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室山下,五六骑快马飞溅起一片尘土,直往颍川郡城方向而去。
当头一骑黄鬃马上的青年身着轻皮甲、鞍配镔铁刀,却正是眼下太室山众名义上的主帅柳泷,而跟在其身后的,则是他的亲卫骑卒。
俗话说:有了馒头想吃肉,中了举人盼状元。而今麾下有了三千兵卒,柳泷对自己的将来自然就有了更高的追求。
刚到东汉时他孑然一人,身上别无他物,唯有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傍身,甚至对“汉中平六年”这个年号代表着什么都一无所知(现在同样如此),那时候整天想的事情就是怎么活下去,根本没有什么与汉末群雄逐鹿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后来,他发现了自己体内的《遁甲天书》,开始有了点追求,游侠于河内郡,千方百计的给自己赚取名望。
如今,柳泷麾下已有三千余名能战老卒,其中还包括战将祖郎和百余骑轻甲骑兵,总算是有了一些在这个年代折腾的本钱......虽然这些本钱他调动起来暂时还得通过祖郎的同意。
有兵有将,接下来,就该开始琢磨着找个能给自己出谋划策的人了。
至于名望,柳泷相信只要自己的实力不断扩大,获取声名自是水到渠成。
所以此去颍川,他也不奢望会有什么“王八之气”附身,能得到那些后世赫赫有名的谋士辅佐。只期望着届时能请到一位才识中上,又没有什么世族背景的寒士愿意入山帮着自己谋划就好。
对于这点他还是有些信心的,这颍川毕竟是天下文气所在,请一个出身寒门的士子抛弃前程、投身于伟大的山贼事业应该不难吧......好吧,实在不行就绑一个,一路上,柳泷都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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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落于颍水河畔,北连颍川门户登封,往南直通颍川郡城,商贾如流,士子济济,为颍川北面第一重镇。
是日,一行数骑策马将近阳城时,忽见颍水河畔旁一名披散着满头脏发、衣衫褴褛的中年乞儿指着柳泷大声癫笑道:“无知竖子柳泷,欲入颍川自投罗网矣!”
“吁~”
柳泷闻声微楞,随后拉住缰绳,双腿轻拍马腹,缓缓行至乞儿身前,皱眉问道:“你认识我?”
乞儿闻言指着柳泷头上的白帻,笑答道:“如今颍川之境,处处张满了你的海捕告示,何人还会不识刺杀温县豪强的游侠水龙吟?!”
“艹!”
听得此言,柳泷摸了摸自己头上戴着的白帻,没好气地爆了句粗口,下意识的便想到了河内司马氏。
他实在未能料到司马氏族的影响力会这么大......毕竟这年月各州郡基本每天都有命案发生,只要死的不是秩百石以上的官吏,朝廷根本懒得去管,也管不过来。所以眼下会如此大张旗鼓通缉他柳泷的,只能是河内望族司马家的人。
此外还有一样,柳泷来到东汉不过一年的时间,来时留的是短发,如今一年过去了,其发量也只够勉强竖冠,平时只能以白帻遮住头部,再加上他脸上被司马懿留下的那道刀疤,所以画像异常好认......毕竟造型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此时,但见一名骑卒面色尴尬地拍马行至柳泷身侧,附耳轻言道:“颍川郡境内确实已布满了抓捕柳帅您的告示。此外,这乞儿不是他人,乃是阳城附近的疯汉戏志才。
柳泷听完勃然色变,怒气上涌,扬鞭指着那骑卒的鼻子就骂道:“艹!你们既然早知颍川境内有我的海捕告示,为何还任由我去颍川送死!”
原来此番跟着柳泷的几名骑卒正是之前被祖郎安排去颍川做内应的斥侯,对颍川郡城中的情形早已烂熟于胸。
骑卒也不知道柳泷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艹”是何意,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赶忙俯首请罪道:“柳帅恕罪,这是祖帅的意思。”
“祖帅说了,一旦柳帅被捕,我等便会立即兵发颍川救出您来......”
“顺带还能洗劫一番是不是!”柳泷冷笑着打断,随即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眸微亮,顾不得继续追究,急忙问道:“等等,你刚才说这汉子叫什么?”
“戏志才。”骑卒如实回道。
“戏志才,戏志才......且让我想想,这名字我绝对听过,对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此时,却见那戏志才见柳泷与身边之人交头接耳个没完,略显不耐地皱眉喝道:“水龙吟,既已知颍川之人皆欲拿你,还不速速调转马头逃命去,莫非真想进颍川送死不成!”
被戏志才这一喝,柳泷却骤然想起了前世的那句谚语:戏志才不死,郭嘉不出;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且先不管这句谚语有几成可靠度,但想来能与郭嘉、诸葛亮齐名的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不是?
想到此处,但见柳泷眼眸微闪,旋即收拾心情,下马行至戏志才身前,正色拍了拍身上的尘泥,做足了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虽然以其骨子里透着的痞性做这些动作怎么看都略显做作。
只见其长揖施礼道:“先生是戏志才?”
“咦~,你竟也识得我?”说话间,戏志才又略有深意地看了眼方才与柳泷交谈的那名骑卒,随后继续道:“看来你这游侠并不简单,怪不得敢得罪河内第一望族司马氏。”
柳泷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只是问道:“敢问先生,鄙人自问此前与先生并无交集,却不知先生方才为何要出言示警?”
戏志才闻言摆了摆手,癫笑道:“因为你做了让司马氏和颍川士族不痛快的事,而他们若抓不到你,便会更加不痛快。他们不痛快,我戏志才便痛快了,哈哈哈哈~”
柳泷见此上下打量了一眼戏志才那一身破烂不堪的装束,心下却已大致明白了他的心态。
真正的孤独不是远离喧嚣,自己一个人,而是明明身处繁华的圈子,却发现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这大概就是戏志才眼下的境遇。
一念及此,只见柳泷点了点头,执礼说道:“先生示警活命之恩,泷无以为报。却不知先生可愿随我归山?若先生愿同归,泷必以上宾待之!”
“归山?”
戏志才闻言微愣,随后伸手一指柳泷身后的骑卒,笑道:“你且先去问问他们,我戏志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问清楚后,若还敢带我归山,我便随你同去!”
“无需问,只要先生愿意同去便可。”柳泷正色回道。
在柳泷看来,这戏志才不过是性子癫狂些,不为颍川士族所容罢了。反正因为河内郡司马氏族关系,他现在也已经站到了颍川士族的对立面,所以根本不在乎。
“你可别后悔。”戏志才戏谑着说道,“我戏志才今日若随了你,他朝你再想赶我走,可不容易。”
“绝不后悔!”
“哈哈哈,好好好,如此同去同去!”
“这可比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容易多了~”柳泷心下暗道一句,紧跟着满心欢心地将戏志才请上了自己的坐骑,随后又略显不甘地回首望了眼颍川郡城方向。
然而此时的柳泷却并没有仔细地去想过,如果戏志才只是性子癫狂些,那么至多只会被人骂一句“狂士”,还不至于被人当成疯汉,不容于世。
所以这戏志才身上真正的问题,要远比他柳泷想的严重的多,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