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銗站在北门的城门楼上,观望着远处,帐篷数量急剧增多的高余大营,这些鞑子真是太可怕了,才一天的时间,就调来了这么多的军队!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做出撤到城中的绝对,恐怕三大营的精锐都要死在野地里了。
在朱子銗的注视下,又有一批约莫七八千人的鞑子军队,从北门的鞑子主营中离去,赶到南门驻扎。并且后面赶到的鞑子军队,也都是在主营中停留了一会,便朝着南门营地或者西门营地前去。
“这阏氏南,玩的这么低端?打昌平这种小城还玩围三缺一的打法。”朱子銗坐在了备好的椅子上,悠闲的伸了伸懒腰,看着城外不断分兵的鞑子说道。
“统计清楚了吗?”朱子銗看向身旁的一名将领说道。
“回将军,统计清楚了。城北外的鞑子军营为阏氏南王帐所在,兵力约在两万人左右。城西外的鞑子大营人数一万七千人左右,城南的人数最少,约在一万人左右。并且鞑子有小股部队不时前往城东探查,原因不明。”将领如数家珍般,将城外的情况与魏国公说了一遍。
这名将领是军中的少有的上过几年私塾的将军,因为通些文墨,所以被国公爷带在身边做为参军,为国公爷统计一些事物,不用上前杀敌,也算不错。
“咳咳咳,本将说的不是外面那些鞑子!是城中的粮草,石块,金汁这些守城的物品!还有那些能帮上忙的百姓!”魏国公干咳了几声,说道。
“哦,对不起啊公爷,卑职记错了。”这名参军被魏国公的话吓了一跳,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错了,于是连忙道歉。
“城内能上城墙协助我们作战的百姓人数在七千人这样,粮草正常吃的话,够将士们吃上半个月这样,若是省着点吃能更长几天,至于砖石和滚木,已经有士兵在拆一些废旧的老房子了,都是没人住的破屋。另外城内有几处雕石坊里面有许多石头,砖窑里也能开工烧制,不过要钱。至于金汁这玩意,只要粮食不断基本上就不会断了。”参军重新整了整脑袋中的数字,才接着开口说道。
“半个月吗?只怕就算粮草充足,这点人也受不住半个月啊!”听完参军所述,魏国公摇了摇头说道。
城内能作战的,有真实作战能力的也就神威营和勇威营加起来的一万两千多人了,虎卫营那剩下的几百人是指望不上的,就算加上七千多名城中能上墙助战的百姓,也还没到两万守军。这区区两万人不到的力量,还要分散到四处城墙进行防守,平均下来人数都不到五千人。
“国公爷,你快来看啊!”
正当魏国公还在想着如何分配资源和守城人数的时候,一名士兵的喊叫声打破了他的思考,使得朱子銗不得不站起身,扶着墙垛顺着士兵所指看去。
只见代表着高余汗的大纛高高立起,数万大军齐齐开出营帐,缓缓朝着昌平城前进,而且在阵中还有着不少穿着红色棉衣的梁军,这些人显然都是被俘虏的士兵,现在被高余人当做狗一样赶在阵前。
没过多久,高余大军便带着数十辆云梯,还有数百架壕桥,浩浩荡荡的开到了昌平城下,做足了攻城的准备。
“这群鞑子怎么可能会造云梯和壕桥!这怎么可能!”看着鞑子军阵中的一些攻城器械,朱子銗不禁说道。
“公爷,这群狗鞑子一路攻城南下,想必沿途城池里的一些工匠给他们抓了去,这才做出这些攻城器械来。”参军说道。
“呵,一群贱民!居然去当汉奸,给鞑子卖命!”魏国公听后怒骂道。
一旁守城的几名士兵听了,肚中难免腹诽几句,又不是谁都像你魏国公家一样世受皇恩,哪来的那么多忠心?
城墙上的守军还在惊讶高余军人多势众的时候,却发现城墙下的高余军阵中,出现了一丝混乱。高余兵离着城墙少说还有两三里地,便能见着其军中不断有人推搡着穿着红色绵甲的梁军俘虏出来,除了俘虏,还有数千名衣衫褴褛的百姓!将这些俘虏和老百姓列在阵前后,高余军才接着往前推进。
“畜生!拿我大梁子民的命当挡箭牌!”看到这一幕,就连魏国公也忍不住破口骂道。
“国公爷,这该怎么办?不能开炮阻止的话,这些鞑子很快就会到城下的啊!”参军着急的说道。
“开炮?开你娘的炮啊!那下面都是百姓和京营的兄弟!老子开炮,要是砸死了他们怎么办?到时候朝廷那些文官问责下来,谁来替我辩解,替我阻挡?你来吗?”魏国公眉头紧皱,目光冷淡的看着参军呵道。
不一会,由于没有炮火的阻拦,这群高余兵很快就推进到了城墙外一里的距离,并且停下脚步,静静的站在原地。随后,从高余兵的军队中走出了一名穿着青衣的男子,这名男子是一副典型的汉人长相,可是却与周遭百姓和俘虏不同,穿着干净,和其他人一点都不符。
这名男子在三四名高余兵的护卫下,走到了最前方,并且开口喊到“城内的梁军主将,你听着!我们大汗欣赏你的果断与统兵能力,希望你能归降,和我们大汗做个朋友!这也省去了兵戈之苦,你手下的将士也能少死一些不是吗?我希望你能认真的为你手下的弟兄和城内的百姓考虑考虑,否则等到大汗攻下了城池,那下场便只有全部屠尽了!”
魏国公听完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狗日的鞑子明显在嘲笑自己不敢决战,只会卖队友啊!投降这一说,那更不可能了,自己开城投降不仅辱没了先祖的威名,说不定也得死!不管怎么样都是死,还不如留个好名声!
还没等魏国公开口,一旁的参军便是忍不住骂道“阏氏南,我日你先人!要打就打,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我大梁只有战死的士兵,没有主动投降的!”
这句话说完,一旁的魏国公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平日里挺文雅一小伙子,还会开口骂人呢,骂的还挺好!
拍了拍参军的肩膀,魏国公笑着说道“骂的不错,哈哈哈,爽快!”
参军也是一愣,然后抱拳道“魏公过誉了,这只是末将应做的!”
参军的话语落下,城下哪位青衣男子的脸色异常难看,不一会一名高余兵从军阵中赶了出来,到这男子身边密语了几句。这名高余兵走后,青衣男子又是露出了笑容,说道“将军,你这就不厚道了,一句话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啊!哈哈哈!”
“来人,把这些梁兵和梁人都杀了!人头都砍下了扔他们城门口去,让他们瞧瞧不服从大汗命令的后果!”这名青衣男子用一口地道的高余话喊道。
话音落下,站在这些俘虏和百姓身后的高余士兵纷纷行动,将腰间的弯刀抽出,对准前方的百姓或者俘虏就是一刀砍下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身首异处!
城墙外面,这种残暴又野蛮的行径不断的上演着,百姓们的尖叫声不断传来。城墙上的梁军士兵纷纷破口大骂,但又不能下去和高余兵开战,救出下方的百姓和兄弟,这使得许多梁军的士兵不忍直视,只好背对城墙,掩面哭泣。
过了不知多久,城墙下的尖叫声和哀嚎声渐渐停止,城门外不远处也多了一座数米高的人头小山,这是京观,这也是对于梁军最大的侮辱!自太祖开国以来,只有梁军往别人城墙外堆京观,哪来的外敌给梁军堆京观!
耻辱,这是莫大的耻辱!魏国公知道,今日之后,自己估计真的得被那群言官喷死了,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