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白、徐率领明军退出缅甸后,莽白终于收复了全部失地,此时兵权在握,不可一世,早先就有夺取缅王的野心,如今几乎整个缅甸兵马尽在自己手中,于是开始谋划夺位。
此时缅甸国中已经无任何力量能够阻挡莽白的野心,其率领五万缅兵直扑阿瓦,轻而易举的占领了王宫,并将自己的兄长处死,成为新的缅王。莽白要求明朝君臣向其致贺,而大臣们以莽白继统不正为由,严词拒绝。而此时流亡朝廷的拒绝本来对缅甸政权的更迭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是由于儒生们的大义凛然,而使莽白极为不满,又加上明军之前在缅北的大胜,使得新缅王耿耿于怀,尽管已经取得王位,由于并无战功,又得位不正,因此迁怒于明朝君臣。
莽白此时仍然担心明军会再次犯境,如果此时对明朝下手,可能会遭到李定国的更大规模的打击,因此,数次联络吴三桂,要求派兵征剿,而吴三桂则以种种理由推脱。实际上,此时吴三桂早已获得清廷批准,即将对明朝大规模征剿,只是对缅甸的作战实力极不信任,因此根本没准备与缅方联手。但是到了永历十五年六月,在大理、永昌的清军按照吴三桂的命令,开始大张旗鼓的进行各种准备出兵的宣传,莽白得到极大的鼓舞,认为报复明朝的时机来了。实际上,此时吴三桂还在集结兵马,并未出兵,虚张声势罢了。
莽白头脑还算清醒,本来只准备将朝廷中的官员全部处死,并未打算杀死皇亲国戚,也好以后无论向清方还是明朝都有回旋的余地。他命官员抵达天子处,告知缅王准备请明朝官员过河商讨要事。
沐天波道:“你这宣慰司,也是我大明封的地方,如今我朝廷到你这里,那是上国,你国王应当来朝见上国天子,岂有上国大臣朝见下国国王的道理?”
缅方担心明朝官员不肯过去,只得说道:“此次过河,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国王新立,天朝又没有册封,没有致贺,所以我王担心天朝别有用心。为了表达双方的诚意,我们希望天朝按照我国习俗,喝咒水以盟誓,别无其他意思。”
沐天波道:“册封之事,自有朝廷礼法所在,并非朝廷私心。不符合礼法的,朝廷自然不能册封,否则,岂不人人皆可称王称帝?我天朝何必要遵守下国的习俗?请回吧。”
缅方见沐天波如此气壮,狠狠的道:“如今天朝将士不满千员,我缅王如动雷霆之怒,强行带走,岂不更让天朝脸面丧尽?”
沐天波道:“今日我等陷入虎穴,天命而已,无非一死,但我中国尚有亿兆臣民,如我君臣命丧汝国,他日我中国自有后人踏平缅甸,血洗耻辱。晋王出动两万兵马,就几乎让你撮尔小国几乎亡国,我国尚有无数兵马,看你小国如何无礼。”
缅方不得已,只得苦苦相求。经过如此这般争论,王坤等同意过河与缅方盟誓,而沐天波本来不在名单之上,但王坤担心有诈,一再要求沐天波一同前往,沐天波无奈,只得同意。
次日,王坤为了壮行,只留十几名宦官留在行宫,其他官员全部渡河盟誓,刚一到咒水边上,便被缅兵包围,场面一度紧张。
这沐天波不亏世代镇守此地,缅人世受黔国公礼待,念其信义,不忍加害,因此派人欲将沐天波拖出。沐天波见情形不对,奋力反抗,当场杀死缅兵若干,其他明军将领也奋起反击,可如何抵挡住几千缅甸兵马,全部参加盟誓的明朝官员全部遇难。这王坤见状,急忙下跪求饶,身旁一群阉党也都纷纷跪求饶命。王坤更是恬不知耻的对缅官道:“我是天子中官,与国家本不相关,我多次在朝廷说要册封新缅王,只是朝廷没有采纳。这些官员都是我带来的,我诚心帮助友邦,我还可以带诸位进入行宫,将天子交由缅王发落,请高抬贵手,容我效忠。”缅官平日就极度痛恨这位天朝的太监,如今又这般乞求,毫无天朝威仪,甚至要卖主求荣,更加不能相容,缅兵一拥而上,乱刀砍死。这位自以为高明,且祸国殃民的阉人,怎么也没料到,会死在自己精心设计的局中。
缅兵杀死官员及明军将士后,迅速冲进天子行宫掠夺财物及女子,除了天子、太后、皇后、太子等二十余人以外,其余皇室均受到凌辱,财物也被抢夺一空,女眷不堪受辱,自缢者不计其数。数百年前,宋朝靖康之耻,再度出现在大明朝,何等屈辱!其言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武将跋扈,积重难返,仁义不施,所以亡国亡天下也!
莽白得知沐天波死于乱军之中,极度惋惜,命人厚葬,并按照中国传统,立碑以悼念。又担心天子会因为此番劫掠会自尽,如此则无法向吴三桂交代,因此派人对天子说:“出现这种情况,实在不是缅王的意思,其一,因为明军攻克缅北数镇,并一度兵临阿瓦城下,杀死缅人无数,这是缅兵报复,缅王并未下令如此行事;其二,因为明军官兵拒绝盟誓,并先杀死缅兵,所以才酿成如此大祸。”并派人送来各种慰问品,才使得天子稍微安定。
再说这吴三桂,在得到清廷的批准后,在永历十五年八月间,分两路从昆明直奔滇西而来,十一月即进入缅甸,一路畅通无阻,直达木邦。缅兵自知不是清军对手,更加望风而逃。清军顺利抵达阿瓦城下,并命令缅王迅速交出明朝天子,否则便下令攻城。
这莽白早已如惊弓之鸟,急忙命人将天子交给清军,又担心天子会像崇祯皇帝一样自尽,因此对官员道:“你只说是晋王大军到来,请天子速与晋王回国即可。”
缅官来到行宫后,一本正经的对天子道:“我王奏报天子,现晋王大军已经兵临城外,我王本不愿将天子交予晋王,无奈晋王兵将勇猛,缅王不得已请天子回国,还请天子勿要以缅人怠慢而命晋王再行杀戮。”
此时朝中已无奸臣怂恿,天子身旁又无兵马,因此只想速速回国,对缅官道:“既然如此,速领朕见晋王。朕回国后,不再追究前事,请缅王勿要挂怀。”
缅官大为安慰,按照约定,只要天子抵达河边,即由清方接纳,再发生事故,则与缅方无关,缅官命人用数顶小轿将天子抬到河边后,即通知清方接收。吴三桂担心如果清军前往交接,则天子可能会跳河自尽,其他随同也必将陪同,如此则此行无功,于是命刚降清的明军总兵王会前往。
王会抵达后,告知天子:“奉晋王命,带本营兵马前来接驾,请天子勿惊,速与臣前往晋王大营。”
天子大为欣慰,尽管入缅以来,经历过不少屈辱之事,如今看来,却是苦尽甘来,既然是晋王率军前来接应,自然云南也已经平定,如此,又可以回昆明行宫,做太平天子。因此对王会说:“王将军辛苦了,此番前来接驾,朕心甚慰。回国后,朕必大加赏赐。”
随行人员也都愁眉散尽,有说有笑,都道晋王真乃国之栋梁,虽周公、伊尹不及也。等到进入清军大营,方才发现上当,可是已经为时已晚。天子大骂王会道:“汝为我大明臣子,如何行此投敌卖国之勾当?”王会惭愧难当,无言以对。
天子继续骂道:“尔为荣华富贵投敌,尚且情有可原,可是却行此无君无父之事,欺君罔上,将尔主双手交给鞑子,尔有何面目再见中国亿万百姓?有何面目再见晋王?有何面目再见九泉之下的大明历代天子?”
王会羞愧万分,悻悻而退。吴三桂将天子送入大帐,标下众官员都来朝拜,天子双目紧闭,不视一人。这些人竟全部为汉官,先后降清,如今见到明朝天子,也不拘礼节,都行人臣之礼。
最后,吴三桂佩刀入见,见到天子后作揖道:“王安好?”
天子大怒,自己御极十余年,奈何称为王?莫非还是以崇祯年间,以桂藩相待?横扫一下此人,自己自然未曾见过,只见此人头戴暖帽,头上留一小辫,着蟒袍,蹬皂靴,正睁目傲视,姿态何其威武。“汝为何人?敢如此待大明天子?”
吴三桂不敢应对,只是收敛了表情,刚才称呼对方为王,确实是按照清廷官方称谓,可是无论如何,这确实是正统的明朝皇帝,受到亿万国民的认可和拥戴,自己也曾为明朝臣子,若非时局变幻,如今仍为边疆一个总兵而已。
天子继续厉声问道:“汝是何人?见到大明天子还不下跪?”
吴三桂大惊,慌忙下跪,仍然不敢言语,只是俯首不敢仰视。
天子见其行礼,继续问:“汝既能听懂朕言,必为汉将。快快报上名来,朕不愿见到无名小卒。”
吴三桂只得轻声道:“臣乃吴三桂也。”
天子大怒,面前之人就是现清廷平西王吴三桂,当年领清军入关,拱手将万里河山送给鞑子的汉贼,自甲申以来,天下百姓死于清军屠刀之下者,何止百万,皆此贼之祸。天子怒道:“汝非汉人否?汝非大明臣子否?为何甘为汉奸叛国负君若此?汝自问汝之良心安在?”
吴三桂不敢应对,汗流浃背,诚惶诚恐。
天子道:“国家正是因为尔等逆臣,认贼作父,才致使家国沦丧,置于鞑子铁蹄之下践踏,古往今来,虽章邯、秦桧无出尔之右。朕见汝奴颜贱骨,如何面对千万年子孙唾骂。汝且自问,十余年来,死于汝刀下之同胞,可有百万?汝如何能安睡?如今还一副战胜者姿态,恬不知耻的立于故主之前,为国家之敌张目,古人所说的小人,不正是汝?常言道的不知羞耻,不正是汝?”
吴三桂依然不敢起,战战兢兢,脸色苍白。
天子舒缓了片刻,道:“既已如此,无可奈何。朕本神宗皇帝苗裔,建藩于外,朕之宗庙尚在北京,欲还十二陵而死,尔能任之乎?”
吴三桂叩首道:“臣能任之。”
天子叹道:“既爱卿能任之,且退下,朕不愿再见汝,请勿复来。”
吴三桂将天子一行置于附近帐篷中,担心汉臣复叛,令由满洲官兵看守,可怜躲过咒水之难的女眷,再次被满洲官兵掠夺,身旁仅剩数人,凄惨无比。
得到天子被清军俘获,李定国大惊,迅速亲率兵马再度入缅勤王,此时靖之已经痊愈,得知天子被清军俘获,顿时怒发冲冠,向晋王请战,务必在清军归途中救出天子。明军一举攻克铁壁关,等待清军前来。靖之道:“殿下,如今我军逃亡甚多,军队已经不足五万,且粮草不足,战马亦不多,此番作战应当有万全之计。”
定国道:“哦?徐将军有何高见?”
“此番清军兵马不下十万,且都是满汉精兵,我军切不能力敌。吴三桂之前已经被我军伏击过多次,此番必定慎重出战,末将也没有良策。”
“既然如此,我军可死守铁壁关,防止清军回国。彼入缅已数月,粮草难支,如向缅王筹粮,必引起缅人不满,时日一久,清廷必不满,且难保清、缅不自相攻击。”
靖之道:“殿下果然胸有成竹。若如此,其滇西兵马必来援助,如此我军腹背受敌,如何抵挡?”
定国道:“既如此,我军需密切关注滇西清军动向。清军主力已经入缅,其滇西兵马必不多,我军可在途中设伏,击破援军,并一举攻克滇西诸镇,以为我后方,岂不妙哉?”
靖之道:“只是如此,我军再分兵,恐难以坚守此关。此关一破,清军回师滇西,我军危矣!”
定国道:“如今之计,也只能坚守,等待战机出现。我军必不能放过入缅清军,否则天子蒙难,我军即便有百万雄师,又有何用?”
靖之也只能点头称是。
缅王得知明军再度入缅,极度紧张,迅速告知吴三桂明军的动向。吴三桂大喜,此时清军已经快要抵达铁壁关,正欲寻找明军主力,一举歼灭。如今天子在自己手中,这次务必要全歼明军,以免后患,命大军即刻向铁壁关开进。
清军来势汹汹,可是这铁壁关本为中缅边境的天然屏障,关口狭小,并不利于大军作战,因此尽管清军兵马众多,也是无济于事。吴三桂数次命令强攻,却无法攻破,一时只能对峙于关口,无计可施。吴三桂大怒,若再僵持下去,大军粮草不济,清廷也必将怪罪,可是强攻又不能奏效,苦不堪言。于是强令征缅兵三万,粮草三十万石,协同攻关。缅王摄于清军淫威,也是不得已只得答应,因此极度悔恨当初不应该虐待明室,如早将其转交给明军,哪有如今之事,但凭中国军队内斗而已。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得将苦水往肚子咽。
吴三桂强迫缅兵冲击在前,如有怯战或后退者,格杀勿论。缅兵死伤惨重,可也对守关明军造成较大伤亡,双方都作出了决战的态势,几乎不计伤亡,死战到底。缅国本来前番遭明军攻击,已经水深火热,又遭遇内部政变,如今又被清军裹挟,实在有苦难言,却将粮草提供了十万石后便不再提供,兵员也仅有万余兵马助阵。吴三桂多次勒令缅王务必十日之内交齐,否则击败明军后,大军即刻调转,攻灭缅甸。缅王战战兢兢,只能遣使递交国书,声言国内逢大变,不能奉平西王令。
吴三桂大怒,立斩缅甸使臣,并命李应科率一万兵马即刻向阿瓦城逼近,缅王大惊失色,只能承诺十日内完成平西王令。李应科怒道:“前者十万石不算,需再交三十万石,兵马再派遣三万,否则立即屠城。”
缅王臣属磕头谢罪,不敢仰视,一面速向国内征集粮草、兵马提供清军,清军放火烧毁明朝君臣宅院以及一些村庄、城镇,屠杀数千居民后,携带粮草、兵马扬长而去。
吴三桂命大理、楚雄、永昌驻军迅速向铁壁关集结,造成两面夹击之势。此事早在李定国预料之中,只是目前清军拼死攻击,确实难以抽调兵马阻击滇西援军,只得对靖之和白文选道:“徐将军,滇西之敌已经抵达永昌,不日将兵临关口,如之奈何?”
靖之道:“不知援军多少人马?”
定国道:“据探子回报,预计有万余人。”
靖之道:“请殿下拨给末将五千精兵,我必阻敌于腾越境内,不使敌军靠近。只是如此一来,守关兵马不知能否抵挡十万清军进攻?一个月以来,我军伤亡已经数千人,臣再调走五千,则可战之士仅三万余人,如何抵挡?”
定国道:“我等死战于此,只等将军捷报,若将军十日内尽歼援敌,夺其粮草,迅速回师,则我军可以一战。”
靖之叩头道:“臣十日之内必回师,请殿下珍重!”
靖之自知责任重大,迅速点齐五千精骑,迅速出关迎敌。负责援助的滇西兵马主帅即为先前作乱的部将孙崇雅,此人劫掠后降清,被吴三桂任命为永昌总兵,其他大理、楚雄守军也大多为降清的明军,这些将士本来就不是真心降清,只是时局逼人,无可奈何。
靖之在出发不足百里后,遭遇了孙崇雅所率的清军。靖之拍马向前,对前来援助的清军道:“我是大明武冈侯云南提督徐靖之,我知道你们大多数都是跟随过晋王的忠义之士,如今不得已降清,实属无奈。人生立于天地之间,以忠孝为本,尔等为自身计投靠鞑子,我不怪罪。但是如今晋王正统兵与国贼吴三桂交战,因为吴三桂俘获了天子,诸位想一想,你们能够前去,与晋王交战,弑杀天子吗?如果就此散去,本将军必不追究,如若甘心做无君无父的卖国贼,作乱造反,本将军必不放过。”
队伍中一阵喧哗,不多时,放下武器后退者不计其数,孙崇雅大惊,连忙斩杀数人以阻止兵变,但是已经无法制止。靖之随之命大军攻击,清军大败,孙崇雅亦被靖之活捉。投降者不计其数,军士皆跪道:“吾等随本部将军降清,实为不得已,如今愿随将军,与清军决一死战!”
靖之道:“汝等皆为忠义之士,我不忍加害。但是,随我前往缅甸勤王则大可不必,我命汝等回师永昌,如晋王得胜归来,汝等举城献晋王,如若我军不济,汝等各自散去,我不做计较。”
众人齐呼:“愿听将军调遣。”于是尽皆返回永昌,靖之不废吹灰之力,三日内便回师铁壁关,晋王大喜。靖之将孙崇雅推到晋王跟前,说:“殿下,这正是之前在腾越纵兵抢掠的叛逆孙崇雅,末将已将其擒获,请殿下发落。”
定国大怒道:“还有什么发落,即刻将其磔杀!”
这孙崇雅道:“殿下饶命。当初末将听信王坤之言,实在不是末将本意,还请晋王看在我跟随殿下多年的份上,饶臣不死。”
晋王道:“是王坤怂恿你作乱造反?”
孙崇雅将王坤如何秘见他,又如何跟他说的一一道来,并且告诉定国,当初前往滇西就是王坤的主意,又将王坤如何唆使晋王幕僚的事情一一道来,定国怒不可收,命令将孙崇雅立即斩首。
定国回想当初,朝廷和自己本来已经决定北进入川,结果听信谗言转向滇西,以致有如今累卵之势,原来却是阉人王坤为祸天下,懊悔当初为什么会听信自己幕僚,置国家于水火之中。一时气上心头,瘫倒在地。众将立即将其扶起,送入房中,众人皆大哭道:“殿下,要将息身体,如今战事紧急,不可一日无主啊。”
白文选道:“诸将请出去,让殿下安息片刻,这次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转身吩咐郎中道:“一定要想办法让晋王康复,这里数万兵马,全仰仗殿下啦。”
白文选出来后,跟靖之说道:“徐将军,如今晋王病倒,清军又如此拼命夺关,如何是好?”
靖之道:“我也是一片雾水,事情如此仓促,全无主意。若晋王康复,自然最好,如不能康复,只能由将军主事了。”
白文选道:“我如何能担当如此重任,还是希望殿下早日康复吧。你我都严密防守,不能让清军轻易夺关,也不能让晋王病重的消息传开,否则军心必然动荡。”
尽管如此,晋王病重的消息还是在军中传开,军士们得知晋王病重,都忧心不已,也对此关能否守住忧心不已。
经过月余的攻击,缅兵已经几乎全军覆没,清军也损失万余人,但是吴三桂认为,明军的损失必然也不小。如此消耗,明军早晚会弃关而走,于是将各种劝降书射入关内,不少明军士兵捡到后,议论纷纷,再加上晋王病倒,有许多士兵甚至不顾杀头危险,连夜跑到清军营中投降。
白文选得知后,立即下令,如再有走向对方阵地者,杀无赦,可是根本没用,还是有不少士兵偷偷逃到对面,再如此下去,此关必然不保,白文选心急如焚。
李定国总算迷迷糊糊的醒来,得知情形后,大怒,靖之等担心其病情加重,因此劝说道:“殿下,如今此关已经难守,在这样消耗下去,我军非得全军覆没不可。为长远计,我军应当立即撤退。”
“撤退?还撤到哪里去?皇上如今已经被敌军俘获,我等还如何撤退?唯有死战于此,还有一线希望。”
“可是……”
“我意已决,不必再言。再有言撤退者,我必斩之。”
靖之等只得退出。靖之对白文选道:“将军,依你之见,此关可守否?”
“不能守。”
“那我们何必死战于此?”
“徐将军,这已是守与不守的问题了。晋王这是要殉国于此啊,你看,我军现在可战之兵,仅三万余人,还要天天抵挡清军进攻,必然还会消耗下去,还有逃兵也会越来越多,这仗还怎么打?可是不守,坐视天子被敌军掳去,我等却袖手旁观?”
“将军,我不是这么想的。只要我军还在,就还有与清军继续战斗的力量,如此全军覆没,根本不值得。明知是死,还义无反顾,这岂是为将之道?我等收拾兵马,回师永昌,永昌守军大多为明军,他们会献城,我等在永昌再与敌战斗,有何不可?再者,我军必须北出四川,这才是生路啊。”
“徐将军,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晋王之令,我等如何更改?”
接下来数日,李定国带兵亲自到关前指挥作战,明军士气大振,再多次击败清军,可是这几日消耗下来,兵马已经越来越少,定国见士兵们尸体如山般堆放,心中甚是难受。
靖之进言道:“殿下,不能再守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不用一个月,我军必然全军覆没于此,殿下于心何忍?”
定国看看诸将,见大家都疲惫不堪,憔悴不已,心中一顿焦虑;又巡视各营军士,伤者不计其数,连续作战近两月,士兵确实不堪再战,且营中弹药、炮弹、箭矢也消耗殆尽,定国只得下令道:“传我将令,撤回腾越。”说完大叫一声,吐血倒地。
明军连夜收拾兵马器械,安葬阵亡将士,连夜撤出铁壁关,靖之建议进入永昌休整,再出大理,进入四川。定国昏迷中道:“清军已经攻破建昌,四川之地已属他人,况且我等撤军,吴三桂必将追击,我军刚入永昌,即被其所困,那时,恐怕想全身而退都不可能了。”
白文选道:“那如此,我军如何进军。”
定国道:“先入腾越山中,待清军回到昆明后,我军再图进取。”
明军刚一撤退,吴三桂便占领铁壁关,并迅速取道永昌,奔回昆明。本来答应天子,将其带回北京,这也是吴三桂本来的想法,这大明天子,自己自然无权处置,应当由清廷处置较为妥当,可是经过铁壁关一战后,自认为明军还是实力强大,况且从昆明到北京,一路上要经过许多其他明军控制的地方,变数很大,因此上书清廷,建议在昆明处死明朝天子。清廷经过斟酌后,也同意了吴三桂的请求。
天子再度回到昆明,城中百姓再度出城拜见,如丧考妣,众人再见到天子,已不复旧日英姿,虽端坐于辇上,却形容枯槁,发须凌乱,目光呆滞,衣衫不整,昔日大明天子,竟沦丧番邦,又落于国贼之手,只令世人感慨流涕。
吴三桂将天子囚禁于昔日崇信伯府邸,在得到清廷准许就地处死的指示后,下令将天子及太子、岷王世子等全部斩首。满洲将领却不同意,道:“永历毕竟是中国之君,今若斩首,不合其尊,应以自尽,得其全尸。如此,朝廷满意,百姓亦不会有怨言。”
吴三桂只得同意。当即命令将天子等人抬到山坡下,准备用弓弦勒死,行刑前,天子道:“今日命丧于国贼,朕死无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而已。但朕相信,吴三桂必惨死于朕之后,挫骨扬灰,不得善终,亦为千秋万代唾骂。”
一代君主,就从此玉碎;一个王朝,就从此烟消云散;一个时代,就从此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