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到刘长反叛时,桓温一直心存疑团,今天终于解开谜底,那估计就是史书的误载。
刘长身为刘邦之子,没有理由要勾结异族匈奴来对抗自己的皇兄。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即使他登基称帝,还不是要唯匈奴马首是瞻,当一个儿皇帝。
百年之后,有何面目见地下的刘邦!
“大哥,你给这柄剑起个名字吧!”
“就叫问天吧。”桓温看了看烫金小隶,问天剑!
史书上说,刘长勾结匈奴,暗通闽越,图谋反叛。事发后,汉文帝废除其王号,将其贬为庶民,谪徙蜀郡,途中绝食而死。
汉文帝听闻,心有不忍,便将原淮南国一分为三,刘长长子刘安袭封为淮南王,次子袭封为衡山王,三子袭封为庐江王。
而刘安的淮南国国都就在北面的寿州,滁州当时也是淮南国的辖地。所以说,这个墓葬有可能就是刘安或其后人所建。
“哦,原来是这样,史书上的记载和石墙上的壁画大相径庭。不过,到底哪个是真的,谁说的才是对的?”
桓温感慨道:“胜利者说的是真的,胜利者说的是对的!因为只有胜利者才有叙说历史的机会。而失败者,就像淮南王一样,如果不是我俩误入山洞,怎能知道这段历史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所以,只有活下来,才是真的,才是对的!”
沈劲若有所思,他不明白桓温为何会有这一番感慨。
“大哥,天色暗了,我们走吧,否则天黑之前到不了家,伯母他们肯定又要担心了。”
“好吧!不过,我们须将这里恢复原样,不能让别人发现这里。记住,今天的事情绝不可以告知别人!”
二人将棺椁盖好,将摔碎的石板打扫干净,向棺椁深深一躬。
“淮南王,晚辈桓温今日冒昧打扰,还要借你的神剑一用,务请宽恕,晚辈定不会辜负你的遗德。”
刚准备走,沈劲又道:“刚才最后一幅图案上不是还有很多刀枪剑戟吗,这是什么意思?”
“说得对,你等一等!”
桓温看着那副图案,观察着兵器和宝刀的位置,点了点头,然后径自走向前去,一直走到石墙边,轻轻扣动了几下……
二人攀援绳索来到上面的石洞,找来石板,将缝隙填补好,再均匀的撒上碎石子,直到不露痕迹。
即使有外人进来,也很难发现下面的秘密。
沈劲费力的把大怪物尸体拖到外面,准备弃尸而去,桓温却道:“先别走,把这两个怪物背部的毛皮割下来。”
“大哥,这有何用,不能吃不能喝的,难道你拿回去当毡子御寒,盖在身上,夜里你就不怕做噩梦?”沈劲疑惑道。
“赶紧动手,拿回去让木兰花些功夫缝补起来,今后或许会有大用处!”
二人原路返回,整个谷底已经暗了下来,草际鸣蛩,溪中跳鱼,涧边树上不知名的倦鸟归巢,叽咕叽咕的叫着。
整个谷底又是它们安静的世界,仿佛从未被人打扰过,迅速恢复成原有的模样。
“大哥,你还没告诉我这栈道究竟是谁修的,和洞内那些枯骨有什么关系,小弟还没弄明白?”沈劲一路不停在问。
“别问了,回去再说!”
“大当家的,好消息!”一座大山中,一个喽啰兴冲冲进入山洞。
“什么好消息?”
“山下的弟兄们来报,祖约逃到金乡,狗贼跑得很快,又有赵人护送。山下的弟兄人少,不敢动手,等召集好弟兄,早就没影了,可惜便宜了这狗贼。”
被称作大当家的汉子头发微秃,转过身,狠狠一掌拍在石凳上,口中骂骂咧咧:
“这狗贼,将好端端的江南富庶之地,弄得狼烟四起,民生凋敝,千刀万剐都难解心头之恨!”
“大哥,祖约祸害大晋,与我等何干?咱们占山为王,落草为寇,那些大人将军叛啊杀啊,其实和我们一样,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呸!什么混口饭吃?你反叛的话,完全可以杀当官的,杀有钱有势的,为何要戕害无辜百姓?”
土匪头子正是刘言川!
在青州被桓温搭救,去年又被恩人所救,聆听到桓温的一些救国救民的大道理,深有感悟,现在也能说点斯文之语。
“说来也奇怪,苏峻覆灭,祖约孤掌难鸣,穷途末路,大晋朝廷为何不乘胜进剿,反而让这小人带着家眷和搜刮的金银珠宝跑了?”
又一个小喽啰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大声喊道:“报,大当家的,一大队人马,正向芒砀山而来!”
“有多少人马?”
“数不清,反正很多。”
“什么叫反正很多,你个大字不识的蠢猪!”刘言川一声骂,众头领哄堂大笑。
“打的什么旗号?”
“黄灿灿一片,应该是朝廷的大军。”
“大哥,会不会朝廷又来清剿我们?”二当家蓬头垢面,估计是连日奔波,来不及梳理。
刘言川纳闷道:“不应该呀,我们刚回来几天,一趟山也没出,一票买卖也没干,他们有千里眼不成?嗯,还是要小心为上!”
“老二,带领兄弟们,等俺信号。若是形势不妙,立即西撤,到老地方去。其他兄弟,操上家伙,跟俺下山看看!”
刘言川爬上一根树杈,高高的瞭望。
远处旌旗蔽日,车轮滚滚,战马嘶叫,军士们踏着大步,整齐划一,不难看出,必是治军有方的将领,锤炼出的一支队伍。
刘言川暗暗竖起拇指,看来大晋朝廷还是有能人,不尽然都是敲骨吸髓的皇亲显贵!
再看看树下的山寨兄弟,一个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也只能干点打家劫舍的营生。
要是自己能领上远处的这支大军,横刀立马,指挥若定,俺刘家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他心中合计,今后要好好整训这帮弟兄,找个像样的,最好是能绑一个军中的将领,让他到山上当教官,操练操练这些兄弟,总不能当一辈子被动挨打的山贼!
“大哥,要发信号通知山上兄弟转移吗?”
“发你娘的信号,动动你的猪脑子。这么多骑兵,这么大阵势,会是来清剿咱的吗?朝廷傻呀,杀鸡焉用牛刀?”
大军渐渐靠近,不过并未进山,而是从山脚一旁的沙土地折向东北方向。
“郗?徐州刺史郗鉴!哎呀,他回徐州了,恩公应该也在队伍里,还有殷浩兄弟。”
刘言川心头狂喜,恩公这次平叛肯定立下大功,说不准还弄个将军当当。
“老三,这支兵马回徐州,派几个当初见过恩公的兄弟,到徐州城边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碰见他。一年多了,也没个信。”
“碰上恩公说什么呢?”
“要是碰上了,务必告知他,闲时来山上走一遭。对了,最好能派个校尉司马什么的,帮助山寨兄弟操练,让大伙也能有个精气神。”
一个小头目嘟囔道:“咱们兄弟饭都吃不饱,哪还有精气神?再说了,咱们一帮流民,刀口舔血,学那玩意干啥?”
“蠢货!”刘言川飞起一脚,踢向那个小头目,结结实实,摔了个猪拱地。
“你他娘的,就知道吃吃吃,抢抢抢,现在你这身子骨死不了,还能抢。再过二十年还怎么抢,抢一辈子吗?不想娶个老婆生个娃?忍心你家的香火到你这就绝子绝孙了!”
三年前,也就是王敦反叛那年,刘言川和桓温分道扬镳。
桓温去了徐州,而他在卧虎岗找到之前那帮兄弟留下的标志,按图索骥,来到芒砀山,正式成为一名山匪,而且做了老大,开始招纳流民,扩大队伍。
两年之中,人马迅速扩张,达到数千之众。
不过刘言川招人有个铁打的原则,就是宁缺毋滥。
他只招募像他一样的流民,身体结实,讲义气,偷鸡摸狗之类的一概不要。
他还派人回到海州老家一带,招乡党入伙。
落草以来,迫于生存需要,手下一些兄弟烧杀抢掠,没少干坏事,而他有时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活活饿死。
直到韩晃攻山,他才彻底改变想法,认为打家劫舍的草寇终究不是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