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文辅从魏府出来后就一路直奔王府街而去,魏府和信王府所在的王府街不远,都在东城,所以很快便到了。
涂文辅叫开大门后,神气活现地说:“皇上口谕,快请信王出来接旨。”
开门的是王承恩,他一听这话,赶紧跑回去禀报朱由检,下人们忙着摆放香案、跪垫,朱由检已经睡下了,听到王承恩的禀报,一骨碌爬了起来,赶紧换上亲王的礼服出去接旨。
朱由检急急忙忙从卧室跑到院子里,跪下谢道:“臣朱由检跪听宣召。”
涂文辅摇头晃脑说道:“皇上口谕,召信王朱由检即刻入宫见驾,不得迟误,钦此。”
朱由检叩谢:“臣领旨谢恩。”
涂文辅皮笑肉不笑地说:“信王,咱们这就走吧,皇上还等着呢。”
朱由检狐疑地看着涂文辅的笑脸说:“请公公稍等片刻,本王去准备一下就走,王承恩,快给涂公公看茶。”
王承恩赶紧给涂文辅倒茶。
涂文辅笑道:“那信王可得抓紧了喽。”
朱由检匆匆进殿,随手关上门,还不忘向外张望一下。屋里的信王妃周氏见他神色异样,便问道:“殿下,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看您脸色很不好。”
朱由检琢磨道:“皇上深夜派人宣召我进宫见驾,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知怎么回事,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周王妃说:“是不是宫里发生什么大事了?”
朱由检沉吟道:“难道是皇上……”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周王妃提醒道:“宫中情况不明,皇后也没有消息,殿下贸然进宫只怕凶多吉少呀。”
朱由检叹道:“可是皇上宣召,岂能不去。”
周王妃想起皇后曾经说过的话,对朱由检说:“皇后曾提醒殿下进宫后一定不要吃宫里的东西,臣妾为殿下准备了麦饼,殿下进宫时记得带上。”
朱由检非常感动:“还是爱妃想得周到,我这就进宫。”
周王妃提醒道:“殿下进宫后一定要见机行事。”
朱由检说:“爱妃放心,我会小心的,王承恩和我一起进宫,一切顺利的话,我会让你给你报信儿。万一到明天中午还没有消息,你就赶紧和你爹逃回苏州去。”
“殿下”周王妃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朱由检临走前吩咐许应元留守王府,周王妃把自己准备的麦饼给朱由检带上,然后带着王承恩义无反顾地跟着涂文辅走了。
涂文辅领着朱由检等人到了端门外,对朱由检说:“皇上说了单独召见王爷,请随从在端门等候。”王承恩看看朱由检,朱由检迟疑了一下,对王承恩说:“你在此等候。”
说着就跟着涂文辅往门洞里走去。
王承恩急了:“殿下——”
朱由检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黑黝黝地门洞里。
朱由检进宫后并没有马上被带去弘德殿见驾,而是被带到了一间厢房里。涂文辅笑道:“信王在此等候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皇上。”
厢房里很暗,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个烛台,蜡烛燃着微弱的烛光。朱由检被涂文辅送到这里后,心里忐忑不安,紧绷的神经一直没有松下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涂文辅迟迟没有回来,朱由检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逐渐有点焦虑。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停的向外面张望。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半夜了,朱由检来的仓促,这时才感到腹中饥肠辘辘。他想起袖子里还有周王妃送的麦饼,急忙拿出一块充饥。就在朱由检狼吞虎咽的时候,门外一个身影一身而过。
朱由检非常警觉:“谁——”
他迅速出门查看,原来是一个持剑的太监。
朱由检心中一惊,问道:“你是何人?”
那太监说:“回殿下,奴才是值夜的内臣,刚才见厢房里有灯光,便过来查看,不想惊扰了殿下,奴才有罪。”
朱由检说:“言重了,你的剑很好,可否让本王一观呢?”
那太监急忙献上剑:“请殿下过目。”
朱由检接过宝剑,反复观看,不住赞道:“好剑,真是好剑呐,这样吧,这把剑就留给本王欣赏吧,这是一些银两,你拿去吧。”说着从袖子里掏出银子来,那太监接了朱由检的银子,叩谢而退。
手里有了剑,朱由检这心里就踏实多了,他把剑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门。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队卫队从院子里经过。
漫长的夜终于看到了这么多人,朱由检起身走出大门,叫住卫队,询问他们道: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卫队长回道:“回信王话,属下是羽林卫的值夜卫队。”
朱由检笑道:“这么晚了还在巡逻,真是太辛苦了,一定都饿了吧?”
那些侍卫一个个面面相觑。
朱由检从袖子里掏出麦饼,分给侍卫道:“来来,尝尝王妃做的麦饼,可好吃了。”
见朱由检这么热情,那些侍卫们也不拘谨了,纷纷接过麦饼吃了起来。朱由检问道:“怎么样,好吃吧?”侍卫们赞不绝口:“嗯嗯,好吃,真好吃,多谢信王赐饼。”
朱由检笑道:“好吃吧,别急,还有,来来,还有,以后本王再给你们带。”
院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冲淡了那种压抑阴森的气氛。
取得了侍卫的好感后,朱由检心里的不安才逐渐得到了缓解,但他紧绷的神经还是不敢松懈。
等卫队离开后,朱由检打算出去看看情况,走到院子大门口却发现门被上锁了,他出不去了。朱由检心里一惊,瞬间明白自己被软禁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就在这里等待,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能坐以待毙。想到这里,朱由检决定一定要逃出去,不能再这里等死。朱由检借着月光发现院子角落里有一颗大树,大树旁边就是高高的围墙。朱由检心中大喜,他卷起衣袖,爬上树杈,跳到围墙上翻出了院子。
朱由检跳出去后,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人。便快速跑到一道宫门边,向里张望。正要冲出去时,突然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朱由检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端门外等候的王承恩。
朱由检惊讶道:“王承恩,你怎么在这里?”
王承恩说:“殿下,小的在端门等了几个时辰,不见宫中动静,心中惶恐,只好翻墙进来寻找殿下,不想竟在此相遇,真是老天保佑呀。”
朱由检大喜:“太好了,有你在,我就不怕势单力薄了。”
王承恩问道:“殿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朱由检观察了一下,说:“这是隆宗门,再过几道门就到弘德殿了。”
王承恩压低声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朱由检说:“设法到弘德殿见皇上。”说完起身就要往外冲,王承恩一把拉住他;“殿下,隐蔽,有人!”
又一队卫队远远走了过来,两人藏在大水缸后面,等卫队过去后才匆匆赶往弘德殿。
朱由检在宫里住了十几年,对这里熟门熟路,很快便到了弘德门外,这里有人值夜看守,朱由检一时犯了难,这可怎么办?如果就这么过去,万一再被抓起来就完了,可是不进去又怎么见到皇上呢?
这时,王承恩说:“殿下,小的去把守卫引开,殿下也好进去见驾。”
朱由检说:“这太危险了,不行…….”
还没等他说完,王承恩已经跑了出去,朱由检叫都叫不住。
王承恩从门外快速跑过,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有刺客——”卫队长拔剑。
一群人追了过去。
朱由检来不及多想,利用这个机会跑进了弘德门,到了弘德殿门外。在门外当值的是李永贞,见朱由检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时没闹明白,就问道:“信王殿下怎么深夜至此?”
朱由检说:“皇上召见,前来见驾。”
李永贞狐疑地看着朱由检,心里寻思自己没接到通知呀。就在他嘀咕的时候,朱由检已经往殿里走了。李永贞急了,急忙命人阻拦:
“快拦住他——”
守卫急忙聚了过来,想拦下朱由检。朱由检离宫门近在咫尺,却走不到跟前,他也急了,忍无可忍出手了,朱由检在勖勤宫时天天习武强身,功夫也很了得,加上他是亲王,天启的弟弟,侍卫们投鼠忌器,哪里敢下重手,所以根本就拦不住朱由检。
朱由检一直打到殿门口,外面的打斗声传到了殿里,给天启盖被子的张皇后突然一惊,扭头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小兰仔细听了听,说“好像有人在打架。”
张皇后说:“小兰,你出去看看。”
小兰应声出门,刚打开门就见朱由检闯了进来,外面一堆侍卫被打翻在地挣扎。
小兰也吓坏了,来不及问就被朱由检推了进来,一把关上大门,紧紧插住。
张皇后见来人居然是朱由检,而且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衣服也很凌乱,还破了几处。她惊奇地问道:“信王怎么现在才来见驾,你…….”
她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难道…..”
朱由检抹了一把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张皇后讲了一遍,张皇后闻言大惊:“竟有这等事!这涂文辅真是胆大包天呀。”
朱由检说:“涂文辅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他的背后还有幕后黑手。”
“魏忠贤?”张皇后一惊。
朱由检叹道:“他们应该快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