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去疾心里头小鹿乱撞,踌躇着如何和自己心仪姑娘搭讪,驯兽师在这时打开了兽笼,里面的花豹怯怯懦懦走出来,没有一点兽王该有的威仪。
小皇帝有些不耐烦,对驯兽师道:“快让它活跃起来,病怏怏的有什么看头。
那个驯兽师手臂上青筋暴露,看上去短小精悍。他手持一把鞭子,往地上一砸。花豹顿时害怕的往后闪了几步。
小皇帝焦躁的来回踱步,说道:“快让它翻铁圈。”
陈去疾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些担忧,这花豹毕竟是凶猛的恶兽,即使进过训化,它的威力也不容小觑,这些人如此欺侮于它恐怕要吃苦头。
他忍不住问道:“这样恐怕有些危险。”
“不会”,一个小太监信心满满道。“这个驯兽师是从暹罗来的,精通驯兽技巧,否则也不会让他进宫,你没看到,那花豹看到鞭子,动也不敢动一下。”
另一个太监附和道:“听说这驯兽师从深山中将这幼兽带出来,在它身上捆上铁链,幼兽太小挣脱不开,但久而久之形成习惯,待到幼兽长大,有能力挣开束缚时,它也不敢反抗。”
只见那驯兽师呼喝了几声,花豹勉为其难的从火圈中越过。
“好!再来一个。”小皇帝笑道。
听到皇上的赞赏,训兽师更加振奋精神,他将皮鞭在地上猛的一抽,花豹害怕的钻过了一个更高的铁圈。
陈去疾已然看出,这花豹步子虚浮,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一定是生病了。既然自己都能看出来,这驯兽师不会不知道,一来,这驯兽师为了在皇帝面前邀功啊,二来害怕惹怒皇帝,因此奋力让花豹表演。
可怜这只巨兽,不慎落入人类的手中,成为这些权贵的玩物,变成主人攀升的捷径。
摆在花豹面前的还有最后一个铁圈,刚才那一下可能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力气。只见它趴在地上艰难喘气。
驯兽师走出来,躬身对皇帝道:“陛下,它已经病了,恐怕不能再钻过铁圈了。”
朱厚照此时正在兴头上,怎么可能就此作罢,他摆了摆手道:“我是皇帝,金口玉言,我说这花豹没事它就没事,你尽管让它去钻铁圈。”
驯兽师无奈,将手中的鞭子猛的砸在花豹身上。
可是那花豹竟然无动于衷。
驯兽师大声呵斥,又狠狠的抽了一下。
忽然花豹猛的张开嘴巴,径直冲向驯兽师。驯兽师连忙挥转鞭子砸向花豹,花豹忽而掉头,往朱厚照而去。
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周围的小太监们四散而逃。
对此陈去疾早有预料,他抄起一旁的一根矛,连忙冲上去想要护住朱樱,但转念一想,今日皇帝要是受伤,在场的太监宫女恐怕没一个人能活。
想到此处,他立马挡在小皇帝的前头。
突然有一个人窜出来,花豹也是一惊,挺住身子,前爪抬起,整个身子腾空。
陈去疾往地上一滚,滚到花豹的下方,再将长矛往地上一支,顺势向一侧闪开。
花豹前爪支撑不住,向前落在地上,径直戳在长矛上,血涔涔而下。
陈去疾和花豹四目相对,他心头一凛,此时才想起后怕,刚才自己一心为了朱樱,心头也没想这么多。自己也不是武松怎么能仅凭肉身对抗这巨兽。
但花豹面露惧色。
原来这花豹从小被驯养,早已习惯于臣服人类,心中自幼被驯兽师用皮鞭和铁链烙下对人的深深恐惧,根本不能与深山中的同类相提并论。
它除了会钻火圈,根本不知道也不敢捕食人类。刚才驯兽师的那一鞭子激起了隐藏于它内心深处的兽性,但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它对人类的恐惧又占了上风。
再加上生病受伤的缘故,便不敢继续攻击人。
只见花豹呜呜的发出声音,却并不敢上前。陈去疾见状连忙厉声喝道:“还不快保护圣驾,随我一同制服这孽畜,否则皇上龙体有损,你们还想活命么。”
他的一番话,点醒了还在恐惧之中的小太监们,是呀,要是皇帝因此受伤,在座的谁也躲不了。要是上天保佑能够制服狮子,赏赐升官还不指日可待。
众人连忙拿了木棍,兽网,捕兽器而来。这豹房本就是正德皇帝豢养野兽的地方,因此捕兽工具一应具全。只是事出突然没有人调度指挥才乱了阵脚。
有了陈去疾的话,众太监连忙分工有度,一部份掩护皇帝撤离,一部份随陈去疾捕捉花豹。
驯兽师也早已赶过来,在众人的通力合作之下,这花豹没有反抗,乖乖回到了笼中。
陈去疾此时发觉自己的双腿发软,试问再给一次机会,自己有得胜的把握么,显然没有。都是激素的作用才让自己在短时间内忘记恐惧,现在理性占了上风,人类骨子里对野兽的恐惧再也隐藏不住。
“玛德,这皇帝的爱好真是新奇,险些让自己搭上一条命。”陈去疾悄悄啐了一口道。人和动物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不行么,干嘛一定要去招惹它们。
没有危险后,正德皇帝才在众人的簇拥下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宫的太监。”正德皇帝笑嘻嘻说道。
“仁寿宫的太监,小吉子。”陈去疾顺口胡诌道。
“你很不错,镇定自若,指挥得当,朕身边缺你这样的人。”朱厚照眼光扫着前者道。
虽然和皇帝说着话,但陈去疾眼里看着的却是朱樱。她清澈的眸子里除了惊讶还有些许的欣慰。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不敢,效忠陛下,舍生忘死是我的职责所在。小的不敢请赏。”陈去疾和他打着官腔,心想我越这样说,赏赐可能越多吧。你贵为皇帝,也不可能在意这一丁点财物。
“小吉子的境界很高嘛,大家都要向他学习,既然你不求赏赐,我也不再为难你。”
“是。”众太监齐声回答。
也有不少小太监暗中捂着嘴巴笑,心想,皇上的性格你可能不知道,你客气,皇帝可不会跟你客气。
别,别我要的。这皇帝不按套路出牌呀,陈去疾把肠子都悔青了。但既然皇帝金口一开,就意味着没有转圜的余地。
“小吉子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陈去疾心想,糟了,现在被栓在皇帝身边,现在如何出宫。更别提去见朱樱了。
远处一个太监跑过来,禀告道:“陛下,锦衣卫千户钱宁求见。”
小皇帝招招手道:“快让他过来。”
陈去疾在一旁听着,不禁骇然,老爹要来见皇帝,等会发现了我那还不露馅了,说不定皇帝一怒之下把自己这个假太监变成真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