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因为孙可望的猜忌,定国尽管取得了两次大捷,却仍然退回了广西,避免与孙可望见面。此时在军中形成了一种恐慌和消沉,大家原本都是一家人,未想到现在却与孙可望成为不共戴天之人,而自己又成为了孤悬海外,没有后方基地的孤军,竟与多年前天下人对大西军的称呼一样——流寇。
定国整日闷闷不乐,他想起从贵州出征时,壮志凌云,气吞山河,几度让敌军丢盔弃甲,全军覆没,如今,却因为内部的原因沦为如此地步。自己与孙可望二十几年的交情,却因为自己的屡战屡胜和莫须有的小人之言,令自己的大哥痛下杀手,这如何不让人心痛。
靖之偶尔来看看这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也觉得只有自己能成为这位旷世英雄的知心好友。从爵位上讲,自己已经是驸马、武冈侯,在军中怕是没人能够像靖之一样能够处于几乎对等的爵位,其次,自己不是出自于大西军,这种家门不幸的事情,也只有向自己一吐为快。
而在定国眼中,却不是这些原因,只是这位年轻人也仅比自己年少几岁,李定国是天启元年(即1621年)生人,靖之是崇祯元年(即1628年)生人,二人一见如故,对靖之的经历也有过了解,得知此人为郭都贤门生,又是如此忠君爱国之英雄,因此情感上,也接近了许多。二人对兵务机要也是多有切磋,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靖之驻扎在梧州原来的驻地,想起物是人非,也是感慨万千。又去到鸳鸯江边,草亭之侧,想起当年在此与公主的邂逅,仍然历历在目,甜蜜万分,想起当年在梧州城内的种种经历,竟无处不是秋影的身影,如今公主已经快要临盆,自己却仍身处故地,相隔千万里,不禁心事重重,泪眼迷离。看到那梧州城内,那些被战火焚毁的建筑,那些流离失所,濒临破产的人们,又浮想起当初惊慌失措的弃城而去,国已如此,人更如何?
靖之也偶尔拉着定国去各营巡视,尤其展示忠毅营的战法,好几次定国都问道:“我知自古用兵,道为本,用为末。靖之为何对此火枪、火炮如此钟爱?”
靖之知道定国已经见识过自己的长处,便说道:“将军见笑了。依末将看来,自古用兵者,以寡胜多并不多见,泰山之下,岂有完卵?如果在人数、装备等大幅领先于敌,再要战胜他,那就易如反掌了。将军知道,汉之于匈奴,唐之于突厥,宋之于辽、金,为何我中国难以力敌?因为骑兵不如人,数量不如人,质量不如人。而后我大明为何能完胜蒙古,除了开国之初的骑兵纵横天下外,也是永乐皇帝的三大营天下无双,末将所喜爱的,正是神机营。”
定国点头道:“靖之之言,甚有道理。只是如今我军再要装备这些火器,恐怕就比较困难了。”
靖之笑道:“将军,我军现在要建兵工厂,自然不合时宜。但如果我们打通通往澳门的路,却可以向葡国人购买大量火器,他们的火器性能,是要优于我大明制造局的东西,末将试过。”
定国又问:“如何打通,何来银两?”
靖之道:“将军自知,何必再问末将?”
定国哈哈大笑:“知我者,徐靖之也!我正欲发兵广东,你意下如何?”
“将军运筹帷幄,末将哪里知晓。”
“现如今,我军孤军深入,没有后方基地,只能打开局面。广东乃富庶之地,又与他国通商,赋税更是超过桂省十倍,可以大大减缓我军的粮草和军饷压力。如今我正在思索对粤用兵之计。”
“末将也想过这件事情。上次桂林大捷后,清定藩已尽数被我军消灭,剩余二藩兵力并不多,且已为惊弓之鸟,不足为惧。”靖之说道。
定国点点头,道:“只是最近我军士气低迷,我欲休整数月,然后剑指肇庆,夺取广东,并与延平王汇合,如此,则再挥师北上,恢复山河。”
“将军之见甚高,末将不胜钦服。”靖之想着定国最近也是郁郁寡欢,却未想已经在酝酿重大军事行动。
“我已派使者前往厦门,邀请延平王进攻粤西,两军呼应,必能攻取广东!你只需用心练兵,他日随我出征。”
靖之舒了一口气,心中甚是欢喜。自从告别天子和公主,已经快一年了,当初的豪情壮志,已经化为泡影,如今听大将军如此说来,又是豪情万丈,说道:“末将如醐醍灌顶,如梦初醒。一定谨遵将军训示。”
接下来的时光,靖之只是用心练兵,经过几次大战,忠毅营虽有损失,但主力仍在,心中有了理想,眼前尽是光芒。但是定国却告诉靖之,尽管郑成功有所答复,但只是空乏其词,由此料想,郑成功并无出兵广东的想法,但是在定国和靖之心中,收拾旧山河的壮志,却是一天高于一天,定国也告诉靖之,无论是否有友军相助,自己攻克广东之心不会消失,麾下兵马收复河山的理想,也不会消失。
永历七年二月,李定国在贺县誓师东征。以徐靖之为前锋,大军十万浩浩荡荡往肇庆而来。靖之一路情绪高涨,攻克德庆州,不日兵临肇庆城外。
清将肇庆总兵许尔显见明军先锋抵达城外,便命麾下将领马武领军三千,与靖之交战。靖之见来将气势汹汹,便上前问道:“尔何人,为何为虎作伥,抵抗天兵,还不下马受降?”
马武大怒,“我乃天朝肇庆副将马武,你领乌合之众,来犯我疆土,还出此大言,还不下马受死?”
靖之怒道:“这天下本为我大明江山,你也曾是我大明臣子,世代为汉人,如今竟然苟延残喘,投降鞑子,还如此桀骜不驯,不知羞耻。”遂取枪直刺,马武也使一杆银枪,拍马上前,这马武原为明军中败类,因跟随许尔显降清,才有了这官职,哪里是靖之对手,不到五个回合,便被靖之一枪刺于马下。
靖之挥枪一指,忠毅营骑兵立即从两翼出击,清兵还没反应过来,又失去了指挥,顿时只能往城内跑,靖之在后面追,直到城下。城内哪里敢开门接入败军,只是在城楼上放箭,才挡住了忠毅营全歼敌军,可惜这些败军竟被自己人射杀不少。
靖之旗开得胜,见这肇庆城池坚固,只能等大军赶来。许尔显初战失利,只得向广州求救。
第二日,定国亲率大军赶到,迅速将城池包围,听说了靖之出战得胜,大煞敌威风,甚是高兴,当即为靖之记下一功。
次日,定国大举攻城,虽然肇庆城内已经惊慌失措,但是这许尔显却是镇定非常,指挥兵马防守,各种防守工具也是准备充分,竟在攻击之时,用炮火、弓箭阻住后面的攻城队伍,派精壮士兵用绳索爬下来,攻击失去后援的明军,并烧毁攻城云梯。一时间,攻城陷入僵局。
李定国改变策略,利用火枪阻击反击的清军,却开始挖地道。许尔显见明军暂缓进攻,料定肯定是在挖地道,于是准备待地道挖好后,便在地道内与明军决一死战。
不几日,坐镇广州的尚可喜在估计了各方形势后,尤其判断郑成功不会从粤西进攻后,便率领兵马救援肇庆。尚可喜的到来,迅速让战场形势发动了根本变化。由于对战场形势的判断不足,李定国没有安排部队阻击驰援的尚可喜部,使得战况恶化。
尚可喜命令士兵:“有夺取地道的赏银五十两。”一时间清军突门而出,直奔地道口。靖之的忠毅营本只适合野战,不利于攻城,因此随中军行动。见到清军大举出动,心想大事不妙,因此急令忠毅营前去支援守卫地道口的明军。双方展开激战,忠毅营越战越勇,而清军也是前赴后继,终因寡不敌众,败退下来,地道口失守。
夺取地道口后,清军放火烟熏地道内明军,死者无数。定国见大势已去,只得下令撤退。在距离城池五里下寨,尚可喜命令清军趁胜追击,再度突破明军防线。李定国只得再下令退回广西。
靖之听说大军要撤退,顿时着急了,找到定国道:“大将军,如今敌已被我军歼灭无数,何不趁此,一举夺下?如何要撤退,让此次出征师出无名?”
定国道:“敌人援军已到,想必延平王不会再支援了,我派出的几只奇兵,也被敌军歼灭。如此打下去,即便我们夺取了城池,又有何益?兵马都耗光了,有城池也会再失去的。”
靖之嚎啕大哭,看见自己忠毅营死伤千余人,伤心不已。定国安慰道:“靖之,此役,对不住了,你忠毅营损失最大,我会给你一些补充的。”
靖之哭道:“补充什么?这都是我从家乡带出来的子弟兵,没地方补充了。”
定国道:“靖之,不要意气用事了。好好救护伤者,我们回广西再整顿,忠毅营不会没有的。这是生死大战,怎么能意气用事?难道非要把全部忠毅营葬送在这里?听我的,撤退!”
回到广西后,定国厉兵秣马,休整队伍。这一日,定国来道忠毅营巡视,看见靖之正在训练士卒,心里很欣慰。忙找到靖之说:“靖之啊,你说你忠毅营损失千余人,怎么我今天一看,这里至少还有四千兵马。怎么回事啊?”
靖之吞吞吐吐说:“将军,这不是当时紧急嘛,我也是估计的。不过,将军,经过几次战役,我忠毅营确实只剩下四千二百名士兵了,其中有不少都是刚刚伤势痊愈的。还有不少士兵在养伤,这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李定国道:“你个徐靖之,果然是爱兵如子啊。这样吧,这段时间我军要好好休整,我打算给你一个任务,回去奏报天子我们这里的情形。请天子训示。”
靖之摸摸脑袋想,这事怎么会让我一个总兵去?将军不是有自己的传令兵和亲兵吗?莫非是想给我一个见公主的机会?哎呀,娘子都应该已经生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跪谢道:“谢将军成全,我想如今,我应该都当爹了,好久没回去……看到天子了,哦,还有我的兄弟们……。”
“哎呀,你就别给我打哈哈了。这也算是对你的一次补偿,给你三个月假,回去吧。哦,不急,今晚喝顿酒再回去。”定国大笑道。
靖之马不停蹄的赶回安龙,先去了行宫觐见天子。奏道:“臣奉晋王军令,向皇上转交晋王信。”王坤将信交给天子,天子阅后,似乎不悦。
“朕问你,晋王信中说,他移师两广,可是衡州大捷后,按照计划应当合兵长沙,怎么会发生变动?”
“回天子,此皆因秦王猜忌晋王,并设下鸿门宴欲害晋王,而晋王不得已退回桂省。”靖之只能如实奏道。
“原来传言是真的。”天子自言自语道,接着又问:“既然攻取广东,如何会兵败?”
“回皇上,此次进攻肇庆,因为延平王未能从东面呼应我军,且我军对广东局势判断不够清晰。晋王欲对广东再次用兵,目前正在积极准备。”
“依你之见,目前秦王与晋王失和,当如何处置?”
“陛下,此事皆由秦王而起,臣不敢妄加议论。”
“晋王信中说,计划明年三月再攻广东,依你之见,朝廷能做些什么?”
“回陛下,此番进攻失败,是在敌有援,而我无助。陛下可命两广总督连城璧将在粤的全部兵力悉归晋王调用,全部兵马均配合晋王攻取广州。”
“如此甚好。”天子点点头,“朕即刻命兵部敕文连城璧,就依爱卿所言。”
“皇上圣明!”
“恭喜驸马,公主已经为你生下千金,还不快去看看?”天子也知道,此次晋王派靖之回来,也是对靖之的一片爱护,心想,驸马能与晋王如此亲密,将帅一心,这也是朝廷之幸。
靖之急忙赶回蓉园,飞速跑到房间看望公主。公主见到靖之,也是大吃一惊,觉得十分幸福。靖之抱着公主,亲吻了一阵,心中也是幸福满满,一直端详着公主,一年多未见,公主初为人妇,却也更加温柔贤淑。
公主道:“相公前线军务紧急,竟然还跑回来。”
靖之假装不悦道:“怎么娘子不愿见到我?我只是给晋王向天子奏报军情的,公务已办完,那我回军中去了。”说完假装要走。
公主赶忙扑进靖之怀抱,娇羞道:“人家天天想你,还以为你把人家都忘记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刚回来又要走。”
靖之微笑道:“我也是天天想着你,娘子如此妩媚,我都不准备回去了,就这样与子偕老,也不枉人之少年。”说完便有亲吻起公主来。
“哎呀,叫人家看到多不好。还不快去看看女儿?”
“我亲自己的娘子有什么不好的。”靖之喃喃的说,又悄悄的走到床边,看到孩子正在睡觉,也轻轻的亲了一口道:“恩,长的好像我们的公主殿下。这就是我们的小公主,小影子。”
“相公,对不起,是个闺女。”公主有些惭愧。
“谁说我们的孩子一定要是男孩?再说了,我啊,以后要与娘子生一大群孩子,还早着呢。”靖之温柔的看着公主,见公主害羞的样子,甚是可人。又说:“娘子辛苦了,连分娩时,我都不在旁边。”
“不怪你的,你在前线为国效忠,妾自然理解。”
二人缠缠绵绵,如胶似漆。
“二哥,快些出来,别跟嫂子缠绵了。”靖之一听就是周炳荣的声音,连忙跑出来。只见他和左藤正抱着一坛酒兴高采烈的跑进来。
“大哥,三弟,你们来了?”靖之行礼道。
“二弟,咱们兄弟就免了这些俗套哈。快想死我们了,都一年多了,也不见来个信,今天咱们兄弟三人不醉不归。”左藤道。
“是啊,二哥。不醉不归。”见公主出来,连忙作揖道:“臣等参见公主殿下。”
“大哥,伯胤,快去喝酒去吧,我这里没关系的。”公主道。
周炳荣虽然知道这位嫂子也贤惠,可毕竟是公主,不敢放肆,于是道:“谢公主。”
靖之与兄弟们聊起兵出湖广,桂林大捷,衡州大捷,杀的清兵丢盔弃甲,说的真是唾沫直飞,再稍作夸张,真是羡慕死左、周二人。
“二哥,你真威风,就如同当年骠骑将军一样,马踏匈奴,封狼居胥,如何了得。”
“三弟,其实都是晋王用兵如神,兄弟不过是借势发挥,成就一番功名。”
“对啊,听说衡阳大捷后,天子就已经加封安西将军为晋王了,这一战,朝廷都赐宴三天,庆祝自甲申以来,对清作战的第一次大胜,真是大快人心。我啊,逢人就吹,我兄弟就在此役中立下不世之功,据说尼堪的首级都是二哥砍下的吧。”
“哪里,这完全是夸张哈。兄弟只是横冲直撞,再说了,火光冲天,我哪里看到什么尼堪,都是军士们的功劳。”
“二弟啊,现在都传言秦王和晋王之见已经拔刀相向了,这是真的吗?”左藤道。
“大哥,虽然夸张了点,但是确是真有其事。哎,想我们当时击破尼堪大军后,准备稍加休整,便与秦王军合击长沙,当时从衡州到长沙之间,清军几乎已经无一兵一卒,看见安西将军大旗,便丢盔弃甲了。”
“可是后来,怎么又南下两广了?”
靖之将秦王诏晋王一事,详尽的跟兄弟们说了一下。谁知左藤拍案而起,大叫:“乱天下者,孙可望也!”
周炳荣迅速示意道:“大哥,此话只在我兄弟中说起,小心隔墙有耳。”
左藤仍然义愤填膺,举杯喝掉一大口,道:“二弟,那现在前线军情如何?”
“哎,我军最近攻肇庆失利,正在梧州休整。”于是又将肇庆之役说了一遍。
“哎,延平王本也不是我朝册封,其心不在这里。我观延平王似乎有刘备之心。”左藤道。
“只是可惜,大好形势,数次被各重臣自乱。还是那句话,鞑子兵马合计不过数万,我大明随便一捏,其必死无疑。可是多年来,鞑子却从弹丸之地,侵占我大明沃野千里,奴役我亿兆百姓,都是如此,从崇祯朝,闹到现在,还不休停。”周炳荣也愤愤的说。
“时局如此,你我只有无愧于心,无愧于朝廷,便足矣。我休息三个月,再回营中,必随晋王克复粤省。”
三人越聊越生气,一坛酒竟喝光了,大醉不起。
接下来的时光,靖之闭门谢客,除非左藤和周炳荣到来。对于前线的局势,靖之也担心其他官员前来打听,又担心秦王密探会将前线的事情予以夸张,作出不利于朝廷的事情来。只是陪同公主闲情逸致,二人经常抚琴舞剑,郎情妾意,又遍访黔中山山水水,倒也快活。
一日,靖之聊起桂林之战后,靖江王府被孔有德付之一炬,桂林百姓惨遭清军屠戮一事,公主伤心的泪流满面,靖之只能安慰她。
靖之道:“娘子,经历过大战,才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山河破碎,什么是生灵涂炭。我既已经立志踏破匈奴,必定会将我一生时光,甚至生命,献给朝廷。我怕万一有一天,我被……”
公主见靖之又要说这些,打断道:“相公,你这是让我伤心吗?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了,万事皆由命,我们生在此乱世,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就算不上前线,那些桂林的百姓,岳州的百姓,还有扬州、嘉定的百姓,他们又当如何?即便相公一天为国殉职,也不枉英雄一生,我自当为相公抚养遗孤的。”说完已经是哭成了泪人,靖之也是肝肠寸断,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不跟娘子提到前线之事了。
不觉又到了将要归营的日期,靖之很珍惜这段时间,巴不得睡觉都看着公主,生怕自己此去再不归还,因此心事重重。这几日,依然是公主弹琴,而此时靖之尽管陪伴左右,却心如刀绞。
公主道:“古人言:‘耳之情欲声,心不乐,五音在前弗听。乐之务在于和心,和心在于行适。’夫君心不在焉,却是何故?”
靖之叹道:“果然什么事情都能让娘子看穿。我虽不善音律,心却与娘子琴瑟和鸣,素闻‘曲由平出’,娘子适才心气不平,故有杂音。”
公主道:“确实如相公所言,妾愧不敢当。却不知相公何故忧伤?”
“娘子柔情似水,又如此花容月貌,知书达理,能与娘子共度此生,不枉为大丈夫也,本当与娘子朝夕相处,永不分离,依偎共度此良辰美景。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我又何尝不曾留恋于娘子温柔乡中,尝尽人间芬芳。只是战事急迫,国事不容我燕燕莺莺,为此忧伤叹息。”
公主笑道:“相公乃真豪杰也。只是不必如此伤怀,得失都在人心,心在,失之若得。相公一世英雄,纵横驰骋于百万军中,刀枪剑戟未曾退缩,却为妾身失魂,妾之幸也,而国家之祸也。能执相公之手,妾之愿也。然而相公为朝廷为社稷,妾愿相公得逞鸿鹄之志,切莫留恋温柔之乡。待到相公得胜归来,妾自当如胶似漆,侍奉夫君。”
靖之抱起公主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几日后,靖之辞别圣驾,返回前线。秋影送靖之上马,直到背影远去,泪眼迷离。
由于对前线进攻的失利,综合了李定国的意见,朝廷认为应当再要求郑成功从东面进攻,牵制广州清军,两军齐头并进,必能会师于广州。因此再派周炳荣与靖之一起,先到梧州,再由海路前往福建,面见郑成功,并要求其定于明年三月出击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