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府邸,一股梅花香气随即扑鼻而来,再仔细一看,府邸大院,竟种植着许许多多的梅花树。令人感到震惊的是,这梅花树竟都大小相同,修剪得极为精细。
梅花在南山国属稀有树种,像这等规格的梅花树量,即便是王府也都要甘拜下风。
进入主厅,子林便坐在客位上等候着李布绅。
就在他坐到客位的椅子上的那一刹那,他心头一颤,仔细摩擦着木椅上的扶手,感叹道:
“这椅子,比上八皇兄殿里的椅子,平分秋色啊。”
站在子林身旁的常河,也顺手伸手摸了摸椅子:“上等檀木,范恒老先生的雕刻。”
子林点了点头,看了看所谓其余的家具,都价值不菲、大有来头。
单从这客厅的家具来看,这李布绅富有的程度,绝非一般。即便是皇亲国戚,都不一定有他这等财力。
子林愈发对这位神秘的县管产生了些微妙兴趣。
“来了。”子林听着厅外的声音,撇嘴说道。
与此同时,厅外也传来了一阵阵慢脚步声缓缓驶来。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隐晦黄色的着装,黑发掺白的年迈男子,面带笑意地走到子林跟前,眉开嘴笑道:
“大王途远劳驾我府,老夫可真是怠慢了啊。”说完,他便转向一旁站着的仆人,气愤地指责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我们的南山王上茶?”
见李布绅生气,仆人吓得是腿脚发软,哆哆嗦嗦,急忙向李布绅道歉,端上了茶水。
子林粗略地打量着这名中年男子的衣着,裁缝巧夺,布料高端,纹路清晰,富丽豪贵!
再加上下人对他畏惧的模样,八九不离十,此人,应当就是南山县官,“李布绅”。
子林见此人面容,圆脸挺鼻,发色倒也是人模有样,不像是个恶人。
“李大人无碍无碍,贤弟我可是久仰李大人啊,今日一见,果真是仪表堂堂,大贵之身啊!”子林率先说道。
李布绅一听子林竟称贤弟,开怀大笑。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封王,竟如此没有魄力,如此示弱,简直就是个软柿子。
“大王您可真是折煞老夫了,您贵为皇子,老夫岂敢与您称兄道弟呢?”
子林笑了笑:
“在此地界,谁不知道您李大人明镜高悬、急吏缓民,这南山若不是有您在劳心,又岂能有这等盛况,我虽说贵为南山王,但终究只是个外来人,以后还得多多仰仗李大人呢。”
李布绅被子林逗得是合不拢嘴,盛情回道:
“既然贤弟都如此说了,那我也就不再推辞了,今后你同我兄弟相称,便是,一家人了。”
“李兄!”
“贤弟!”
“哈哈哈哈哈——”
二人哄然大笑,看似其乐融融。
李布绅也趁气氛正旺,便向子林发起了饭局邀约:
“天色也已晚,我已差下人备好酒菜,今日你与我共饮美酒,畅谈趣事!快快随我进座!”
面对李布绅的邀请,子林也是求之不得,他也想会会这位,爱笑的县官。
随后,子林便跟随着李布绅,前往酒局地点。
途中,李布绅忽然已更衣为由,悠悠离去,让其麾下小仆带领着子林二人来到一处亭院处。
亭内,摆着一张圆桌,与一把木椅子。
桌上也摆满了各色肉菜,鸡鸭鱼肉海物,样样俱全,十分丰盛。
子林看着那独有的一把椅子,笑了笑,便摇着头。
他没有想到,这李布绅竟连这等便宜都要占。但也有可能,他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宣呼自己的主权。
好等一番,李布绅这才笑嘻嘻从走廊缓缓走来。
站在一旁,李布绅的家仆见李布绅走来,立即跑进亭院不远处的屋中。很快,便看见一位搬出了一张暗黄色的椅子,一位端出一套暗黄色的餐具的奴仆,将搬来的椅子放置在子林正对方的位置上,碗筷也是如此。
家仆的动作十分的块,时间正卡在李布绅走近圆桌的时刻。
李布绅自然地坐到椅子上,脸上的笑容,从未停过。
“贤弟久等了,正巧有人来讨事,实在是抱歉啊,我先自罚一杯先”
说罢,李布绅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便将酒杯,杯口朝下,一滴未漏。
子林十分无奈,只好跟着举起酒杯,说道:
“无碍的李兄,今日是你设宴款待,礼应是我敬您才是,是贤弟我不懂事,我这就自罚三杯。”
“呱啦~呱啦~呱啦~”
伴随着三声饮声,子林三饮三杯,十分豪爽。
李布绅也竖起拇指,拍手叫好:
“贤弟果然好肚量,我也再罚三杯,以示敬意!”
子林看着李布绅那副恶意狠狠的嘴脸,十分清楚,如此敬来敬去,那便是没完没了的互敬,到最后,喝得多的,那必定是自己。
清楚了李布绅的心机,子林只好故作好言相劝,直呼礼数不对。
李布绅见子林还有些心思,便放下了酒杯,大笑道。
“贤弟这个般年纪竟能懂得如此多的礼仪,真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啊,来来来,吃菜。”
“李兄请。”
“请。”
一番礼数过后,李布绅便拿起筷子,对着一盘肥肉夹了夹:
“贤弟啊,你看这肥肉,好吃是好吃,就是油有些多,若是夹不好,会滑落。”
子林笑了笑,心想:
“这李布绅可是老奸巨猾啊,竟借此肥肉话题,来告知我,不要在他的地盘上捞取油水。”
但子林这次不想再次服软,便拿起筷子,往盘子上的肥肉一夹而起,道:“李兄说得是,可若是力度把握得住,也便能一下夹得起来。”
李布绅依旧保持着笑意,但心中已有些不快。
他再次将一块肥肉夹起,送到嘴边,道:
“但有时候,夹起来,也未必能够吃到。”说着,李布绅故意将筷子展开一小截,肉也随即掉落到了地面上。
子林苦笑了一下,用筷子夹起盘中的肉渣:
“李兄说得是,也正因为如此,贤弟我啊,不喜欢吃大块的肥肉,我喜欢吃切到最后,剩下的小碎肉。”
这是子林向李布绅让出的一小步。不求大财,只求小钱,过个安稳日子。
“肉渣好啊,容易夹,还容易吃到嘴边。”李布绅满怀笑意地说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子林,加重着语气:“但也不是特别的好吃。”
子林万万没想到想到,这李布绅竟如何贪得无厌,竟连微笑的小财,都不愿意松手。
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人家是个大腕,自己连个腕都不是,若是低头,还有条活路可走,
他勾勾地盯着李布绅,但他的脸色,也显得僵硬了些。
若是按照李布绅的意思,那自己日后在南山,很难会有立足的根本。
一个皇子,一个封王,岂能屈跪在这等小人面前。王面何在?尊严又何在?
子林也算是颇有野心的人,岂能容忍得了这般羞辱。
李布绅发觉子林是脸色已有了些变化,便继续问道:
“贤弟可知为何今日用的是圆桌?”李布又问。
子林强忍着情绪,佯装不解地回道:
“贤弟不知,难道这圆桌,还有什么由头吗?”
“贤弟有所不知,今天这圆桌,也叫双玄桌,是我们南山特有的礼桌。”
“礼桌?”子林有些疑惑。
“没错,礼桌。”,“桌面朝南为主位,朝北为辅位。”
“南为主,北为辅,李兄现在坐的是主位,贤弟我坐的是辅位。”
“没错,您贵为南山王,礼应坐主位,只是没想到我来时,贤弟已经就坐辅位,我也就不好意思再让贤弟起身,贤弟你,不会介意吧?”
子林有些忍不住了,今日李布绅可是百般羞辱,自己也是步步忍让。
但他没有想到,这李布绅竟如此的令人作呕,不知退让。
在子林看来,和平相处,已然不在可能,若自己只是一昧忍让,他只会愈发无理罢了。
但现在,还不是挺直腰板的时候,有勇无谋,乃匹夫也。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子林缓缓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客气地回道:
“李兄说的是哪儿话,你是主,我是客,您是兄,我是弟,您坐主位,也是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李布绅见子林再次忍气吞声,便在心中为子林贴上了软柿子的标签。
他极其兴奋地对着子林大呼:“好!贤弟果然好肚量,南山地之广然,却仅有一县,而我是这里的县官,整日忙前忙后,分身乏术,不过今日不同往时,有了贤弟你的加持,为我减轻劳逸、农田耕种事宜,我也便轻身一些。”
听完李布绅的这一番话,子林陷入了沉思。
劳逸与农田耕种的工作,几乎远离了中心政权,且还十分的劳心。
看来,李布绅是想远远地将自己排之于权力之外。
沉默了数秒,子林这才勉强同意道:
“好,李兄大可放心,贤弟我,定当全力相助,只是……”
“只是什么?”李布绅心头一颤。
“李兄您是自己人,我也就开门见山,有话直言,贤弟今到所居之处,实属不堪,我那剩下二十余人,且不说吃穿,连栖身都成了问题。”
“那贤弟的意思是?”李布绅邹紧了眉头。他没有想到,子林竟会将此事搬到台面上来讲。
子林看出李布绅心生戒备,便立即立即打消道:
“李兄放心,贤弟不是让县府出钱。”
“不让县府出,难道贤弟是想……”李布绅似乎有了眉头。
“没错,募凑!”
“募凑……”李布绅挺直了身,长斯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王府的钱,让百姓出,工事剩下的钱,全部记入县府的账上,李兄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