔献礼!”

  桓温拔出问天剑,慨然道:“好,全军戒备,随时出击!”

  然后又吩咐刘言川:“去把船上的那个人带到阵前,再挑一些嗓门大的兄弟配合行事。”

  刘言川得令而去。

  “袁乔,你违抗军令,如果你活着回来,桓某一定军法处置!”握着手中的信,桓温心里泛起酸楚,泪水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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