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刚离开,外面打斗声音突然没了,路荣暗道一声不好,拔腿出门一看,心中一凉,打斗之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雪地上,鲜血混进了白雪里,显得格外凄冷。
紧跟其后的罗圈儿惊得“啊”了一声,扯着路荣袖子低声说道:“荣少爷,赶紧回驿站吧,别惹上麻烦,耽误明天赶路。”
路荣点头答应,将帽子往头上狠狠一戴,恨不得盖住眼睛,快步从尸体间穿行过去,心中暗道,这女子也太心狠手辣了,人家无非就是调戏未遂,居然赶尽杀绝,以后还是离她远些,万一哪天惹了她,手起刀落,自己脑袋就搬了家。
路荣等人刚走出几丈远,几匹快马迎面疾驰而来,从路荣身边掠过,路荣瞥见打头一人身着玄衣,没戴帽子,束着头发,只绑了一块纶巾。
身旁的罗圈儿“咦”了一声,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他怎么来武威郡了?”
路荣听他言下之意是认识刚才过去的人,连忙问道:“怎么?认识?”
“嗐,多半是认错了,这灯笼光太暗,对方速度又太快。咱们赶紧走吧,这出了人命,一会儿就该宵禁了。”
路荣心里好奇,却又不好再问,只好郁郁赶路,刚走进驿站,就见石潜黑着脸站在院中。
石潜见到众人,怒气冲冲地喝道:“擅自离开驿站!按规矩,每人罚银十两!”
罗圈儿一听急了,嚷道:“十两?我们半年俸禄才十两,石大人,这……这……”
“是路少爷带我们出去的。”一个声音从路荣身后飘到石潜耳朵里。石潜立刻将灼灼目光放在了路荣脸上。
“我带弟兄们去吃点羊肉,这一路,大家都挺辛苦的。”路荣解释道。
“噢?就你们几个人辛苦,其他人都不辛苦,是吧?就你们几个人离了肉活不了,其他人都可以,是吧!”
也不知是“羊肉”二字刺激了石潜,还是路荣不听指挥让他失了尊严,石潜火冒三丈,大声斥道。
路荣冷冷地哼了一声,平静地答道:“石大人,条例中,只说不让我们打扰地方官员和郡王,并没说不让上街吃饭,我们自己掏钱吃个饭,你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路荣!天黑以后宵禁是不是我大汉的条例?你们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已过了宵禁时间?”
“可这里是武威郡,而且街上还有很多人啊!”路荣争辩道。
“别人杀人,你也杀人就无罪吗?普天之下,皆为王土,武威郡也是大汉治下,难道就不用遵守条例吗?”
路荣咬紧牙关,只觉一股怒气冲上脑门,他最讨厌这种动不动扯大道理,上纲上线的人了,不就是吃个饭没叫他吗?至于发这么大脾气。
路荣从怀里摸出那枚上官雁赠送的马蹄金,往石潜脚边一扔,鄙夷地说道:“我替弟兄们缴罚金,行了吧!”
路荣说完,转身上了楼,推开自己那间屋门,嘭地将门一摔,扔下一脸铁青的石潜和面面相觑带着侥幸的侍卫们。
路荣生气地将鞋踢掉,油灯也没点,直挺挺地倒在床上,鼻子里喘着粗气。
忽听窗格一响,一个熟悉地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哟,小子,出手挺阔绰呀,我救你两次性命,也给我一枚金饼子吧。”
路荣惊得从床上蹦了起来,嚷道:“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得保护你啊。”
油灯亮了,白衣女子坐在椅子上,将手中火折子收起,笑吟吟地望着路荣。
路荣却想起饭庄门前一地的尸体,只觉浑身发冷,颤抖着说道:“想杀我的人已经死了,我不用你保护,我,我也没金子了,就那一枚,真的。”
“哈哈~”白衣女子低声笑了起来,说道:“逗你玩呢,要不是茂青拜托我照顾你,我才不管这闲事呢,给多少金子也不管,我又不缺金子。”
白衣女子说着,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金饼子,在手指尖在摆弄着。
路荣不敢造次,怕哪句话说不对得罪了白衣姑娘,只好坐在床边,陪着笑脸。
“展颜。”
“什么?”路荣错愕地问道。
白衣女子粲然一笑,道:“我说,我叫展颜。”
油灯橘黄色的光洒在展颜的脸上,仿佛蒙上一层薄薄的纱,透着朦胧的美。
路荣望着展颜有些痴了,偷偷掐了大腿一下,确定真的不是做梦,这世间,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路荣看着展颜的脸,视线缓缓挪到她的头发上,刹时如同被一盆冷水泼了一般,他看见了展颜别在头发上的筷子——别的女子都用簪子固定头发,她却是用筷子,她居然把杀人武器堂而皇之地别在头发上!
路荣又想起了何山胸前的凸起和刚才那满地尸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下了头。
展颜拨弄了一下头发,将散在鬓边的乱发拢在耳后,说道:“小子,听茂青说,你俩有些误会?”
“我叫路荣。”路荣不喜欢展颜“小子长,小子短”的叫,但又不敢明确反对,低声嗫嚅道。
“有意思,茂青说你脑袋被铜鼎砸了以后就老气横秋的,这一见,还真是。我要不要叫你路大哥呀,嘻嘻……”展颜促狭地笑道。
“不敢。”路荣答道,瞄了一眼她头上的筷子,心想,这姑奶奶怎么还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