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铲除通天巫
建立大蒙古汗国以后,蒙古本土之地进入了和平时期。但是,一股随时可以引发另一场血雨腥风的神秘力量正在暗流涌动。
这股力量来自蒙力克的家族。
被成吉思汗封为帝国第一功臣的蒙力克共有七个儿子。蒙力克的七个儿子个个胆大包天,敢想敢为,堪称猛人中的猛人,尤其以第四子阔阔出为甚。
这位与成吉思汗养弟同名的阔阔出是一个萨满教巫师,人称“通天巫”。
“通天巫”名不虚传,的确是一个本领通天的人物。在蒙古人信仰的萨满教中所谓“通天巫”者即是“传达上天旨意的人”。“通天巫”可以自由行走于天地之间,与神明通灵,是长生天在人间的代言人。与其相比,豁儿赤只能算是业余的、低级的、偶尔出来打酱油的,通天巫则是专业的、权威的,而且是世间唯一的。
蒙古人对通天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通天巫在蒙古人当中的威望非常强大,强大到可以超越成吉思汗。毕竟成吉思汗只是一个凡人,而通天巫却是神明的代言者。
随着威望的与日俱增,通天巫开始假借上天的旨意,任意地支配大蒙古国的人间事务,甚至还试图随时左右成吉思汗的意志。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当举国臣民都将通天巫视为比成吉思汗更重要的人物的时候,成吉思汗的权力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碍于蒙力克的面子,同时也忌惮于长生天的旨意,成吉思汗迟迟没有对通天巫采取任何行动。不料,通天巫却越发地变本加厉,直到成吉思汗再也无法继续忍受为止。
首先是通天巫众兄弟向汗弟合撒儿无端挑衅,并将合撒儿围起来一通毒打。
请读者不要对以上的这一句话产生疑惑,您真的没有听错。被通天巫众兄弟们毒打的这个人的确是合撒儿,是力大无穷,箭无虚发,在蒙古人眼中如忽图剌汗灵魂附体般勇猛无敌,被札木合称为“天生魔君”的汗弟合撒儿。
纵使合撒儿天生神力,当他面对不可侵犯的神权的时候却只能是无可奈何。就连成吉思汗本人都没有因为这起骇人听闻的殴打汗弟事件对通天巫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接下来,通天巫又跑到成吉思汗面前诬告合撒儿意欲谋反,使对长生天的旨意深信不疑的成吉思汗竟然立刻派人将合撒儿绑起来审问。幸亏诃额仑太后及时赶到并解救了合撒儿,才阻止了一场手足相残的惨剧发生。但是成吉思汗与合撒儿就此心生怨恨,互相不再来往,铁木真甚至背着诃额伦太后没收了合撒儿的许多部众。
诃额仑太后得知此事之后焦急万分,竟然一病不起了。
通天巫趁着汗室内部失和之机,抓紧四下拉拢汗室成员的属民,不只是太后和汗弟的属民,就连成吉思汗本人的不少属民都跑到了通天巫的领地。眼看着这个大蒙古帝国宗教领袖的地位已经不只局限在宗教领域了,成吉思汗仍然敢怒而不敢言,面对他的任意妄为还是无计可施。
当成吉思汗的幼弟铁木格前去讨还自己属民的时候,这位素来以争强好胜而闻名、被扎木合称为“天生杀人狂”的铁木格遭受到了与他的哥哥合撒儿同样的羞辱。通天巫兄弟不但殴打了铁木格,甚至逼迫他跪在地上向他们认罪求饶。
在得知幼弟铁木格被羞辱的事件之后,皇后孛儿帖愤怒地对成吉思汗说:“现在大汗还健在,他们就胆敢任意欺负您壮年的弟弟们,假如您有一天倒下了,他们又将会对您的妻儿做些什么呢?”
孛儿帖天生就是一个聪慧不凡的女人,她所说的话一针见血,点出了问题的要害。成吉思汗又岂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这帮妖人呢?看来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使成吉思汗不得不有所行动的地步了。
在常人的眼里,对付通天巫是一件几乎无法办得到的事情,在蒙古高原上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哪一位人间的帝王胆敢叫板上天使者的先例。这是一件对上天极为不敬的事情,一般人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成吉思汗却不是一般人。
除掉权倾一时的通天巫并没有像人们想象当中的那么困难。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天蒙力克父子前来拜见成吉思汗,而“碰巧”当时铁木格也正在成吉思汗的身边。铁木格一看见通天巫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冲上去揪住通天巫的衣领扭打了起来。成吉思汗见到此情景顿时龙颜大怒,呵斥道:“你们两个人竟然如此放肆!竟然敢当着本汗的面厮打起来!你们这是成何体统?还有没有把本汗放在眼里?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赶紧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于是,怒气冲冲的铁木格与通天巫二人继续撕扯着走出了成吉思汗的金帐。然后,只听见通天巫在帐外一声凄厉的惨叫。
此时,通天巫的六个兄弟依然留在成吉思汗的帐中。当他们听到帐外这反常的动静之后,纷纷大叫一声不好。当他们猜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立即撸起袖子,怒不可遏地冲向成吉思汗,却被眼疾手快的众怯薛军拦住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可怜的六兄弟竟然连通天巫的尸骨都没有找到。成吉思汗说通天巫多行不义,已经被长生天召走了——也就是说他的死是长生天的旨意,和成吉思汗没有丝毫的干系。
此时,成吉思汗也不忘趁机给蒙力克父子带来更大的威慑。他生气地对蒙力克说:“我如果早知你们今日会如此飞扬跋扈,还不如当初和阿勒坛、忽察儿等人一起处死你们得了!”。
听到此言,蒙力克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发抖如筛糠,连声求大汗饶命。成吉思汗看出了他们从此以后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于是也不再继续与他们多做计较。但是权倾一时的晃豁坛部贵族从此以后就一蹶不振了。
通天巫阔阔出是成吉思汗在帝国内部遇到的最后一个对手。在处死阔阔出之前成吉思汗曾经假借阔阔出之手,打压了一切有可能对他的汗权造成威胁的亲族势力,包括他的两位汗弟和他的亲生母亲。
通天巫阔阔出一死了之,却为后人留下了太多的疑问。
阔阔出生前那些无法无天,大逆不道的行为背后是不是有成吉思汗的默许?成吉思汗为什么一直等到事态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出面制止?这些问题至今都没有确切的答案。
我们所知道的是,从此以后帝国内部再也没有可以与成吉思汗的权力抗衡的任何第二方力量了,蒙古本土之地终于实现了真正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