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刘成再次摇响了铜铃,桑田被铃声惊得跪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刘成瞥了他一眼,严肃地高声呼道:“请桑田、路荣上前!”
桑田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一脸惊恐,被两个侍卫架着胳膊,拖到了油锅前。
路荣站在油锅另一侧,两人透过油锅中腾起的氤氲雾气对望了一眼,路荣故作镇定,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桑田一见,更为心虚。
“手入油锅捞银簪!”刘成一声大喝,桑田双腿一软,只觉胯间一股热流,竟是吓尿了。桑田再也绷不住,声泪俱下,低声道:“宫女是因我而死,我有罪……”
路荣听得桑田认罪了,高兴地雀跃而起,摆出剪刀手,大呼了一声“耶!”
这结果并未出乎刘弗陵意料,但路荣的动作让他惊诧不矣,这是什么庆贺动作?
刘成转身冲着刘弗陵说道:“陛下,先祖英明,已辨得善恶,如何处罚,还请陛下示下。”
刘弗陵刚看完一场好戏,还沉㓎其中,突然就又让自己做决策,不由得一怔,习惯性地看向霍光,问道:“大司马,你意下如何?”
霍光从位子上站起身,缓缓走上前,拱手言道:“陛下,你可还记得车骑将军金日磾?”
“记得,先帝让你们四位辅政,可惜金将军刚陪了朕一年就去世了。”
桑弘羊一听霍光提起金日磾,心猛地一沉,只听霍光接着说道:“先帝在世时,曾发生过一起类似事件,金将军的儿子在后宫调戏宫女,被金将军知道后,金将军拔剑将其子当场刺死。”
霍光这一招真是高明,他不直接说该将桑田处死,只搬出金日磾的往事。桑弘羊脸色阴沉,桑田听罢冲着皇上磕头如捣蒜,哆嗦着哀求道:“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刘弗陵看着桑弘羊,问道:“桑御史,你意下如何?”
桑田一听,立刻转向桑弘羊,哀求道:“伯父,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桑弘羊却根本没看他,冲着刘弗陵一拱手,恭敬地说道:“陛下,此人当斩。”
桑田惊呆了,愣愣地坐在地上,一脸死灰,因为磕头而凌乱的头发贴在前额上,脸上鼻涕眼泪混做一团,裤裆湿乎乎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这个随时关注自己外貌、风流倜傥的败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给大家的就是这个龌蹉形象。
路荣跟随霍光回了霍府,霍光让张福给他烧了一锅热水,洗净晦气。路荣仍有些后怕,冲着霍光的背影,问道:“二爷,要是他不认罪,我真的要把手伸进油锅吗?”
“当然!”霍光冷冷地扔下两个字,走进内院去了。
二愣子张关突然蹦了出来,拍了路荣后背一掌,嬉笑道:“路荣,跑哪儿玩去了?脑袋不疼啦?”
路荣白了他一眼,答道:“脑袋不疼,后背疼。”
张关愣是没听出来路荣是在讽刺他,怒道:“后背咋了?是不是被田府那俩二货给打了?”
路荣苦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事,挠痒痒挠得重了些,自己得赶紧洗澡去了。
张关一听洗澡,来了精神,跑回屋里抓起一个葫芦,重到路荣洗澡的地方。路荣衣服脱得只剩亵裤,正准备入桶,见到张关冲进来,慌忙抓起衣服胡乱遮住,张关哈哈大笑,道:
“咱俩一块光屁股长大,你小子身子有几个痣我都知道,遮个屁。我跟你一块洗。”
路荣一惊,这人怎么这么不见外呢,连忙推脱道:
“不行不行,你看这个木桶,太小了,占不下两人。”
张关已经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高兴地嚷道:“一直都这么洗的,咋就占不下。”
路荣正琢磨怎么拒绝他,管家张福在门外喊道:“路少爷,让张关好好给你搓搓泥啊!”
张关把葫芦往浴桶里一扔,葫芦变成了两个瓢,原来早就是刨好的。张关嘻嘻哈哈地去扯路荣的亵裤,路荣见躲不过去,索性穿着亵裤扑通一声跳进桶里。
张关紧跟着也进了桶,抓起水瓢兜头给路荣浇了一瓢,路荣刚开始还很拘谨,也不屑于玩这种幼稚的泼水游戏,但挨了几次泼以后,也抓起瓢还击,两个人嘻嘻哈哈,一片欢乐,让神经紧绷的路荣彻底放松了下来。
路荣洗澡的时候,淳怀瑜进了霍府,见到霍荣,堆起一脸歉意,说道:“大司马,事情经过我都听说了,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带他去趟永寿殿,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淳老头,你干的好事!我让给荣儿瞧病,你带他跑到永寿殿干什么去?”
“霍爷,你是不知道,他解出了那道难题啊!”
“哪道?噢!就两个人走路那道题?”霍光惊喜地问道,眼睛里闪着光。
“对呀!那道题,困住邢夫人多久了?你给找了不少人都解不开,这小子一柱香功夫都没用到,就给解开了。邢夫人病也好了,这不,又催着让给讲讲解题过程呢。”
“不行!不许他再进宫,闯祸精!”霍光斩钉截铁地回绝了,淳怀瑜一脸讨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淳怀瑜讪讪地笑道:“霍爷,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小子先是救了邢夫人一命,又还了宫女一个公道,两件大好事,你怎么能说是闯祸呢?邢夫人还要重赏呢!”
霍光拿手指了指淳怀瑜,无可奈何地晃了晃脑袋,说道:“淳老头,你这张嘴啊,你知道吗,这次,桑弘羊可是恨死我了。”
“嗐,当年他给这个桑田买官,你不同意,他就已经恨你了。他这也是自作自受,那桑田外表文静,其实一肚子坏水,不知道祸祸了多少好姑娘,路荣这是为民除害了!”
淳怀瑜的话,让霍光心里很熨帖,终于同意让路荣入宫领赏。
“怀瑜兄,我还有一事相求,雁儿马上要嫁给了圣上了,雁儿年龄尚小,还不能同房,但也不能让其他妃子抢在雁儿前面有子嗣,所以,劳烦怀瑜兄多规劝圣上,以身体为重,不满十八不宜行房。”
淳怀瑜哈哈一笑,应承了下来。
霍光没想到,自己这一个自私的举动,让刘弗陵终生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