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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武陵人已远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160 2024-07-06 15:19

  司马晞不顾身份,跪地求饶的可怜样,丝毫没有打动杀气腾腾的桓温!

  “你之罪行罄竹难书,别的桓某就不提了,专说八公山下,你明知荆州兵没有反叛之意,还是举起屠刀,残忍地杀了他们,又污蔑他们造反,恐怕褚蒜子当时也没你这样恶毒吧!”

  “上万具血淋淋的尸首沉冤寿州,埋骨荒野,你能推卸掉这个罪责吗?你舅子应将军,在淮河北残杀我五千卫卒,还联合慕容垂要置我于死地,你能推卸掉这个罪责吗?”

  司马晞顾不上颜面,还在天真地乞求。

  “大司马是明皇帝女婿,本侯是明皇帝兄弟,都是皇室姻亲,看在南康的份上,还望高抬贵手。对了,本侯积攒的所有资财愿意全部献出,以作军资。”

  “你错了,桓某对资财不感兴趣,更不愿意像你一样,愚蠢的拿性命去换它!”

  “大司马饶我一命吧!”

  桓温奚落道:“你的世子死了,你的舅子死了,马上你全家都得死,你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就纳闷了,你跟着褚蒜子狼狈为奸,无恶不作,最后你得到了什么,又剩下些什么。我想,除了后悔,应该没别的了吧!”

  司马晞咆哮道:“你太狠毒了,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

  “你以为,你的家人是我杀的吗,不,是你自己亲手杀的!你在杀戮无辜的时候,你在残杀别人的家人时,就没考虑过自己的家人吗?就没想到天道循环吗?就没想到自己也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吗?”

  司马晞像死狗一样瘫在甲板上,桓温鄙夷的看着他。

  “你贵为皇室宗亲,就不能挺起脊梁吗?你不思为国尽忠,却甘当毒妇之鹰犬走狗,为虎作伥,荼毒忠良,贪渎财货,心中完全没有家国天下!司马皇室出了你这样的不肖子孙,出了你这样的窝囊废,宣皇帝估计会气得从地底下跑出来亲手砍了你。”

  “是是是,本侯有愧祖上威名,辱没了司马门风,本侯有罪!”

  “哈哈哈!”

  桓温仰天大笑,慢慢走进司马晞身旁,俯下身子,悄悄说道:“你祖上有什么狗屁威名?你司马家有什么可以道人的门风?司马懿他还不是靠着阴谋和杀戮,夺走了曹魏的江山!”

  桓温对司马懿直呼名讳,这罪行足以腰斩于东市,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司马晞惊恐的望着桓温那轻蔑的样子,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桓温就是这么说的。

  他理解了桓温此时的愤怒和叛逆。

  桓温一定是受够了,才敢出言不逊,但又考虑到数万大军,不敢公然大声说出来。

  难怪他要轻轻对着自己的耳朵言说,原来是怕别人听见。

  姓桓的到底是何居心?

  想到这里,司马晞大吃一惊,疑问道:“你?”

  “我怎么了,说错了吗?”桓温不屑一顾,说道。

  “他司马懿欺骗了魏武帝,欺骗了魏文帝,欺骗了魏明帝,装疯卖傻,蒙混过关。高陵平事变,违背诺言,杀了我桓家三族,让桓家从此之后沦为刑余之家而抬不起头来。他对得起托孤的几代魏王吗?对得起王凌曹彪贾逵吗?对得起我桓家吗?”

  “他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司马晞恐惧的摇摇头。

  “他没有像你们听到的那样得以善终,而是王曹贾他们阴魂不散,夜夜前来质问,要其偿命,最后他是活活惊惧而死!”

  “大司马说这些是何用意?”

  桓温不怀好意的反问道:“你说呢?你就没从他身上学到些什么吗,桓某倒是觉得颇有借鉴。”

  “你?你?你心怀不轨。”

  “我心怀不轨,他司马懿走得就是正道吗?”

  桓温低声回了一句,然后退至一旁,高声道:“司马晞,你的祖宗都不会饶恕你,我桓某又怎能赦免你,不仅你要死,你满门都要给你陪死,给无辜的士卒殉葬!”

  “桓温,你,你会遭报应的。”

  “来人,派兵包围岳州侯府,司马家所有人等无论老少,一个不留,将司马晞枭首祭旗!”

  司马晞顿时吓得瘫倒在地,身体蜷缩在一起,不住的颤抖,连张口叫骂的气力都没了。

  “咚咚咚!”

  “呜呜呜!”

  舰船上,军鼓声震天动地,撼山拔岳,牛角声浑厚低徊,直刺苍穹!

  褚蒜子和司马奕自桓温大军出发后,以为稳操胜券,志得意满,难免骄纵了些。

  尤其是褚蒜子,心情舒畅,朝夕之间年轻很多,容光焕发,一笑一颦难掩芳华。

  二人静候北方佳音之时,自然免不了一番缠绵,几度春宵。

  这几日床上风流,年轻很多的司马奕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哪还有余力周旋其他妃嫔,其中自然包括愤愤不平的娟儿。

  二人看似如胶似漆,实则同床异梦,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除掉共同的敌人桓温。

  而之后,则心怀鬼胎,各自算计。

  褚家要偷梁换柱,觊觎江山。而司马奕则要借助司马昱除掉褚蒜子,自此之后再无人敢掣肘皇权,乾纲独断,恣心所欲。

  当然,坐稳之后,他还要再除掉司马昱,收回权柄。

  二人鹬蚌相争,背后的司马昱则坐收渔翁之利,要借秦人之力将他俩一网打尽,将司马皇室的龙脉从明皇帝改到自己这一支来。

  崇德宫内,柏芝儿肚皮滚圆,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太后,他在踢打臣妾。”

  褚建兴奋地走过来,无意中又瞥见了丑妃的真容,兴致全无,暗自赞叹自己,怎会忍心对这样丑陋的蛤蟆下手。

  全怪姐姐,是她软硬兼施,逼迫自己将柏芝儿弄出身孕。

  褚蒜子是过来人,精心计算,仔细查看动静,估摸着柏芝儿月事的日子,适时安排司马奕来到宽窄巷,设下这偷天换日的大局。

  褚建耳朵贴在滚圆的肚皮上,口中满足道:“这闹腾劲,像,太像我了。”

  “闭嘴,你小声点,莫忘了这是在宫中。”褚蒜子斥道。

  褚建慌忙改口道:“像,这威武雄壮之劲,太像皇帝陛下了。”

  “好了,不可大意失了荆州,重蹈上番覆辙。司马晞应该拿下荆州了吧,怎么还不见奏报?还有,鲜卑人怎么也不见动静,褚建,是不是派人去询问一下?”

  “姐,稍安勿躁,此番罗网重重,他桓温纵是鹰隼大鹏,也难逃生天。放心,用不了两天,就会等到他折戟沉沙的消息。”

  两天后,果然有消息传来,不过不是他们翘首等待的捷报,而是面如死灰的檄文!

  褚氏妖妇,出身寻常仕宦之家,蹑足豪门世族之间,一旦入宫,封为王妃,则心怀不轨,祸起萧墙。悖礼制,暗通鲜卑,倚为外援。乱朝纲,牝鸡司晨,蛊惑君王。

  纵容恶弟,淫乱后宫,卖官鬻爵。唆使爪牙,横行街市,无恶不作。庾氏弑君,知情而不报,皇帝怠政,蛊惑而弄权。

  前和董钱御医,有床榻之私情,后与当今昏君,有不伦之淫事。

  寿州河畔,雇凶钱老幺伏击朝廷重臣,八公山下,指使司马晞荼毒荆州将士。

  当阳官道,截获冉闵之密信,诬指荆州谋反。临漳城中,勾结大燕之皇帝,定下自残毒计。

  康皇帝之崩,同处一榻,其见死不救。穆皇帝殡天,恰在其宫,其难逃嫌疑。

  哲妇倾城,妖妇排除异己,戕害忠良,其罪令人发指。妖妇不恤子民,巧取豪夺,其行劣迹斑斑。人皮之囊,鸱枭之心,其恶与禽兽何异,其淫与娼妓何异?

  包藏祸心,神人所共嫉,窃窥神器,天地所不容。

  今我桓温上体昊天之德,下抚苍生之瘼,决意替天行道,攘除奸凶。兴甲兵,提锐旅,下京师,清君侧。还大晋无暇之朝堂,还生民澄澈之玉宇!

  褚蒜子手指哆嗦,浑身无力,眼前一片漆黑。

  司马奕战战兢兢,虚汗满头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份檄文从何得来?”

  司马昱回道:“陛下,这檄文满大街都是,还是臣来时在宣阳门外捡拾到的,此刻,整个京师怕是传遍了。”

  “武陵侯呢?不是让他攻取荆州的吗,他人呢?”

  “他,他已经被桓温杀了,人头悬挂在楼船桅杆之上。”

  “废物,简直就是废物!会稽王,朕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哦,对了,赶紧封闭四城,下诏勤王吧。”

  “陛下,桓温旦夕便至,眼下哪还有勤王之师?扬州的郗愔倒是忠心耿耿,可是其子郗超就是桓温麾下最得力的幕僚,清君侧之举八成是出自他的主意,他们怎肯父子对峙?再者,扬州兵力所剩无几,难挡荆州兵锋。”

  “那怎么办?难不成朕束手就擒?”

  “陛下,臣倒以为,这檄文并未冒犯陛下,所有的罪状都是太后的。只要陛下和她一刀两断,划清界线,这把火也烧不到式乾殿。”

  司马奕如梦初醒,欣喜道:“是,是,应该是这样,朕一时乱了方寸。哦,不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太后这些罪行,只怕会连累到朕。”

  说完,他又突然想起来。

  害死穆皇帝,也有自己的份。如果抛出褚蒜子,到时她供出实情,桓温也不会放过自己。

  “现在城内民心如何?桓温区区六万大军,想要攻破建康也并非易事吧。只要城内军民一心,还是有回天之力的。还有,这几年新政,不是万象更新吗?不是募集了很多兵卒吗?士子文人不是对朝廷有信心了吗?”

  司马奕局促不安,扯着司马昱,问道。

  司马昱回道:“没错,这几年的确如此,可是陛下大概忘了,这新政是桓温力主推行的,士民军心感恩戴德的是桓温,而非朝廷。臣方才路上看到,百姓们听闻桓温来了,无不欢欣鼓舞,敲锣打鼓。这说明,得民心的不是陛下,不是朝廷,而是他桓温!”

  “啊?”

  司马奕四肢麻木,头脑昏胀,呆坐在御座上,无言以对。

  他心里暗恨褚家,将自己一步步拖入深渊,陷入沼泽。

  其实此次桓温北上,临行前曾来拜见,不料,司马昱以酒色尚酲为由阻止了君臣相见。

  当时要是能相见,或许在桓温的虎威之下,叮嘱之下,自己能有所变更。

  结果,司马昱当时那么一劝阻,让自己丧失了最后一次能够解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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