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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入城(二)

梃击疑云 汏威天龙 4049 2024-07-06 15:27

  万历四十三年四月初五午时,蔡大湾黄台吉一行终于过了倒马关,他们这一路快马轻骑,本来他们可以更快于四月底前就能到达,但在十几日前因捡了半傻子张差后就放慢了速度耽搁了些时日,因为有一应通关文书,他们这一路倒也没有受到过多的盘查,除了在过居庸关时,张差因没有通关文书被守关士卒拦了下来,待正要开口询问时,蔡大湾见状及时抢先过去应付,以儿子在路途失足掉进河里遗失了文书并塞了一些碎银搪塞了过去,守关士卒见这个瘦弱的小子确实没什么可疑,又跟着公差也就未再多问放了过去。

  他们顺利入关后,早在四月初一就到达倒马关等待的五成兵马司都指挥使刁仁圭,立即亲自带领他们一路沿官道向城内行进,同时派出一名心腹去兵部给葛剑新报信。自打过了倒马关后,路边的村庄,官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在蔡大湾的细心照料下,此时的张差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也可以独自骑马了,他坐在马上看着沿途的景象总有似曾相识却说不出的感受……是日黄昏,他们一行进入了广宁门郊外一处独立破旧的宅院里,葛剑新此时已在院中等候。

  葛剑新一眼就从前行的三人中认出了蔡大湾,他多年前在李成梁帐下时就与蔡大湾有过几面之缘,所以彼此相互认得,他招手身边人过去帮助安顿其他人,他迎上前去以平辈之礼向蔡大湾拱手道“将军一路辛苦,葛某在此恭候已久”,。待蔡大湾回礼后,他又看着旁边跟上来的黄台吉道“这位想必就是台吉将军了,嗯!果然虎父无犬子。”他又望向旁边走近的张差,顿时双目圆睁,伸手指着张差惊恐的道“你!你!你……”,蔡大湾知道怎么回事,他当初的心情也不亚于葛剑新,赶忙上前道“葛大人,不必惊慌,他不是他,咱们进去说话”,葛剑新听到后,慢慢定下心神,边让他们进屋边不住的回头往张差的脸上看……

  等安顿完张差和其他所有人在偏房吃食休息后,正房里葛剑新、蔡大湾、黄台吉围在一张木桌周围,此时蔡大湾已经将张差的来历告诉了葛剑新。

  只听葛剑新感叹道“像!真像!如果不是你说,我真以为他是当年的李如松大人!天下怎能有如此之像的人!”

  蔡大湾不禁摇摇头也感叹道“或许这就是天意,想让他亲眼看到叶向高伏诛!”

  “那这个人你打算把他放在哪里?”葛剑新回过神问道。

  蔡大湾眉头紧锁道“他的突然出现本就在计划之外,我离开中原已久,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行事的日子快到了,来不及细想他。葛大人,你看能不能先找个安全之地把他藏起来,等事情过后,再把他送到辽东去,李成梁大人见了他或许能得到一些安慰。”

  黄台吉在旁边听到蔡大湾此时还在考虑着李成梁的感受,内心难受至极,心道这是多么忠诚的人啊,可他马上理智的打消了这些念头,因为父亲告诉过他,个人感情永远要让位于爱新觉罗家族的大业。

  葛剑新听后思索片刻道“行,我先把他藏起来,以后再说。目前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计划再好好梳理一遍,万不可出一丝差错!”……

  次日一早,葛剑新让刁仁圭带着黄台吉一众从城西绕道往南前往滦洲清凉山附近择处准备,他亲自带着乔装打扮的蔡大湾和张差二人一起进了阜成门,进入内城后直接前往西市,在紧挨着八仙楼的客栈最上层角落一间房内安置好了两人,葛剑新又和蔡大湾交代一番后才下了楼,在门口他叫来掌柜道“你记住!今天这一层其他住客马上清出去,不再收其他人,就说官府征用了,这两人你给我看好了,他们所有的吩咐你亲自送进去,其他人一律不准接触!若是出一点差错,我要你狗头!”掌柜的听完马上点头“大人放心!小的明白!”葛剑新说完甩了下袖子,上了坐轿往宫中前去。

  其实这间客栈和旁边的八仙楼都是福王的私产,葛剑新也是福王在京城私产的代理人。

  此时的张差看着窗前正在望着楼下的蔡大湾的背影,心中不禁想到,自打他从睁眼那天起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令他目不暇接,通过自己这些天对这个人行为的观察,还有这个人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他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个陌生人不离不弃,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现在的他想不起来任何事情,如今的他心中早已充满对这个人毫无保留的感激和信任,他有时甚至觉得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人。他不知道也不敢问面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这几天不经意间听到的一些字眼也让他察觉到他们正在计划着什么阴谋,如今的他大伤初愈,只能听天由命,等待着上天接下来给他的命运安排。

  蔡大湾在窗口往外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个位置的视野非常开阔,远处红墙金顶的紫荆城气势磅礴的映入眼帘,京城的楼宇民宅一览无余,楼下车水马龙的热闹也令他这个许久没回过中原的人又有了久违的感受……

  他转身回到厅中的椅子上,看着对面无所适从的张差,此时的他才开始认真的想如何面对这个酷似自己大帅之人的未来,“这些天就是在一直赶路,也没有和你认真的说过什么?今天终于轻省些了,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咱俩好好聊一聊,你以后想作何打算?”蔡大湾率先打破了张差的的尴尬。

  “张叔,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除了你,我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何谈以后打算啊,张叔你要不嫌弃我碍事,我以后就跟着你行吗?”张差祈求的问道。

  蔡大湾低下头思考了足有半炷香时间,只见他长出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看着张差道“你我萍水相逢,你可知我为什么一直带着你?今天我就告诉你,因为明日你我或许就是永别,其实我不叫张大牛!我叫蔡大湾!”

  蔡大湾把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所有的事都告诉了面前这个与自己仅相处了二十几天的陌生人,他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对张差毫无心机并且失忆后不谙世事的放心,还因为他把面前的人当成了自己曾经信任的大帅李如松的重生。

  张差听完蔡大湾的讲述后,震惊的站了起来,他理解不了蔡大湾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件事,但他知道杀人是要杀头的大罪,焦急的道“蔡叔!这么危险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做,你的儿女还在漠南草原,他们以后怎么办,我……我……我……”

  蔡大湾抬手打断了手足无措的张差“你理解不了,先坐下,对你的未来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个葛大人会找机会让人把你送去辽东,我相信李成梁大人看到你一定会善待你的,这也算是我求你,能够让李成梁大人些许安慰,能让一个像李如松大人的人活在世上,我的心里也会欣慰许多……”

  今天张差听了蔡大湾的讲述,再结合蔡大湾这些天的行为,如今的他已经知道除非蔡大湾死了才能阻止他,于是只能无奈的接受他的决定,但他对蔡大湾的关心是真诚的,接着道“那……那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

  蔡大湾看着面前这个单纯的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的人,无奈的笑了笑,思索片刻后拉着他的手走到窗前,指着刑场的方向道“看到那块空地了吗?那里是刑场,如果我被活抓了,那里就是我最后的归宿,如果真有那天,你也还没走,你就在这个窗户外挂一条红布,我在那里看的到,就当是你给我送行了……”

  次日午时,葛剑新叫了顶轿子来到客栈,把乔装成一个庄家汉的蔡大湾送去了光禄寺。在蔡大湾即将离开时,张差心中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在蔡大湾即将跨出门前突然跪在了蔡大湾的身后,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蔡大湾转身扶起了满脸泪水的张差,摸了摸他的头欣慰的说了两个字“保重!”

  当日申时,羊昭提着两坛上好的秋露白亲自带蔡大湾找到了付天恩,付天恩乐呵呵的收下两坛好酒,立马就当着羊昭的面把张大牛的名字写入了册籍。随后张大牛被付天恩安排在马房负责打杂,每个月给二两银子管吃住,放两天假,二两银子足够张大牛养活全家,张大牛上差后话不多,学东西快,让干什么干什么,干活不惜力气,任劳任怨又有眼力价,没几天同僚们就都对这个新来的产生了好感,付天恩也曾偷偷观察过张大牛,对羊昭这个表叔也是甚为满意。

  四月初一,羊昭再次在八仙楼宴请付天恩。

  羊昭斟满酒杯,双手恭敬的举到付天恩面前,笑着道“付大人,今天我摆这一席是为专程感谢您给我表叔谋了这份差事,让他一家老小也有了活命,我表叔在你那干的咋样?没给您惹啥麻烦吧?”

  今天的付天恩与上次完全判若两人,他放下正啃着的猪蹄,也不顾手上的油腻端起举杯一饮而尽,呵呵笑道“我说老羊啊,咱俩都这份儿上了就不必再来那套虚礼了吧,累!你别说,你那表叔还真成!干活利索!这才几天呀,马营那帮粗人都能跟他对付得来!”

  羊昭放下拘谨的架子,赔笑道“对对对!老哥说的对!咱哥俩不来那套虚礼,只要我表叔听老哥你吩咐就行,你该打该骂千万别客气”说完又连续灌了付天恩几杯。

  付天恩今天放下了戒备,轻松的很,酒也就下的快了些,转眼间一坛酒见底,但这一坛酒大部分都是进了付天恩的肚子,付天恩越喝越痛快,羊昭见状,立刻让小二叫进来一个唱曲的助兴,付天恩又一次享受到了多年前才享受过的待遇,更加的舒心惬意。

  两坛酒后,羊昭趁着付天恩高兴说道“老哥啊!我听说这个月初十,太子会代皇上出征剿灭乱匪,到时太子肯定还得骑老哥的马,你看能不能到时让我表叔也跟着过去给牵个马啥的,我听说这次出征在太子旁边的人都有重赏,你看能不能给行个方便?”

  两颊通红的付天恩笑着拍着羊昭的肩膀道“老弟啊!你可真是你们家的孝子啊!你表叔有你这么个侄子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行!这点事你老哥我还做的了主!”

  羊昭马上端起酒杯又是一顿恭维,这一顿又是四坛子秋露白被喝的滴酒不剩,就是羊昭的酒量都差点顶不住,直至亥时,付天恩才晃晃悠悠的上轿回家。

  葛剑新次日就带着一切安排妥当的消息报告给了郑贵妃和福王,郑贵妃和福王心下立时打大定,现在所有问题都已解决,就等着一剑定乾坤的那一天,葛剑新也趁着今天郑贵妃高兴竟开始设想起了福王继太子位后的情景,逗得郑贵妃和福王止不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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