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杳来到棘阳,通禀之后便去找寻刘思平,越是要见到这个可人,越是心中发慌,越是发慌却又越是想见。步子便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心里想了很多种见面时的场景,想了很多开场白,却又每一次都被自己否定了。不知不觉间已置身于思平的住所之外。
轻轻叩了叩门,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更不知叩门声是否能够传进去。张开了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就在此时张杳听见了门内传出来走路之声,胸腔之中如同一只小兔子苏醒过来,“嘭嘭”乱跳。张杳又张大了嘴喊了一声:“思……平姑娘可在?”
“何人?”
听到了思平的声音,张杳紧张的又不知如何回话了:“啊……是我。”
“张杳?”
“正是……”
张杳刚说出两个字,门突然就开了。一脸羞赧的张杳看着这朵芙蓉竖立在自己眼前,更是说不出话来。
“你……”本来绽放绚烂的花朵突然收起了花瓣,“不是军务繁忙吗,怎会有功夫来此?”
“这……这趟来棘阳是专程来探望思平姑娘的。”张杳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大哥和三哥呢?”
“大司徒军务繁忙,不得分身而来,武信侯在南阳准备迎亲。”
“武信侯?我三哥当了武信侯?”
“是,昆阳之战功劳无比,陛下亲封。”
“三哥要迎亲?迎娶何人?”
“新野阴氏。”
“丽华姐姐?”
“正是。”
“三哥好福气,姐姐以后便是嫂子,太好了。”思平脸上终于又变回了刚见到张杳时的喜悦模样。
“此次前来也是要思平姑娘跟随我去南阳,过些时日好去跟着师兄迎亲。”
“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根本就不是来看我,是奉了我哥哥的命令来让我去给他接亲。哼……”思平又板起了脸。
“不是。”
“谁的不是?”
“我的,我的。我是说此来是我自己要来的,师兄想的是南阳安排妥当,再亲自来接你。”
“如此说来,你想见我了?便不顾三哥的命令,先来的?”
“嗯……我怕师兄忙不过来,就先来接你去南阳,也好给多个帮手。”张杳被问得脸更红了。
“看在你来接我的份上,也看在我三哥大喜的份上,就再原谅你一次吧。”思平又笑嘻嘻地说。
张杳可算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知不觉已不那么紧张了。
“你看,我已站在你面前,你就让我在门外这么站着么?”
“请进,看你也有些劳累,就进来休息休息吧。”
张杳这才跟着思平进了院子,很别致的一个小院子,种了些花花草草,很多都是张杳以前没见过的。再回头看了看思平,这才发现刚才一直紧张都没有看清思平:紫色的头巾绑着秀发,白皙的面庞镶着两颗亮亮的黑葡萄,更显得晶莹剔透,乖巧的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像个小老鼠晃来晃去,嘟起来的小嘴唇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轻轻一碰仿佛就要掉落一般。青色的上衣包裹着年轻的身躯,却裹不住青春的气息,青色的罗裙更是显得身姿的修长。
刘思平被张杳看得也有些害羞了。稍微低下头说:“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哦……哦,数月未见,不想思平姑娘又……”张杳不知道怎么说了。
“又如何?”
“落落大方。”张杳回答到。
“如此说来,我原本很是小家子气?”
“不,不,更加落落大方了。”
“再原谅你一回吧。”思平心中偷偷笑了起来。
“思平,何时起身前往南阳?”
“你先稍事休息,我给你做些吃的,休息好了,便可起身。”说着思平就去准备饭食。
张杳便自己小憩一会,不多时思平便拿出自做的一些小点心给张杳品尝。张杳看着美食在美人的映衬之下更是欣喜,伸出手就拿了一个看着最好看的吃了起来。
“美姝弄巧手,清心意消瘦,回望庭院株,不得酥心透。”
“夸赞还是嘲笑?”
“当然是好吃至极。”张杳接着又吃了一块糕点。
“看你吃的。”思平用手遮住口鼻,轻轻笑了起来。
“行军打仗,吃不得如此美味。”
“待天下太平,我日日做予你吃。”
“不敢劳此大驾。”张杳心中又是一阵“扑通”。
“哼,别人想吃,我都不给呢,你还不要,那就自己做,不给你吃。”
“我只是推让一番,如此美味,又怎能不惜,只是会劳烦姑娘,不敢轻想。”
“姑娘,姑娘的,再如此称呼,便真不予你吃。”思平嗔怒。
“思平,如此称呼可乎?”张杳直挠头。
“随你,这样好些。”
“好,以后便不再称呼姑娘,只叫思平。”
“再原谅你一次。慢些吃,以后有的吃,不要噎到。”
“好好。”张杳放慢的吃速,很快就有了饱的感觉,便是想吃还不能多吃了。
思平看张杳吃完了,让张杳再歇息片刻,自己去收拾些什物。
张杳也不知思平要带些什么走,就没有随便抻手帮忙,在一旁等着思平。
待思平收拾妥当,张杳以为就要启程。没想到思平不急于奔赴南阳,让张杳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再准备出发。张杳觉得时间也不那么紧,就答应了下来。
二人又聊了些分别之后各自的经历。天色渐晚,张杳便要回到驿站休息。思平挽留张杳留下多聊一会,张杳不好在此过夜还是执意要走,思平便由张杳自己去得。张杳回到驿站休息一晚,却又想起梦中之境,脸上带着微笑酣然入睡。第二日一早醒来便去见思平,顺便又吃了一顿思平做的饭,然后共同出发前去南阳。
当天二人便回到南阳,思平见到刘秀甚是高兴,更高兴的是三哥迎娶了自己也很喜欢的阴丽华姐姐,日后还可以改口叫嫂子了。
众人都在忙碌刘秀婚事,思平、张杳都是尽心竭力,想着把婚事办得漂亮一些。
转眼到了迎娶之日,刘秀带着舅父樊宏、叔叔刘良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以及一些刘氏宗族去往新野迎亲。南阳城中一片欢愉,刘玄亲自点众将帮忙,绿林、舂陵各部彼此暂时抛开了恩怨,只为刘秀大喜。
刘玄带着李松、赵萌、朱鲔、王凤、申屠建等人也是极力促成这桩婚事,为刘秀主持婚事。忙碌而欣喜的一天终于过去了,没有出现任何差池,张杳、李直等人也都放下心来,直至刘秀和阴丽华入了洞房。这一日刘秀、阴丽华皆穿华服,尽显雍容华贵。刘秀虽外显谦逊,但骨子里的帝王之气却力压众人;阴丽华本就貌若天仙,此番打扮后更是不食人间烟火般存在,就连思平也望尘莫及,望其项背,赵萌之女刘玄之妻赵皇后更是不及新人十分之一。
邓禹、张杳等人也各自回去休息。
李直跟在张杳身后,有话想说,但是一直没有张口。
张杳看出了李直有些藏藏掖掖,就先开了口:“为何如此有话不说?”
“刘将军已成家,少爷也该想想自己的家事了。”
“我军已然胜利在望,待我等入了长安,便可结束这乱世,然后回乡。”
“可思平姑娘跟随少爷,如何舍之?”
“哎。”张杳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也要先见香儿。”
“就依少爷,还望早日入长安。”
夜不再那么宁静,夏日的聒噪总是让人难以入睡。张杳想着入了长安之后便辞官回乡,尽享天伦。
汉军又休整了数月,直至夏尽秋来,刘玄终于发兵进攻王莽。汉军逐步逼向雒河以北,先是拿下了雒阳,又兵发弘农,直奔长安。
天下尽知汉军即将入长安,各处的义军更是动作频发,长安城中也乱做了一团,有些势力的人都召集人马越发激进。待汉军攻入长安之时,王邑、王匡、王揖、王睦等人保着王莽且战且退,最后剩下数千人退守渐台。
王睦眼看王莽败亡,便脱下了官服准备逃跑。
王邑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在如此危难之际欲舍君出逃,便呵斥道:“我等尊崇先贤,如今君王受难,岂有臣子出逃之理?国之破败,当以死殉之。我王邑竟生出你这逆子,枉我教你如何做人。”
“父亲说得极是,儿知错,父尽忠,儿自当尽孝。”王睦立刻整理好官服,拔出宝剑回到军中指挥兵马拼命死战。
王邑虽知大势已去,不可逆转,但终究受人俸禄,当赴国难。虽然此人统兵有失,但忠志不改。
张杳此次跟随大军攻入长安,汉军所向披靡,很快就来到了渐台。将士们看到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无不争先恐后,奋勇杀敌。新军虽然人少,但皆抱必死之心,与汉军纠缠,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
张杳虽非主将,但带着舂陵旧将也有不错建树。汉军凭借人多,且城中权贵、百姓皆响应汉军,也就不难占据优势。
就在汉、新相攻之时,一行人马绕过了战场来到了王莽近前。为首之人对着王莽喊到:“逆贼休走,看我今日取汝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