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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新年的钟声

做乞丐的人 孤千雪 7441 2024-07-06 15:24

  爷爷罗行天失踪后成了要饭的,过上了乞讨生活,从此漫无目的漂泊和流亡。他走过大街小巷、穿过沼泽,翻过高山、越过河流,过着穷苦人的生活,在人间贩卖同情,只为填饱肚子,与世无争的活着。

  这个冬天,天气很冷,他顾不上南方的战乱,掉头朝南走着,就如同冬天的大雁向南不停地飞着……只不过他没有成群结伴的同类,只有孤独的身影。

  大年三十这天,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声好不热闹,大人们领着小孩上街买年货,年画、对联、红素蜡烛、灯笼、鞭炮、双果、麻球、山芋壳、瓜子、花生等商品都陈列出来,使人们心中显着快活。孩子们嘴里喊的最多的是灯笼,灯笼对于孩子们来说是过年的心爱物,缺少这个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就缺少了过年的乐趣。

  大人们上街不光是为了给孩子们买灯笼,还要为孩子们买套新衣服,然后置办些年货。但是,大人们却很少为他们自己添件新衣服或者其他爱好啥的。

  有些子女常年在外打工,过年回来了,孝敬父母,给父母买套新衣服,他们也要啰嗦几句,说点违心的话:“干啥花那钱买这贵衣服,俺的衣服还有好多。”即使给他们买的再多,他们大多也就大年三十晚上、要么大年初一那天穿出来图个喜庆,之后,便将它们当作宝贝收藏起来,一年就再也见不着几次了。

  罗行天披着破棉袄,头发蓬乱,拄着拐杖、端着饭碗走在大街上。人们看见他跟看见其他陌生人没有什么异样,人们既没有投向鄙夷的眼光,也不会上前去嘘寒问暖,好似生活中的一片街景,随处可见。唯一不同的是罗行天穿梭在行人中,衣服破破烂烂,招人显眼罢了。

  三十的下午,人们开始忙碌了,家家都在做晚饭、贴对子,有的农户吃完中饭就贴好了对子,听说“对子贴上了,这户就算欠了外债,债主们也不能进门要债了。”这在当时还是一种十分神圣的习俗,尤其在那个男耕女织的牛耕旧社会,并没有发达的商业,人们借钱大多是因为家庭变故或者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罢了,不还钱也只不过是无能为力而已。

  三十这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应该是美好的一天,团圆、幸福、美满、祥和、安宁、长久……即使过去的一年再怎么不如意,这一天在人们心中的美好已潜移默化,无论待人还是接物,也无论是工人阶级还是农民阶级。

  家家户户早早的做晚饭是为了吃完年夜饭能够尽早的走户串门“纳福、贺岁”,也就是送上新年的祝福。

  村子比较大,户户都得跑,算下来也要不少时间。孩在们在大人们的带领下,手提着里面装有蜡烛的红灯笼,先去大伯、叔叔们家,接着论辈分大小顺序挨家挨户送祝福。

  说到这,回想起来,提灯笼还是门艺术活,基本所有提过灯笼的孩子们都有一段难忘的经历,无论男孩女孩。灯笼里的蜡烛一不小心歪倒了就会点燃那包裹着的油纸,然后整个灯笼就成了一片火海,最后,只剩下那光秃秃的铁杆子和底座了。随后,一片哭声打破这拉家常式的和谐气氛,最后在大人们的安抚下,孩子们的笑脸才重新露出来。

  当然,过年还有好多习俗,小孩子们说了脏话,大人们就要说用草靶擦擦你的嘴。成年的女孩子很少去走户串门。去人家“纳福”禁忌将别人家板凳打倒了,这象征着人倒了,也就是来年有人要去世了,这样客人家是不高兴的。福字要倒贴,象征着福“到”了。总之,还有许许多多不成文的习俗,但是这些习俗都是美好的象征。

  户户张灯结彩,家家团圆幸福。罗行天这一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与往常一样。要说真有什么不一样,那恐怕就是这一天他会想起天隔一方的儿子,与儿媳和孙儿们隔山隔水隔故里。

  年三十这天中午,好多农户家都没做午饭,只是草草地吃点凑合,主要是赶时间,为了能吃早晚饭。

  罗行天捧着碗一连去了好几户人家都没讨到半点米饭。最后还是去了一个年纪大的老人家,他晚上要和子孙们一起过年,午饭和老伴在家生了火、做了饭,因此才有机会讨到晚饭。

  老人也比较善良,给了罗行天一大碗饭和菜,还叮嘱他吃饱了不要走,等吃完了再弄一碗留作晚饭,毕竟很少有乞丐要晚饭的。有的人说乞丐不要晚饭是因为懒惰,更有的人说是乞丐白天吃饱了找地方睡觉去了,傍晚就不再出来了。

  下午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嬉戏玩耍,好不乐哉,心想着每一天过年那就好了。大人们正在不亦乐乎地忙着,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平时在田间地头忙到日落西山,这一天,忙着准备吃的。

  “孩子们盼过年,大人们盼插田。”曾经的孩子们成家了,变成了大人们,就不再想着过年了,一去不复返的美好童年只能出现在回忆里了。

  三十的这天过的很慢,又似乎过的很快。很快已经下午四点钟了,四面八方的鞭炮声开始响起来了,再过一个钟头,家家户户就要拿着黄纸和鞭炮去祠堂拜祖了,也算是对祖宗的敬意和感恩吧。

  拜完祖宗回家就得准备吃晚饭了,当然,晚饭前还得在门前烧点黄表纸,点上香。不过,这烧的黄表纸是敬菩萨的,跟刚才烧的那黄纸可不一样,那是祭先人的,这两种纸也不一样,黄纸略大,颜色浅黄,但黄表纸略小,深黄色。

  罗行天吃完午饭后便在村子里找了一块睡觉的地方,那是一个草架。草架在农村很常见,也就是三面用土砖堆砌而成,上面架了几根木柱子,然后堆上草垛,给牛冬天用来躲避风霜雨雪的,草架旁边是一个草堆,是牛过冬的粮食。一般草架就在农民宅院附近,有的离的稍微远点,放在田间地头,主要是为了干净利落。当然,如果草架不在宅院附近,那么农民宅院附近一般还有一个茅草屋或者砖瓦房专门用来给牛晚上睡觉的,这个在农村叫牛栏。草架和牛栏搭配使用,白天将牛牵到草架拴上绳,傍晚拉回家,放在牛栏,这样既利落又能防止牛被偷,牛在那个年代可是个稀罕的宝贝,丝毫不亚于家庭一个壮年劳丁。

  罗行天选择的草架在村东头,这里远离村民聚集区。他是等庄户将牛牵走后才进去的,草架里很干净,跟往常不一样,往常里面不是牛屎就是牛尿,而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都已经打扫除,屋前屋后,茅房鸡舍,草架牛栏也不例外。罗行天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件破被絮,几件破旧的棉大衣,还是路上捡来的,全都搅合在麻袋里。

  他将麻袋放在旁边牛尚未吃完的草捆上,接着,走向前面的草垛,拉了几捆草把,将草架地上铺满,用脚压了压,一个简单的睡觉简铺就完成了。他拿出麻袋里的被絮,铺在草上,晚上睡在被絮上,将棉大衣盖在身上就可以安睡。

  弄完这些,天已经黑了下来,鞭炮声还在此起彼伏,村东头的北风呼呼地吹着,树枝在摇摆,远处池塘里的水泛起波纹,草架里的罗行天冷的瑟瑟发抖。他发现这样还是很冷,草架三面有土墙,一面空白,风吹进来不能出去,在里面形成涡流,还是很冷。他想了个办法,跑到草垛旁又拿了几捆草把,用草把一个架在另一个上面,堆砌成一面墙的形状,将草架空白的的一面掩的严严实实,这样,风再怎么也吹不进来了,人在里面可以暖暖的睡到明早。

  家家户户吃完晚饭,开始放烟花了,烟花在白天是放不出夜晚的效果和精彩的,烟花窜上天,划破漆黑的夜晚,在最高处爆炸,绚丽多彩,光彩怡人,然后像一把撑开的伞一样徐徐下落,最后消失在漆黑的夜空。

  一串串鞭炮声、一片片烟花景,好不热闹。

  罗行天躺在草架里的草铺上,透过眼前草把的空隙看到了外面夺目的烟花。他起初抬起头看的很认真,后来慢慢放下头颅,陷入一片沉思,他想到了前些年在龙山村和子孙们一起过年的场景,儿子在门前放烟花,孙子孙女在门前戏耍,他则忙着往果盒里放置各种年货,花生、瓜子、麻球……准备给前来“纳福”的人们品尝。

  脑海里此前过年的场景层出不穷,围在桌前与一家人团圆,吃年夜饭,儿子敬他一杯酒,说声:“伯,祝您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孙女端起手中的碗:“祝爷爷长命百岁。”吃完年夜饭,抱着孙子去走街串巷,一家人坐在老式收音机前听着广播电台……罗行天容光满面。

  这一切好像就在眼前,但又觉得是那样的遥远而遥远。

  村子里的人已经开始敞开大门准备迎接新年的祝福了,人们开始走户串门,大人们手里拿着手电筒,孩子们手里拿着竹灯笼走在村头巷尾。寒冷的冬夜从未有过如此温暖,他们每到一户,还未踏入门槛,就远远地喊着“纳福”,屋的主人也十分高兴,远远地就应答,还未待老乡们落坐就开始问长问短,倒一杯水,递一支烟,叮嘱吃点果实。老乡们则笑容满面的回答着东家所关心的一切。老乡们待的时间不一,有的坐的比较久,有的坐的比较短,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吃的jin zhao了。”

  罗行天想着想着就进入了睡梦中,他这一天只吃了午饭,早饭平常是不吃的,晚饭有时吃、有时不吃,吃也多是中午剩下的。这一天他没有吃,也许是中午大爷给的多,吃的太饱了;也许是碰巧跟平常一样随心所欲罢了;又或许是没有心情吃。

  罗行天打着呼噜,他是不是还继续梦想着以前春节的点点滴滴,不得而知,但显然没有被外面的鞭炮声所打扰。

  草架前不远的泥土路上“纳福”的人们络绎不绝,走过一茬又一茬。老俞正牵着孙子路过那里,手电筒随处一扫,灯光便打到了草架上,他看见草架的一面被草围的严严实实,觉得很奇怪,心生疑惑,难道老王头将牛放在里面不怕被偷?

  此时的老王头正在家门口的牛栏里。就在刚才,老黄牛哞了几声,老王头以为牛出现什么问题了,便前去看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给牛准备的年夜饭也被吃的一丁点不剩。

  老俞本打算去看看,担心老王头忘记将牛牵回家了,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草都围的一丝不漏,这肯定是老王头干的,况且今天是除夕夜,不会有偷牛的。于是,他便离开了。

  都说牛在夜里叫是要起火的前兆,这还是很灵验的。果不其然,突然,一颗烟花从天而降,落在了那草架上,草架燃起熊熊大火,照亮了整片天空。老俞被火光吸引了过去,回头一看,草架着火了,他让孙子赶紧去通知草架的主人杀猪佬——老王头。自己则忙着去救火,但走到草架前,也束手无策,只能望洋兴叹。

  也许是睡的太死,罗行天浑然不知草架上已经燃起了大火,梦里身体越发暖和,直到草架烧到里层,火苗窜出来,上面的烟草灰往下不停地落,梦醒了,他才发现草架起火了,他拿起盖在身上的破棉大衣往外急蹿,来不及提垫在身下的被褥,幸好发现的及时,跑得快,他才躲过了一劫。

  罗行天刚一冲出来,吓得老俞一哆嗦,眼前这位老俞是个庄稼汉,平时胆可大了,总是一人走夜路,趁着月光的映照,都不带手电筒的。但此时,从火堆里突然冒出来个人,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他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注意力还放在火堆上。等罗行天走远,他才追了上去,问问他有没有事,是干啥的?

  老王头很快也来了,但眼前的草架烧的只剩下三面土砖墙了。

  “真是讳忌,早不烧、晚不烧,偏偏今晚烧了。”老王头嘀咕着。

  罗行天正和老俞对话着,就在不远处。

  老王头也顾不上眼前的草架了,反正烧都烧了。看见老俞正在讲着话,他要走过去感谢老俞。

  “你家来年要火了,”老俞调侃。

  “火个屁,大年三十起火不是好兆头。”老王头满脸丧气。

  老俞见老王头不喜言笑,立马改了口。

  “已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这个要饭的差点死在你家草架里了。”

  “怎么突然冒出个叫花子,他是哪里人,怎么会在俺的草架里。”老王头不知其然。

  “俺是南方人,由于战乱,逃难的,与儿媳走散了,独自一人乞讨谋生。”罗行天怯怯地说。

  “大爷,看你年纪至少也六十朝上了吧,哎,怎么老了还落得这番田地,受苦受难。”老俞同情。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赶上这么个年代,都是命,自己的命、国家的命。”罗行天叹息着。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老大爷你也不要悲伤了,说不定哪天就天下太平了。”老王头劝道。

  大爷沉默。

  “这草架也烧了,大冷的冬天,你也没地去,要不去俺家歇一晚上。”老王头还是很有良心的一个人。

  罗行天冻得直哆嗦,除了披着从火场里抢回来的破棉大衣,其余的全都被烧了,他点点头。

  老王头带着罗行天回了家,这时已经深夜十点钟了,“纳福”的人们也停止了走动,家家户户都关门准备睡觉了。

  老王头让罗大爷在小房睡,也就是平时用来堆放东西的瓦房,但里面有一张旧床榻,可供一个人睡觉。

  罗大爷有点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是要饭的,身上脏,不愿意在老王头的正屋里睡,他要求去旁边的柴房睡,也就是平常用来堆放松针、茅草等柴火的茅草屋。

  老王头不同意,说是大年三十,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还在外漂泊,觉得挺可怜,坚持要他住小房,小房也暖和,不会挨冻。

  罗大爷比较执拗,死活不肯。要么在柴房睡,要么他就走。

  老王头说不通罗大爷,最终将他安顿在柴房睡,给他铺了个简单的草铺,送来棉被,怕他冷,还给他生了一盆炭火,临走前不忘提醒他注意火。

  罗大爷在老王头走后,倒头就睡着了,这一夜睡得很沉,直到早上,老王头来喊罗大爷,罗大爷还在睡梦中。

  农历的大年初一,按照当地的习俗,得吃个早饭,早饭是昨晚剩下来的饭菜,比较丰盛,毕竟一年也就吃一次,鸡鸭鱼肉六荤六素应有尽有,早上只需将它热熟便可开饭了。吃完早饭还得赶着去“出行”,也就是去祠堂拜祖宗,只有出过行的人才能远行,才能在正月里走亲戚。

  “罗大爷,醒醒,吃饭喽。”

  “呃,饭吃的顶早啊,俺没得早饭的习性。”

  “不吃早饭怎么能行呢,更何况今个是大年初一。”老王头不懂乞丐早已习惯了不吃早饭。

  “能行的,你不用管俺了,俺再睡会,等太阳升起,俺就走。”

  “你怕是误会了吧,不是赶你走,是来喊你吃饭的。”

  “要不你给俺的碗盛点,送过来,俺就在这吃。”

  什么要饭的,还挺神气。老王头小声嘀咕着。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俺平时一天只吃一顿。”罗大爷见状忙解释。

  “把你的碗给俺,俺这就给你盛来。”老王头板着脸,不高兴。

  罗大爷递过碗,老王头接过碗,对罗大爷瞟了一眼,眼神很犀利,然后转身就走了。

  老王头拿着罗大爷给的破碗来到厨房盛饭,正准备要装饭,发现碗脏的很。还有几根黑色的稻草灰贴在上面,一半遇上碗里没有擦干净的水,融化了,黑乎乎的粘在上面。老王头用热水将它洗净,擦了几遍,直到没有黑点了,才将锅里的饭装在碗里,再去饭桌夹点早已端上来的菜,菜正冒着热气,一股香喷喷的年味。

  老王头不知道罗大爷喜欢吃的菜,干脆每样都夹了点,菜堆在碗里,满满的,都快盛不下了。他这才送了过去。

  罗大爷见老王头来了,提前就立了起来,还未等老王头走进柴房,他就去门口接了过来。

  “真是麻烦你了,你肯定是个善人,以后子孙多福。”罗大爷说着感谢和祝福的话。

  “大爷耶,俺是觉得你可怜,这么大年纪还一个人在外流浪,要是小伙子,俺才不会管的。”

  “是,是,是,还是要谢谢你给了俺方便,容俺住了一宿。”

  “你慢慢吃吧,俺先走了。”老王头说完转身就走了。

  老王头的夫人、孩子正围坐在桌前,等着老王头过来一起吃饭。

  吃完饭,他们一家人还要穿上新衣服去祠堂“出行”,祠堂还是昨天傍晚去的那个祠堂,但是这次不是敬祖宗,而是给祖宗拜年,祠堂供奉着逝去的先人灵位,村子里一旦有人去世了,就将他的灵位放在这里,上面已经供奉着三排祖宗牌位了,这个村子是个人丁兴旺的大村子。

  罗大爷吃完饭,就倒在草铺上又睡了,外面雾气朦胧,掺杂着火药味,都快分不清是雾还是烟了。他没有随他们去祠堂,也没有任何身份去祠堂,如果去看热闹,搞不好还惹得众人啼笑。

  冬天早晨太阳升得很慢,尤其有雾的早晨。罗大爷打算太阳升起来就走,虽然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反正呆在这里久了他浑身不舒服,他觉得向人要饭可以,但不能老是找同一户人家要饭,这样是不道德的,跟骗子没啥区别。

  老王头一家人很快就从祠堂回来了,“出行”其实很简单,就是烧烧黄纸,放放鞭炮,然后向祖宗磕几个响头。但是这个仪式每年过年都必不可少,尤其向祖宗磕头,拜上一拜,无论老少年幼,也无论男人们还是女人们,只要去了,都要拜一拜。

  太阳逐渐从东边升起来了,雾霭也逐渐被阳光驱散了。罗大爷也该收拾收拾准备走了,正在大门前抽着卷烟的老王头瞧见罗大爷从柴房走了出来,柴房就在正房的前面,门是朝着正房开的偏门,他一只手里驻着一根拐杖,另一只手里端着碗,应该是准备离开了。

  “俺该走了。”大爷见老王头走过来。“麻烦你多了。”

  老王不会再挽留,平时见的乞丐也多,只是给点饭吃,像这次留乞丐住一宿还是头一次。

  他让大爷等等,立马跑了回家,给罗大爷拿了一件棉被和一件自己穿了多年的破棉袄子,棉被是老王头父亲生前用的,还是新的,农村人忌讳用死人的东西,原本准备烧掉的,老王头老婆觉得可惜,所以留了下来。破棉袄子也很干净,只是上面有许多补丁和还没来得及补的破洞。

  老王头在村里一到过年帮人杀猪,喜欢嘴里叼着烟,热的烟灰一不小心掉到袄子上,就烧破一个洞,起初老王头的老婆给它认真的缝补,后来补丁都打满了,看上去像破布拼接而成。因此,也就没有再补了,任由老王头糟蹋。

  老王头将棉被和棉袄装进麻袋里,然后提着麻袋递给大爷。大爷双手都提着东西,没有多余的手接,老王头拿着罗大爷左手里的碗,将他装进麻袋里。

  拿碗的一瞬间,他又想到了给罗大爷拿点吃的备着路上垫肚子。于是,又跑了回家拿些过年的花生、麻球、双果等耐饿的年货,用红对联纸包好一起放进麻袋。

  罗大爷一手驻着拐杖,一手将麻袋甩过肩头,扛在背上。临走前,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老王头一直目送着罗大爷离开,直到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老王头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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