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元年,公元1645年。
在清军的进攻下,闯逆政权朝不保夕,清军相继占领河北、山西、陕西、河南、山东诸省。因为史阁部和马士英的绥靖政策,致使一年以来,南京朝廷未有任何大规模军事行动,在借虏平寇方针指引下,南京朝廷甚至幻想同鞑子订城下之盟,划江而治,而此时满清政府已经不再是以占领京畿为目标,而是要席卷天下,囊括四海了。
在清英亲王阿济格和豫亲王多铎的打击下,闯逆仓惶奔逃,于正月进入河南西南部,并于三月下旬,逃窜至今湖北襄阳一带,尽管主力尚存,但是已如惊弓之鸟,一触即溃。闻清军动向,便弃城而逃,闯逆亦于五月初在九宫山被当地地主杀死。南京朝廷闻讯皆弹冠相庆,夜夜笙歌,似乎天下从此太平。
靖之随军镇守武冈,尽管整个湖广衙门相安无事,各自消遣做乐,靖之只是练习枪棒,命所属将士操练战阵。
一日,靖之正在练习枪棒,忽有军士报告,“禀百户大人,门外有人求见,称是大人同学。”靖之大吃一惊,“速速请入。”
“文远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哦,原来是伯胤兄。稀客,稀客。”靖之抱拳作揖。
“文远兄,你我昔日同窗,后来听说你为国立功,我等都为你高兴啊。”伯胤还礼。靖之的这位同学,即是郭先生私塾弟子,名周炳荣,字伯胤,颇有家财,但为人仗义,喜舞枪弄棒,也好学,但天资不及靖之,却也有些才学。
“哪里,哪里。伯胤兄请坐,来人,看茶。”靖之吩咐道,又接着说:“兄台今日登门,不胜荣幸。你我当好好叙叙,怀念昔日同窗之情呀。”
“非也,非也。在下今日拜访,却有不情之请。”
“哦,伯胤兄碰到什么难处了,我可不见得能帮得上忙啊。”
“在私塾时,我颇知兄台素有报国之愿,虽起于阡陌,而怀抱鸿鹄之志,今日得知,确如当年之言,在下佩服之至。我虽驽钝,也愿与兄台一样,报国恩于尺寸,建功名于竹帛。”周炳荣认真的说。
“伯胤兄,恕我直言。我闻足下颇有家资,在本地做个富家翁,不用四处奔命,岂不痛快?”
“兄台之言差矣。虽有些家财,但在此国难之时,怎能贪图安逸?再者,天下崩塌,资财终要尽归贼寇,我岂能心安?”因为闯逆与献逆每占一地,都要问官追饷,此早令天下士绅胆寒。
靖之微微一笑,问到;“既如此,足下意欲何为?我可向总兵大人举荐足下,他日何愁壮志不酬?”
“兄台误会了。我观武冈驻军,仅兄台军营日日操练,军士守法有度,确为劲旅。我愿投在兄台帐下,任凭差遣。”
靖之想,尽管在私塾呆的时间不长,可是对周炳荣却也印象深刻。在此乱世之秋,得一知己,也不枉少年。于是便说,“既然足下决意如此,我自当鼎力相助。请足下回家稍作准备,三日后,即来军中报到。”
“不用。我已作别家人,今日料定,必能得到兄台收留。”
二人哈哈大笑。
“伯胤兄,你我日后即以兄弟相称,如何?”
“如此甚好。”
“素闻伯胤兄也喜舞枪弄棒,我近日刚好习得一些枪法,你我比试一下如何?”
“就依文远兄。”
靖之多时总是一人练习,总觉得进步较慢,毫无乐趣,如今有周炳荣加入,甚是欢喜。二人切磋武艺不提。
就在闯逆窜及湖北之时,驻守湖北的左良玉不敢与大顺军主力作战,因此以讨伐马士英为名,于三月二十三日,全军顺江东下,临行之前,将武昌居民屠戮一空。随后抵达九江,诈以先帝皇太子密谕,想骗总督袁继咸打开城门,被袁拒绝,因此率兵攻下九江,并俘虏袁继咸。不料左良玉竟于四月初,暴病死于军中,其子左梦庚继续率军向南京攻击,却在途中遭遇南下的清军,于五月十三日向清军投降。可怜一朝乱臣贼子,终难善终。
南京朝廷闻左良玉叛乱,惊惶不已。马士英急调四镇兵马守卫南京,因此使得南京外围防御空虚。终于在四月二十五日,清军攻下扬州,总兵刘肇基战死,史可法被俘后遇难,清军下令血洗扬州十日,扬州顿时成为一座空城。
扬州失守后,南京朝廷精锐尽失,所谓之精锐,也仅能维持治安,欺压百姓而已,一旦遇敌,便望风逃窜,或者争先恐后的投降。当清军抵达江北时,弘光帝惊慌失措,竟不管城中百姓,秘密逃跑,清军不废一兵一卒,于五月十七日占领南京,其他文武官员,大多投降清军,成为镇压江南官民的先锋。
南京,本为太祖龙兴之地,自南京朝廷建立后,江南士绅都望其成为晋朝和宋朝苟且偷安的地方,却在一年内土崩瓦解,江山依旧,人物全非,让多少英雄心寒。周在浚作《台城晚眺》:
纵步且闲游,
禾黍离离满目秋。
玄武湖中风浪起,
嗖嗖,
虎踞龙盘一夕休。
江水不知愁,
犹自滔滔日夜流。
更有无情天畔月,
悠悠,
曾照降幡出石头。
弘光帝出逃后,清军竭力追赶,后在芜湖被清军包围。芜湖守将黄得功拼死保卫,但手下大将田雄、马得功降清,并射杀黄得功,抓获弘光帝,弘光帝在押解南京后,被清军斩杀,宣告南京朝廷结束。
消息传至湖广,举国哀悼,在此多事之秋,国家几度罹难,任凭国贼蹂躏,令人痛心不已。靖之想起先生曾经说过的话,更加不觉佩服起来,当年作别之语,竟一一命中,岂非天意?于此,愈加痛恨无谋之大臣,尤其左良玉、史可法、马士英等,身居高位,又值此国家危亡之际,不思天下,毫无作为,任由鞑子屠城,古今虽大奸若忠者,不过于此,此等败国庸才,虽九死不足以谢罪。
可是,又更加思念起先生来。于是跟周炳荣一起商议,是否能找到先生。周炳荣对此也极为赞成,只是一筹莫展,不知从何寻起。
“伯胤兄,您知道先生平日跟谁接触较多?”靖之想起先生平日带自己去过的地方,自己都有几次寻找,总是未能如愿,可能还有其他地方,先生未曾告诉自己的,伯胤兄在私塾时间较长,说不定有些线索。
“文远兄,我也不知。虽然我在先生那里学习几年,可是论亲近,还不如足下。因此,未能得知。”周炳荣苦笑。
“这样啊,那先生既是隐居,会在哪里呢?他又未带盘缠、衣物,不可能去到远处。”
“哎,文远,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我爹曾是远近有名的善人,曾经跟先生有过交流,并且相约去过承天寺。”
“承天寺?”靖之一怔。
“是啊,承天寺是第四代岷王时修建,香火旺盛的很。寺里的住持大和尚,高深莫测,我曾经随我爹见过几次,他们谈佛伦经,甚是投缘。”
“竟有此事?就是说,先生也曾经去过承天寺?”
“是啊,文远兄没听说过该寺?”
“听说是听说过,只是没有去过。走,伯胤,我们这就出发,也许先生就在那里。”
“文远,别急。我去请我爹爹一起,这样才能见到住持大师。对了,我们还是穿便服合适,不能惊扰清净。”
“好,好,那我们赶紧吧。”
靖之与周炳荣一道,快马加鞭,不一会便到了周炳荣家。周家果然气派,靖之自小见到这种大户豪宅,总是有些畏惧,因为里面的老爷,管家总感觉面目狰狞,从来对欠钱的佃户棍棒相加,毫不手软。
“文远,我们快进去吧。”周炳荣见靖之还在发愣,便拉着他,快步小跑进去。
“爹,爹,我的好友徐靖之,徐文远来了。”周炳荣大呼小叫。
“看你猴急的,整个院子都被你抬起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从内室走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颇有几分儒生气派,面容可鞠,胡须落过下颌,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爹,这位就是我常跟你说起过的同窗好友徐文远。”
“果然英雄出少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百户大人见谅。”
“叔叔多礼了。晚辈来此叨扰,不胜惶恐,但请称呼晚辈文远便可。”
“也好,也好。请坐,来人啦,上茶。”周父吩咐道,又接着对靖之说:“如今武冈士绅,谁人不知贤侄威名,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真大振我三湘士气。”周父说起此事,便用当年蜀汉张翼德之状夸赞,令靖之有些羞愧。
“叔叔过誉了,晚辈侥幸而已。叔叔,这次到来,本有急事请求。”
“哦,这样,那请讲。”
“听伯胤说,郭先生与您曾有交往。先生自去年起,便离家出走,只留下一封书信,并未言及去了哪里。因此我们都很着急,至今未有下落,特来请教叔叔。”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只是郭先生乃世外高人,行踪不定,我也不知其去向啊。不过,他既然不想让大家知道,你们又何苦寻找?”
“不瞒叔叔,晚辈曾受先生大恩,未能报之毫厘,因此常寝食难安。不管先生去到何处,我总是要找到,也是晚辈之情义,请先生勿要见疑。”
“岂敢,岂敢。只是此事,我也爱莫能助啊。”
“爹爹,我记得您曾经跟先生一起去过承天寺,先生也识得住持大和尚,我们想请您跟我们一起去寺里看看。”周炳荣见他们言语尴尬,所以出言化解,但又不知住持法号,只能如此说。
“这件事倒有。不过我今年去过几次寺里,也跟空逸法师聊过几次,只是未能见到郭先生。既然你们决心要去,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谢谢叔叔。”靖之有些羞愧。
三人快马来到寺前,径直上山,尽管此时天有细雨,加上又是六月暑期,天气闷热,三人汗流浃背,但各自仍兴致盎然,靖之仍有一些紧张,先生会在这里吗?如果在这里,我应如何见他,又能说些什么?即便是在这里,可先生为什么非要出家呢?
寺庙僧人都熟知周父,因此早已报之空逸大师。靖之则端详着每位僧人面孔,生怕错过寻找先生的机会。众僧人见他目光非常,甚是奇怪,但有周员外带路,倒也不好多说。
抵达宝殿,大师出门相迎。“檀越安好,老衲有失远迎,还请众居士见谅。”
“大师多礼了。”
进入方丈,各入座完毕。“不知居士此来,还是与老衲研习佛法?”空逸大师开门见山。
“大师,此次我等打扰大师清净,只是有求于大师。”
“贫僧四大皆空,又有何能帮助员外?”
“此事恐怕只有大师能助我等。”
“既如此,檀越只管道来。”
“我武冈知名官绅郭都贤大人,已经离家过半年,临行前只留下书信,并未告知其去处,家人四处打听,甚是着急。这两位便是先生学生,不知大师是否知道郭先生去处,不胜感激。”
“本寺之中,尽是出家之人,并没有居士所说的郭大人。”大师慢条斯理的说道,不失高僧风范。
“对对,大师乃得道高僧,自然不会诓骗我等。”周父故作踟蹰,又说:“这位郭先生,大师曾经相识,是否已在本寺剃度?”
周父换了个问法,靖之马上察觉,这样,大师便不好隐瞒,否则便是触犯了佛家的妄戒。因此只见大师眼神一怔,思考了片刻,缓缓说道:“出家人六根清净,再与尘世无关。居士又何必强问老衲。”
“大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可怜我冥冥众生如今尽遭鞑子屠戮,郭大人胸中自有百万雄师,这位百户大人便是先生学生,正是当年在雪峰山取袁匪首级之人。我们只需见郭大人一眼,并无任何言语,不敢有损宝刹清修,还望大师见谅,了解此情。”
大师见周父如此诚挚,对世外之事也略有所闻,又考虑此人是本寺的主要施主,不好拒绝,只能点头,说道:“既然居士及这位大人心诚如此,也是天意。请随我来,不过,任何人不得言语,看一眼便走,如不从,老衲万不能答应。”
“我等均依大师。”
靖之等随大师来到一间禅房,从门缝中看到,坐在蒲团上打坐之人,正是先生。先生正在清修,脸上露出一种泰然的淡定,眼睛闭着,一身袈裟,似乎清瘦了些许。靖之看到,不由的眼眶湿润,几乎要叫出来,可是他不能叫,不能违背了对空逸大师的约定。
片刻,周炳荣拉拉靖之衣袖,示意该走了,靖之这才依依不舍。回到大师方丈,大师说道:“刚才听居士说,这位便是徐文远大人?”
“晚辈便是。”靖之应道。
“如此甚好,也好了却老衲及空庵的一桩心事。”说完从柜中取出一物交给靖之,道:“百户大人,这是空庵师弟剃度时,交给贫僧的,他知道你会找过来,叮嘱老衲,千万不得与你相见。但见此物,便能明了。”靖之这才明白,原来恩师法名空庵。
靖之一看,竟是一封信,上书:“靖之亲启。”靖之打开,果然是先生手迹:
靖之:
为师知你会四处寻找,终能找到我。当你见到此信之时,为师已出家为僧,靖之万不可惊扰宝刹,扰乱佛门清净。值此国破,我心已随故国而死,此生食朝廷俸禄久矣,必不能再臣事他人,死亦为我大明臣民。故此出家,别无他意。我大半生都奉献给了朝廷,只可惜奸人当道,朋党兴起,我志不能伸,后来致仕山野,希望教书育人,为国效力,必能出大有为之栋梁,自识得你,也是了却我晚年之愿。望你能坚持信念,驱除鞑虏,克复帝京,为师也死而无憾矣。我们师徒缘分已尽,勿再叨扰山门,勿将我之情形泄露他人。保重!
随书并有一联:
万山烟雨锁龙宫,被樵子流连,看破一盘棋局;
千古水云迷洞口,问渔郎消息,放开几片桃花。
靖之潸然泪下,掩面而泣,许久,再缓缓走出方丈,步履蹒跚,他如此悲伤,又如此迷茫,未来究竟该如何?山河破碎,尽使英雄自刭。伯胤扶着靖之,缓缓下山,回到营中。
七月初,有布告传到,言:于六月二十七日,唐王已在福州即位,以福州为天兴府,以原布政使司衙门为行宫,自本年七月一日起,改称隆武元年。各地遂声明,奉隆武年号,拥护福京朝廷,湖广总督何腾蛟也即刻表示自己仍为大明臣子,服从隆武朝廷。
靖之此刻对新帝登基已没什么兴趣,在此翻天覆地之际,各地军阀都极力抢占定策之功,居新朝廷高位,谋取私利。而大明皇室,除了尽被闯逆等叛军诛杀外,就是被清军屠戮,其余则逃窜奔命,只要有人愿意拥戴,便感觉苦尽甘来,即便是暂时的荣华富贵。只是这位隆武帝,少年颇多磨砺,所以也有恢复山河之志,加之自南京朝廷灭亡后,江南士绅对天下大势有了新的认识,不再对鞑子兵抱有幻想,而是当前最大之敌人。朝野转换意识,确实对形势有了较大改变,但是如今的朝廷,比南京朝廷更加弱小了。
由于受到郑芝龙、郑鸿逵兄弟的控制,以及湖广总督何腾蛟的毫无作为,因此在清军北返后,尽管隆武帝多次命令进军江西,但是无法节制诸军,从而坐失恢复江西的机会。这让隆武帝愤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七月十八日,浙东诸将立鲁王为监国,改明年为监国元年,并与福州朝廷对峙,互不认可。在此国难关头,宗室互不想让,各自军阀各拥其主,本来就弱小的反清力量便更加分散了,便于清军各个击破。
靖之对此已经心灰意冷,这如何是恢复山河的中兴之主,这岂是共创盛世的济世之臣,各图其利,鼠目寸光而已。因此,自从见过恩师后,靖之便与伯胤终日饮酒作乐,日益消沉。
话说当年张献忠席卷江汉之后,同时攻占江西多地,然后挥师西进,占领四川,并在四川制造了惨无人寰的屠杀,一时间,四川之地,万里无炊烟。清军在击败陕西闯逆之后,由清肃亲王豪格率兵入川,并屡战屡胜,击败张献忠主力。1647年初,张献忠亦在西充战死,余下诸部由其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率领,南下重庆、贵州,并在占领遵义、贵阳后休整。对于下一作战目标,四人也一时难以定夺。与此时,李定国才觉察,多年来被人称为流寇,实际则是没有自己长期稳固的后方,以至于一旦受到攻击,便只能毫无目标的溃败。
在大西军进入贵州后,黔国公沐天波同云南巡抚吴兆元等征调各路兵马封锁各处要塞,企图阻止大西军进入云南。这年九月,武定土司吴必奎趁滇中空虚,发动叛乱,声言:“已无朱皇帝,何有沐国公?”叛军先后攻下数镇,趁此动乱,土司沙定洲借镇压叛乱之机,迅速扩张势力,并利用沐天波的信任,迅速占领昆明及滇东大片州县。沐天波率残兵退守楚雄。
因为云南的大变,大西军即刻作出战略调整,兵马立即向云南进攻,并诈言,奉黔国公邀请,派兵剿灭作乱叛军,因此一路上,官民相迎,并击破叛军兵马,并于四月二十四日占领昆明,并迅速消灭叛军,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终于占领云南全境,并与黔国公沐天波联合,尊重其在云南的名誉和地位,但是所有政务、军务由大西军诸将维持。
为了巩固大西军政务、军务的统一,四人推举孙可望为盟主,主持大局,重大事务仍由四人联合决定。四人总结了多年以来,张献忠的失败经验,认为应当建立巩固的后方基地,因此,决定将云南巩固统治,他们摒弃了在做流寇时,大肆屠戮的习惯,严禁兵士屠杀、抢夺民财,严禁官员强取豪夺,维护百姓利益,鼓励农耕,劝军屯田,降低田赋、任用前明官员开展科举,广进人才等,经过一系列的措施,使得云南成为当时政治最清明的省份,从而使得云南成为了大西军巩固的后方基地,并长时间为抵御清军做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李定国,字鸿远,小号一纯。天启元年生人,作战勇猛,又喜读兵法,熟悉历史,在军中以宽慈著称,在大西军长期作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但由于孙可望较为年长,因此在四将军中威望次于孙可望,列为二将军、安西将军。
一日,定国巡视永昌卫(今云南保山),该卫所本为洪武皇帝所设置,一直成为滇西军事重镇。定国到达军营,并未见兵士操练,便有怒色,走进营帐,见赌博之人,吆喝之声,夺人耳目,不禁大怒,命亲军将其全部捉拿,并命人传该卫指挥使等诸将。亲军迅速冲到指挥使衙门,揪出该人,拖到定国前,定国一看,此人因饮酒过量,站立不稳。定国命人取水,使其清醒。
此人大怒,“你是何人,敢对本指挥如此无礼。来人,给我拿下。”
定国随从对道,“此乃安西将军李定国,还不跪下。”
此人仓惶下跪,战战兢兢,“下官一时贪杯,误了事情,还请将军恕罪。”
“这就是你统帅之兵?聚众赌博,喝酒?”
“禀将军,本卫百年来,少有战事,因此历年均如此度日。”
“荒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当此山河破碎之际,随时可能调遣各地驻军驱逐鞑虏,怎能说少有战事。来人,给我拿下,待我巡视完毕,在做处理。”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末将再也不敢了。”
定国在指挥同知等人陪同下,检查了军械库。看到兵器多已生锈,火铳有的断裂,有的残缺,几乎全部不能用,顿时火冒三丈,“难怪朝廷大军如此不堪。”
命指挥同知拿出士兵名册,并召集全部兵士列队。名单上有兵员1260人,还有其他千户所,百户所各有兵员不等,合计应有兵员5126人。而该卫实际兵员仅480余人,不及应有兵员的一半,定国大怒,如此带兵,如此吃空饷,军队怎么作战?
“把那些王八蛋给我带上来。”定国怒不可解。
“士兵们,我是安西将军李定国,今日巡视于此,现将大家召集,有三层意思:其一,观察各位操练、给养是否符合标准;其二,向诸位告知,清军已经攻占湖南,不日将进入我云南,诸位大多是子弟兵,在此国家危难之际,我们应当守卫疆土,不能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第三,巡视各地官长是否有所作为,是否欺压士兵、百姓,是否贪赃枉法。今日所见,令我大失所望,这岂是国家兵营?现证据确凿,将所敷人等,立即斩首,再有违我将令者,与此贼同等。”
众人大呼,“唯将军是从。”
那所敷将军大惊失色,面如土色,酒气早已清醒:“你不能斩我,我乃老黔国公所举荐,朝廷任命的指挥使,你不能杀我。”
有官员立即凑到定国耳旁,“将军,这位是白瑜将军,是国公府家将,与国公爷有莫大的渊源,还请将军三思。”
“有此国家蛀虫,岂能以私废公?国法何在?就是因为有如此国贼,才致使万里河山,破碎如此,我能饶恕,苍生岂能饶他。来人,速速拖出辕门斩首。”定国勃然大怒。
“所有军官均降级,待参留用。原指挥同知,戴罪暂代指挥使职务,勤加操练,不得有误。”
经过定国等人的治理,云南及川南、贵州等地,已经拥兵30余万,粮草可供数年之用,一时间各路明军,皆向云贵败退,以为立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