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东汉末年,一间普普通通的民居,里面住着一位传奇人物。他身材不高,鬓角初现些许白发,额头上也有不少皱纹,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坐在一张略显老旧的方椅之上,翻着几本长长的书简,手中握着一支毛笔。仿佛他正在读书一般,可从他的视线看去,却似乎落在其他的地方。看来,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他视线散乱,在一声敲门声响起后,收回飘忽不定的目光,把书简收好,等待着下人禀报。得知丞相特使前来封赏,他挥手命人拒之。
他无奈地叹出一口长气,这已然是第几次了,回想两年前,自己帮助曹操攻灭乌桓,彻底平定袁氏一族,拿下了首功之后,曹丞相就一直请则自己出仕。自己多次请辞,反而落得曹丞相不喜。命其子曹丕和众人论我的小节与大义。后来,在曹丕等人的计议下,允许我辞官不就,成全我的小节。
对,我就是田畴。两年前建议佯装退兵,从古旧的小道奔袭乌桓的那个向导。前幽州牧刘虞的旧部。在我心里,刘虞之仇未能亲手做到,又如何从事新主?而帮助曹操,灭掉乌桓,只是因为乌桓滥杀汉朝的士子。若是凭此而获得高官封爵,我不会接受。
两年了,曹丞相还未放弃征募自己。我知道,曹丞相如此做的原因,因为自己为了小节,不就,大汉朝的士子们竞相效仿。这对于曹操来说,无疑造成人才流失。曹丞相这才一直想要解决自己这个代表性人物。
“禀主人,夏侯将军前来拜访。”田畴命人迎了进来。田畴素与夏侯惇友善,交好。田畴看着夏侯惇来,摆酒设宴,如对亲人一般。
然而,夏侯惇张口以后,美好的气氛瞬间被破坏。夏侯惇说道,“子泰,丞相于你高官王侯,倍是器重,你为什么要拒绝呢?”田畴微微皱眉,“元让,都两年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
夏侯惇叹息道,“我知道,可是,子泰,丞相的心意这么诚恳周到,你连这都不能顾及吗?如今丞相手下倍缺人才,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田畴流涕道,“元让,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更知道自己,田畴,不过是个背负信义逃窜的人,蒙受恩惠得以全活,已经是幸运至极了。如果因此再获得利禄封赏,我不如自刎算了。还请将军为我禀报丞相,我田畴不过区区士子,不值得丞相挂怀啊。”夏侯惇道,“子泰,我会为你争取的,我走了。”
田畴看着夏侯惇离去,心中希望夏侯惇禀报曹操之后,能够放过自己,留守田园之中。
不久,在建安十五年春,曹操发布《求贤令》,命令部下推举人才可以不拘品行。这是曹操首次提出“唯才是举”的用人方针。
当田畴看到《求贤令》一出,便知道,曹操放过了自己。田畴将《求贤令》阅览一遍后,深感曹操之求才若渴。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有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变得而用之。”
无论是孟公绰、姜子牙、陈平,大才还是小才,只要是“才”便可“举”,便可助“齐桓公”开创不世之霸业。田畴对于曹操敬佩有加,然而田畴依旧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之中。
不久,深居简出的田畴,又听得曹操命人建造铜雀台。准备将招揽到的天下群贤聚于此处,来一场与世无人能比的文学盛宴。
同年,曹操得知赤壁之战的孙刘联盟的指挥者周瑜病逝后,大呼幸甚,刘备孙权之盟,将破矣。
建安十五年冬,铜雀台顺利建成,以邺城为基,高十丈,上有房屋一百二十间,极奢丽。其台正临漳河,中央乃铜雀台,左边一座名玉龙台,右边一座名金凤台,各高十丈,上横二桥相通,千门万户,金碧交辉。建成以后,曹操登高而望远方,感慨万千,第二日命人召集文武百官来此,来一次开台盛宴。
翌日,铜雀台上,曹操率诸子、文武举宴。文官武将轮次把盏,献酬交错。操顾谓众文武曰,“今日于铜雀台上,谁人为我等助兴。”武将一众皆曰,“我等先来广场校武一番,为丞相助兴。”
于是,曹操手下一帮干将,夏侯渊、夏侯惇、曹洪、曹休、张郃、徐晃上了广场之中,校武助兴。武将们斗得酣畅淋漓,好不快活。
曹操看见武将起了意气之争后,命息武续宴。酒至酣时,说道,“武将既以骑射为乐,足显威勇矣。公等皆饱学之士,登此高台,可不进佳章以纪一时之胜事乎?”众官皆躬身而言曰:“愿从钧命。”
时曹植也在其中。在众人之中,独有曹植提笔略加思索,一挥而就,而且第一个交卷,其文曰《登台赋》。
《登台赋》中写道,
“从明后而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
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
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
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
临漳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
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
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
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
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
休矣美矣!惠泽远扬。
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
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晖光。
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王。”
曹操听后大为赞赏,封其为平原侯,并勉励说:“吾昔为顿丘令,正值二十初度,思当时所行,无愧于今。今汝已长成,可不勉哉!”从此曹操对曹植寄予厚望,以为他是最能成就大事的人。
而王朗、钟繇、王粲、陈琳一班文官,紧随曹植之后,进献诗章。诗中多有称颂曹操功德巍巍、合当受命之意。曹操逐一览毕,笑曰:“诸公佳作,过誉甚矣。”是宴,欢快不已。
宴毕,众文武尽皆亲近被曹操推上前台的曹植,年仅弱冠的曹植一时风光无量,颇有成为丞相继承人的架势。
同年十二月,汉献帝封曹操食邑四县,户三万。曹操让还封邑三县,只食武平万户,又作《让县自明本志令》公布于众,表白自己忠于汉室,并无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