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凉州一行,宇文忧没有让叶弘说出实话,三人为了顾及文琮的伤势,同时也不好在凉州之地强行带叶弘回京,只好无奈离开凉州。
傍晚,几人在一家客栈落脚,苏言亮选择了守夜,他拿着佩剑,站在马车旁,呆呆地望着满天星河,来回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在不远处的树后躲在一人,他仔细盯着这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次日清晨,他们又重新出发了,文琮在休息了一夜后,精神也渐渐有了好转。
苏言亮则一夜未眠,眼角泛起黑印,还不停地打着哈欠。宇文忧二人想要代替他驾车,让他回到车里好好休息,但却被他拒绝了。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少个时辰,在路过林间后,一条铁链锁在了马车轮上,苏言亮紧拽缰绳,努力的稳定马车,宇文忧二人迅速跳出马车,一把大剑向他们挥来,宇文忧企图抵挡,怎料被震得口吐鲜血。
邓熙硕向大剑望去,震惊道:“巨阙!”
“呦,竟还有人认得此剑。”从林中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
苏言亮也拔起长剑跳到车顶,吼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这时,林中缓缓走出一位身材高大魁梧,满脸刀疤的男子,他的手里拎着铁链,铁链子上绑着一把非常厚重的大剑。
“以铁链为控,挥时可斩八荒,立时可撼天地。”邓熙硕猛地合上折扇,淡淡道。
“不过是江湖人的传言罢了。”男子呵呵一笑,一脸冷漠。
“无渊剑谱排名第十,难道也是传言不成?”
男子缓缓朝马车靠近,打量着车顶三人,将大剑猛地插在地上,顿时周围一震,车顶也晃了一下。
男子将胳膊交叉放在剑柄上,冷冷道:“我的任务是杀马车里的人,与你们无关,现在走,我还可以饶过你们一命。”
“休想!”苏言亮态度坚硬,右手紧握着佩剑,手臂微微上抬,做出死战的准备。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介意多捏死几只蚂蚁。”
说完,男子奋力拎起大剑甩向车顶,几人连忙跳下。
宇文忧拿起剑向男子冲去,苏言亮紧随其后,二人还没到达跟前,便被甩过来的大剑挡住了去路。
两人同时用剑身抵挡挥过来的大剑,刹那之间,二人被震得直接跪倒在地,苏言亮更是拿不起剑来,鼻血流出,只觉头昏脑涨。
男子又奋力一甩,大剑从天而降,宇文忧看此情形想要躲避,但又一看毫无力气躲避的苏言亮,他最终还是打算接下这一剑。
车内的文琮一看形势不对,连忙飞出马车,顺手拿起苏言亮的剑去挡住这一击。
文琮使出全力将大剑砍了回去,男子一惊,想不到一个少年竟能击回自己使了五成臂力的一招,“你就是文氏的那个漏网之鱼?”
“为何要来杀我?”文琮颤抖着手,怒视他。
“为何……你还是亲自去阴曹地府问问你那位不知死活的爹吧!”男子再次拎起大剑向她甩去,这次使了八成臂力。
这边,文琮眼里的杀气更加浓烈,一跺脚,朝男子飞去,右脚顺势落在迎面而来的剑身上。
瞧此情形,男子突然弯曲手臂,往回拉铁链,大剑受铁链控制也往回击去。文琮一个翻身稳定重心,将手中剑奋力扔向男子毫无防备的腹部。
正要得手时,怎料被大剑挡住了,男子竟握住了剑柄,他又将困在左手的铁链扔出,缠绕在了文琮身上。
男子望着奋力挣扎的文琮冷呵道:“哼,自不量力,就凭你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妄想伤到我。”
在看戏的邓熙硕一瞧情形不对,连忙甩出自己的武器,是一记飞镖,直冲男子头部飞去。
男子一扭头,用嘴巴接住了,直接吐在地上,冷笑道:“看你怪聪明的,没想到竟是个憨子。”
男子弯曲左臂,将文琮拽了来,仔细打量着她,淡淡道:“跟你爹长得挺像的,你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不长命!”
“你到底是谁?怎么认识我父亲的。”
“我们可是老朋友了……”男子缓缓抬头仰望天空,似在追忆往昔。
文琮也趁这时,从袖子里掏出短剑,狠狠地朝男子胸脯刺去,男子迅速用手抓住,他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手,低声道:“无相嘛……要是换做你的父亲,这一剑我定然无法躲过,只可惜,他还没教会你怎么使用无相,便死在我的巨阙之下了。”
“是……是你杀了我的父亲!”此话一出,文琮感觉到晴天霹雳,没想到自己苦苦找寻的杀父仇人此时此刻竟就在自己的面前。
男子瞅着咬牙切齿的文琮,蔑视一笑道:“怎么,你想要替他报仇?恐怕是不可能了,因为你马上就要下去见他了。”
男子正要挥剑之时,不远处射来一箭,正巧射中了他的肩膀,文琮顺势逃脱。
接着马蹄声狂乱,还躺在地上的宇文忧二人闻声望去,只见“梁”字战旗随风飘扬,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正在奔袭而来。
男子顿时心生胆怯之意,缓慢退后。
骑兵来到几人跟前,一位骑黑马的中年男子一抖缰绳,战马缓缓停在男子跟前。
中年人长相傲气,两眼如同狐狸,鼻子似鹰钩,嘴形阔大,肥厚。
中年人注视着男子,发现他的脸上的刀疤竟是不同的剑所致,再一瞧那被铁链绑着的大铁剑,瞬间知晓了此人来历,于是露出讨好的微笑,恭敬道:“前辈武功高强,更是持有天下名剑,为何要为难几位娃娃,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所耻笑。”
“梁王朱振涛!你不是在驻守南境吗?怎会突然出现在京畿之地?”男子也是一惊,这个杀人不眨眼,率领大乾铁骑攻入南周皇城,屠尽南周皇室的大魔头怎么突然出现在此地。是巧合?还是京城那人想要借大乾异性王之手除掉自己,毕竟自己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
“前辈认识本王?既然认得,前辈能否看在本王的薄面上,放过几位不懂事的娃娃一马。”
“梁王难道想管我们江湖之事不成……”即使男子害怕得罪这个魔头,但也不好表现的太过胆怯。
“不敢,只是在这些人当中有本王的故人之子。”朱振涛抬起手臂指向艰难起身的苏言亮。
“故人之子?”男子朝朱振涛指去的方向望去,而后又缓缓抬头望向朱振涛,“他是?”
“鲁国公世子,前辈能否过……”朱振涛略带试探之意的瞧着眼前这位武功高强的男子。
“苏演的大公子……”男子缓缓向几人移去,打量着弱不禁风的少年,嗤之一笑,“看起来不像。”
“既然如此,那我就看在梁王殿下和苏大将军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他们一马。”男子将大剑放于后背,铁链捆绑胸前,缓缓转身离开,重新走入树林之中。
男子走后,朱振涛面无表情地骑马走向几人,他沉默不语的看着苏言亮。
苏言亮摸着胸口上前,虚弱道:“朱伯伯……”
“你们几个就跟着我的军队回京吧。”朱振涛叹了口气,骑马走了。
一行人回到京城后,便各自离开了。
大街上,苏言亮骑着马紧跟着朱振涛,他们来到了鲁国公府前。
朱振涛下了马,转头一看,苏言亮竟还坐在马背上,不见下来。他走上前,把他拽了下来,拉着他进了府。
府内的下人一看梁王来府,慌忙跪下,朱振涛则是冲正厅大喊:“俱内将军!我把你儿子带回来了!”
铿锵有力的喊声环绕着整座府邸,屋内正在喝茶的苏演听后,将要入肚的茶水竟喷了身旁的妻子一脸,这可吓得苏演慌忙跪下,连忙拿起袖子就要去擦,怎料被妻子一把推开,怒道:“滚开!”
范氏气势汹汹地走到院落,挂在嘴边的污秽之言将要一股脑的喷出,但瞧见无缘无故失踪几天的儿子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喜悦之气顿时压住了满腔怒火。
范氏快步走了过去,一旁的嬷嬷也是拼了老命,艰难地跟上夫人的脚步。
范氏一把抱住了儿子,苏言亮叫了一声:“娘,疼!”
范氏慌忙放手,怒视着一旁的朱振涛,他吓得连忙躲避视线,立马朝着站在正厅门口的苏演跑去。
范氏的目光顺着他跑去的方向移去,二人连忙握住了手,露出尴尬的笑容,苏演假装镇定道:“嗯……朱兄是何时回的京啊?”
“前些日就启程了,今日刚到。”朱振涛顺着话题回道。
“哦,朱兄一回京就来了我鲁国公府,真是给本公面子啊!”苏演拍了拍他的手,又瞟了范氏一眼,“你们这些丫鬟,我鲁国公府养你们干什么的?殿下来了也不知道招呼一下。”
“是……”见一向慈和的老爷竟发起了火,丫鬟们慌忙将朱振涛迎到正厅,端来了茶水和糕点。
范氏一看此情形,也不好生气了,拉着儿子往卧室走去。
苏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潇洒地扭头,双手背在身后,大步朝屋内走去。
正堂内的二人皆端起茶杯,拨了拨茶盖,抿了一口,开始了正经的聊天。
“朱兄因何回京?”
朱振涛再次端起茶杯,拨弄着茶盖,细语道:“前些日,南楚的屈子原趁我国内乱之际,竟开始了秣马厉兵。战乱平定后,我又发现邪教大举南逃,于是我便把此事一并禀告了陛下,怎料陛下竟诏我回京。”
“那亮儿是……”苏演微斜身子,将手放在小桌子上。
“在路上救下的。”
苏演一听此话,立马认真起来。
“他好像结交了很多朋友,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刺杀,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他们都要死在那人的巨阙之下了。”
“巨阙!”苏演猛地起身,打翻了一旁的茶杯,“它可是属于天下最大暗杀组织的,他们为何要杀亮儿?”
朱振涛也缓缓起身,走到他的旁边,环顾一周,而后低声道:“亮儿的朋友中,还有一人手拿无相短剑,刺客恐怕就是冲着她来的。”
“无相短剑!”苏演猛地望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琮州文氏?”
“恐怕是的。”朱振涛微微点头,他也没想到琮州文氏还有幸存之人,而且无相也重见天日,京城要发生大事。
苏演还在惊魂未定,朱振涛便奉劝道:“苏兄啊!你可要好好管管亮儿,别到时候惹了什么滔天的大祸呀!”
苏演在听完后,脸上不知怎的竟露出了阴险的笑容,缓缓靠近朱振涛说道:“听说你家的女儿也有十八了,看能不能我们也结个亲家,毕竟都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了。”
苏演话音刚落,朱振涛立马变得慌不择路,慌忙摆手道:“你可别害我,谁不知道鲁国公世子是个惹祸精,再说了,我就思思这一个宝贝女儿,怎能便宜了你们这家子人。”
“哎,我说老混蛋,你可别忘了你这条命谁救的,你还说过日后必要报答的,眼下这机会不就来了。”
“那我今天还救了你儿子来,我们算是两清了。”朱振涛慌忙地往院子跑去。
苏演不依不饶地跟着他,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什么两清了!那不算。”
他接着规劝道:“我知道你的女儿是你的小心肝,我保证只要她来了鲁国公府,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听到此话,朱振涛更是不乐意,他清楚的知道苏演说的话就是放屁,因为这个家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什么不受委屈的!就你家那母老虎的性格,我的思思要是来了,指不定要受什么气来。”
二人的争吵声传荡在整座府邸,范氏再次气势汹汹地走出,她猛地跺地,喊道:“谁是母老虎!”
二人被震得鸦雀无声,朱振涛趁机跑了出去,苏演正要去追,怎料被范氏拦住了。
“夫人,他家的丫头可是知书达理,菩萨心肠,要是真让亮儿娶到了,肯定能治治他那惹祸的性格。”苏演唯唯诺诺的在范氏面前,述说着这个婚事只能是稳赚不亏。
“你天天尽在这乱点鸳鸯谱,赶快进去看看你儿子去。”范氏似撵鸭子般将苏演推到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