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笑了笑,对小朋友扬了扬酒杯:“小邓兄弟,你也喝点酒吧,想我当年,五岁便爬到父亲桌上饮酒了。”
刘秀在旁笑道:“凌庄主,你是不知道他,除了读经,其他东西他一概不知。天天在我耳旁鼓噪,叫我要用心读书,却是比那太学博士还要可怕。”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只有邓禹只顾吃菜,不再理会这些酒徒。
陆远不忘纠正刘秀:“小九现在是凌霄会的会长,不再是庄主了。”
刘秀赶紧改口赔罪。
朱祐家里穷,最是关心那生意一事,趁饮酒空余,给陆远使了一个眼色。
陆远会意,冲凌霄说道:“小九,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你这九霄玉液确实是好酒,长安城里名气不小,刘兄、朱兄,还有韩兄,对商贾一道都有些心得,不知道可否拿些酒让他们代卖?”
凌霄一愣,他没料到陆远会提这样的要求。心里暗想,还说对商道略有所得,也不打听一下,这九霄玉液市面上除了“李氏粮铺”有卖,其他地方都没有,明显是专营。
“兄弟,这个真不好意思了,在长安,九霄玉液只能李氏粮铺卖,我和李氏之间有契约在。”
刘秀和朱祐相互望了一眼,意思是果然如此,之前就有想到,倒也并没有过多失望。
只有陆远有点尴尬,他对商业之事一窍不通,原本以为凭自己和凌霄的关系,只要开口提出要求,这事便能成,哪料到还有专营一说。
刘秀安慰道:“陆师弟不要在意,这商贾一道,自有它的规矩,我和朱兄其实之前便猜九霄玉液应属李氏粮铺的独家买卖,凌庄~凌会长‘专营’一词倒是别致贴切。由此可见,凌会长年少成名并非侥幸,以后我们还要多多请益。”
凌霄:“好说好说,我听陆远说,你们做着药丸生意,按理说这医药一事,古来需求者众,生意应该挺好吧。”
刘秀笑了笑:“何来挺好一说,只是勉强糊口罢了,朱祐兄家传的药丸好是好,毕竟不是必需之品,每日所售有限。”
凌霄挺好奇:“不知所售药丸主治何病?”
朱祐道:“我家‘人参健脾丸’主要是健脾益气,用于脾胃虚弱所致的饮食不化、不思饮食、体弱倦怠等。”
凌霄一听就乐了,难怪销量不好,现在这世道,多少百姓家里一天只能吃两餐,吃饱已经是难事,“不思饮食”?你端盘肉给他们试试,消化不良?不存在的。
朱祐还在说:“之前药丸苦,买的人更少,后来刘秀将蜂蜜掺入其中,销量倒是有所增加。”
凌霄冲刘秀竖了个大拇指,这必须给刘秀点赞,传说中药蜜丸就是源自刘秀。
“百姓疾苦,饭都吃不饱,你这‘人参健脾丸’自然销量不佳,所能买者,家中多半殷实,殷实之家,自会请医生看病,能买你药丸者自然寥寥。”
凌霄一语中的,刘秀、朱祐、韩子都是学生中经商的好手,一听就明。
朱祐请教道:“那依凌会长的意思,应当卖些什么丸药为好?”
凌霄存心炫富,从怀中掏出一精致小盒,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的“九转聚神丹”,托在手心道:“自然是这种最好!”
结果炫富碰到一群苦憨憨,齐齐问道:“此为何物?”
弄得凌霄哭笑不得,幸好,在座有一位庄光。
庄光历史上多被称为严光,因为避汉明帝刘庄讳,“庄”改姓为“严”,他在历史上是有名的隐士,范仲淹、王安石、杨万里等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他与刘秀同学,又是好友,刘秀即位后,多次想聘用庄光,但他不慕虚名,不贪图富贵,隐姓埋名,隐居富春山,后卒于家,享年八十岁。范仲淹撰《严先生祠堂记》,有“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赞语。
庄光是在座年龄最大的太学生,而且见闻广博,一眼就认出了九转聚神丹,惊愣片刻后才惊呼出声:“这是九转聚神丹!”
九转聚神丹,在修行界可谓大名鼎鼎,太学正是儒家修行最高学府,自然都听过其名。陆远看着盒子里带着一抹流光的九转聚神丹,嘴巴张得老大,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刚抬手又放下,竟然连摸的勇气都没有。
九转聚神丹价值百金还是其次,关键这是修行神物,昆仑山万神殿独门灵丹,对修行精神力有莫大帮助。
特么的,当世最牛的精神力丹药,居然出自道家。
朱祐惊叹之后,苦笑:“凌会长你就别开玩笑了,要是能炼制这九转聚神丹,我和刘秀还用得着在槐市摆地摊?”
九转聚神丹有众人手中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凌霄手中。
凌霄其实是有意为之,刘秀打天下时,这些太学同学都出力不少,凌霄炫富,其实也是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任何时代都讲究强者为尊,秀一秀肌肉,将来或许可以分而化之。
“九转聚神丹自然是难得之物,不过我倒并非开玩笑,我们修行中人,兵儒释道,除非宗门有配给,一些增益类的药丸,所需甚多,价格不菲。若朱兄家传技艺可以制造一些修行中人适用之丸药,收益和销量或许要比那‘人参健脾丸’好些。”
朱祐摇头叹息:“唉,凌会长所言,我会不知,可惜家传丸药一道,皆是日常疾病所需,用于修行的,却是半方都没有啊。唉。”
刘秀长期活跃在安慰现场:“朱兄莫要自叹,虽说寻常丸药赚钱有限,但却是万民之道,救死扶伤,缓百姓之疼痛,大仁也。赚钱本是俗事,却可以很温暖。”
凌霄有点被打脸的感觉,但又不得不佩服刘秀的说辞。
行!刘秀你敢当面打我脸是不?
“刘兄,在座没有外人,你们皆是同窗好友,我有一事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
刘秀不知凌霄何意:“凌会长全说无妨。”
凌霄故作神秘状,感觉像要压低声音,其实声音并不小:“我听闻南阳蔡少公曾有谶言说‘刘秀当为天子’!你可曾听闻?”
一言即出,满座皆惊。
刘秀吓得一哆嗦,筷子没拿稳,掉落地上。他没去捡,而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包房木门,见木门紧闭,这才声音发颤、语气加速道:“从未曾听闻~从未曾听闻,凌会长,此话断断不敢乱讲!”
在座诸人,朱祐、邓禹、张堪都是南阳人,自然听过此事,陆远和疆华也知道,只有庄光仿佛蒙在鼓里,满脸疑惑,随后见众人的表情怪异,猜出此话应该不是虚言,一时也是说不出话来。
现场有片刻的沉静,时间仿佛静止。
凌霄环顾一眼,心中带着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此事本与我无关,但陆远是我兄弟,又不得不说上一说。此等惊世谶言,若连我都有所耳闻,恐怕已经不是秘密,即便那谶言所说刘秀,另有其人,但难免被有心人利用,一旦事发,在座诸人,恐怕皆有杀身之祸!”
危言耸听!只因它是危言。
刘秀掩藏心底深处的恐惧,终于暴发,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如果连凌霄都知道了这事,恐怕真的已经不是秘密,说不定绣衣使已经在来的路上。
越想越怕,刘秀有些坐立不安,跌落地上的筷子再也没心情去捡,他和朱祐关系最好,呆呆望着朱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凌霄见状,心里莫或的高兴起来,年轻人,倒底不经吓,写在脸上的惶恐,还敢说“未曾听闻”。
“你们怎么想,我不想知道,但陆远是我兄弟,此事万万不能牵扯进去,刘兄对不住了,从今以后,还得烦请你离我兄弟远一点。”
陆远刚想说话,凌霄凌厉的眼神带着杀气瞪过来,莫名一阵胆寒,话再也说不出来。
“刘兄,我多说一句,此等传言,乃是我在汉中郡所闻,至今已有时日,这长安城是京师所在,消息一定不会比我汉中闭塞吧?人言可畏,我要是你,定当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