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播州宣慰司官署。
“爹,都办妥了。不管有无牵连,播州境内所有世袭土官及其家眷亲属被一举拔除,无一人漏网。”晚饭时,杨朝栋向杨应龙汇报。
“很好。”
此次晚宴,因为杨应龙怕女儿受伤不便走动,直接搬到了杨灵颐静养的房子,晚宴也算丰盛,还有特地为杨灵颐准备的参汤。
“左手执筷,却是不太方便。”由于伤在右肩,杨灵颐不得不左手拿筷子,杨可栋本打算喊仆人来喂饭,却被她拒绝了。
尽管府邸有些地方被严重破坏,但杨应龙并未直接去海龙屯,而是仍住在府里安定人心,刺杀刚刚结束,府里还是人心惶惶,杨家留在这里能给其他人很大安慰。
数百间房屋收拾出几间不算难事,对偌大杨府来说,住的地方不是问题,杨应龙只是可惜他的书房。
“清点出来了,府中八百侍卫战死五百三十一人,侍从被杀二百二十三人,侍女被杀一百零八人,小吏被杀九十四人。府外厮杀时,有三人阵亡,八人受伤。刺客出城途径也摸清了大概,在几个水门处,水下铁网被锯断了。”
此次突变,播州尽管损失有些惨重,却远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爹,那刺客损失如何?可有擒获?”杨灵颐一边用左手拿着勺子,一边问道。
“府中发现刺客尸体一百零五具,在城中又有两名刺客被射成刺猬,四名刺客被擒时咬破毒丸自尽。还有一人当时被打晕,现在他舌根下毒丸被取出,现在在大牢里审讯。”
“那给他盛一碗参汤,可别让他轻易死了。”杨灵颐自己喝着参汤,关心起了被捕刺客。
“放心,死不了。”杨应龙会心一笑。
“我们接着说正事,这些世袭土官都有朝廷册封,这些年尽管屡屡和我作对,但为父始终没下决心将其彻底清除,一是他们力量有限,就算其封地也都有我的驻军;还有就是杀掉他们朝廷注定诘责。而现在顾不上太多了,不得不撕破脸,但猝然将其全部清除掉也是个不小麻烦,你们兄妹三人有什么看法?”
“爹,反正我们做了,朝廷能奈我何?大不了就打仗呗,反正西南地区一时半会朝廷也调不来多少兵力。”杨灵颐说道。
杨应龙并未说话,只是微微摇头,不置可否。
“爹,我认为不宜打仗,播州刚走上正轨,织造局可谓日进斗金,甚至水泥也卖到了临近地区,我们现在腰包越来越充裕,这种情况下我们会越来越强,朝廷动我们的代价会越来越大,这个时候犯不着和朝廷玩命啊。”在杨可栋看来,和气生财、闷声发财才是最要紧的。
“我不是说想打仗,我是说眼下,这一关怎么过去?”
“爹,程序上的东西我们必须走一遍。”杨朝栋思索片刻,说道,“首先派人传讯贵州巡抚衙门,就说播州部分世袭土官勾结造反,意欲除掉宣慰司并围攻贵阳府,但承蒙上天庇佑,消息走漏,播州军竭力追捕,但逆贼顽固抗法,经过艰难激战,所有嫌犯已经按《大明律》以谋逆大罪被依法处刑。同时奉送部分首级到贵阳,言辞一定要恳切。这样明面上能保持和气,朝廷但凡要点脸面,不至于和我们继续追究。
同时,必须上奏朝廷,说句不好听的是恶人先告状,将事情大概润色后详细说一遍,重点是体现我杨家对朝廷的忠心和五姓七司对朝廷的不臣之心,并隐晦说明永宁、水西的谋逆之欲和对播州土官们的暗地煽动,姿态放低,一定要做足。同时将缴获兵器,谋反文书,逆首首级等证据送往京师,不管他们信不信,至少抓不到把柄,而朝廷也不得不暂时咽下这个哑巴亏。”
“哈哈哈朝栋说的好,这两年宣慰使没白干啊,看来我杨家后继有人!”听闻此言,杨应龙十分高兴。
“当然,我杨家本来就后继有人,你们兄妹三人都是人中龙凤。”杨应龙补充道,“那按你说的办吧。接下来,我们商量下报仇的事。”
“这些刺客身份基本已经查明,大多是本地人,有土官私下养的死士,有永宁水西派的杀手,当然,最核心的那些还是那三十多个锦衣卫刺客。
现在,土官势力被一举摧毁,永宁水西这两家土司、还有锦衣卫,对他们的报复你们有没有什么看法?”
“爹,在回家路上我和灵颐试了试刘世叔的火铳,现在倒是有个想法。”杨可栋狡黠笑了一声,说道。
“说说看。”
“鲁密铳火绳燃烧速度极慢,我想是否可以制些长点的火绳,作为引燃火药的引信,给他们送上一份‘厚礼’呢?”
“二哥,你说的明白点。”
“爹不是说了吗,锦衣卫这次应该来了个大人物,我猜他应该就在贵阳城还没走,甚至可能在这里过年,此人既然锦衣卫大员,不大可能住到文官官署。都指挥使司与军有关,掌一省兵马,这次既然有官军配合行动,兵部肯定也有参与,这个锦衣卫高官很可能直接住进了都指挥使司。
行刺时不是有人在喊‘千户’吗?既然刺杀都有锦衣卫千户参与,来的至少也是副指挥使了,当然,若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把他弄死我们就赚大了。
我想准备一个华美大箱子,表面装上厚重礼品,下面装满火药和铁砂,底部留下暗格,算好时间,点燃引线,假借他人名义将礼物送出去,就算炸不死也能吓吓他们,当然,若真能炸死,收获就大了。
不过这玩意全凭运气,炸死人是肯定的,但炸死大鱼可能性有限。
我看,不若以永宁名义送水西,以水西名义送永宁,再以水西名义送贵阳。”杨可栋滔滔不绝说道。
“很有意思,我喜欢。”杨应龙饶有兴趣听着,“好,这件事你安排吧。”
随后,杨应龙继续说道:“我想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成立一个机构,专门用于打探情报、暗杀敌人?将来若是和其他势力撕破,或者是买卖遇到什么棘手难题,总得有悄悄把脏活做了的本事啊。”
“这个年,不能让他们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