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演等人听见声音后也是放慢了进攻的节奏,抽空赶忙回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土坡后面渐渐升起数面“新”字大旗,中间还夹杂着“严”字大旗。很明显这应该是严尤的军队,看着数量还不少,有个数万之众。刘演直吓得冷汗乍出,心想己方原本取胜的兵力优势这下就荡然无存了,而且布好的战略也都会被打乱,接下来义军更是难行寸步。
马武和岑彭依然叫着劲,没有丝毫敢放松的机会,唯恐会有一个闪失送掉了自己的性命,即使听到鼓声也不能放手。二人胯下之马也依然没有任何放松,只是接收着主人从马背上传来的指令继续坚持。周围的兵将们继续着厮杀,谁也不知道来军是何方的援军,自己的将领又没有下达命令,眼下先保住自己能立于战场不倒便是暂时的胜利。
来军果不其然是严尤、陈茂自湖阳率领的援军,很快严尤的万余骑兵就冲了过来,义军原本要剿灭岑彭的计划已然就要随风而去。骑兵冲进战场之中就是狂砍,而义军是以步兵为主,瞬间原有战争局势便被打乱。义军被杀得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是该防守还是继续杀敌。
援军自东北而来,马武、岑彭在南边依然不知北边乱成什么样,两人还在挣着。当骑兵冲到近前时二人也才知是新军杀到。马武顿时被惊了一身冷汗,心知大势已去,再无心思恋战,赶忙再加了力道想要把戟夺回来。没成想岑彭看到骑兵的到来,心里有了谱,更要拖住马武,也加了力道,二人又是一时无法分出胜负,只能继续消耗。
整个战场比前时更加混乱,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各自为战,能跑的就跑了,跑不了的就只能厮杀。
王匡、王凤没有加入到战场之中,而是在外围发号施令,看到如此情景,也只能鸣金收兵,想要尽量减少损失,不要把自己这些家底都扔在此,他日还需依靠手中这数万人马逐鹿中原。
听到鸣金之声,义军便如获得救命稻草一般,向四处散去,也没有按照鸣金的方向去跑。在众人边撤边战的局势下,义军溃败如山崩,没有人也更没有可能会有人阻止这一场惨败。
死尸堆积得更多,山坡已经逐渐成为平地,只有战马方可在战场之中穿行,步兵已经行动不便。刘演看着兵败的局势心中很是不甘,却也无能为力,在多次往返冲杀后,与自己麾下众将也失去了联系,便不得不骑马向南边冲去。这一跑刚好跑到马武与岑彭较量之处,看到如此之景,心中也不无惊叹。快马提枪往岑彭身上就招呼过去。
岑彭看见刘演向自己刺来一枪,知道事情不妙,也只好把刀从戟叉之上晃了下来,想要拿来挡住刘演的长枪,不敢再继续阻止马武撤戟,这才分开二人的纠缠。
马武一看兵刃分开了,便也虚晃一戟,朝刘演喊一声:“快走!”
刘演这才收枪纵马快奔。马武紧随其后共同杀出了战场,能够跟着二人出来的人马也并不多,主要都是马武治下之兵。
严尤并未加入到战斗之中,而是立马于坡上,看着骑兵打破义军,脸上早已绽放如花。让后到的步兵也加入到战场之中,追杀溃退的义军。
几家义军首领都无能挽回败局,在收了一些溃兵后也纵马四散,想着赶快回棘阳还算稳妥,但是形势如此之乱,逃跑的方向也是各处都有。
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义军之中也仍有不少将领坚守如初,杀身取义,没有退缩,留在战场中的兵将们也在长时间的战斗中消耗殆尽,刀钝刃乏,无回天之力。郭华、陈虎等众位将领也在临死之前不断杀敌,最后被围杀,其中跟随刘演从白水乡一起出来的刘氏宗亲也为数不少。
刘演知道刘秀还在守营,在脱离了战场之后跟马武说:“马将军,吾弟刘秀仍在营中,吾欲先往而告之。将军可自行他往,如不嫌弃可先回棘阳暂作停留。”刘演其实想让马武先回棘阳去报信,让城中早作准备。
“我军皆出,唯有刘秀将军独守营寨以疑南阳,若南阳知我军已败,孤营难撑。我马武当与刘将军共赴营中,先解此难。”
刘演一听这马武还挺有义气的,虽然军营比棘阳危险,还能陪自己一起回营,这胆识也是绿林军中众将少之又少的,心中既是感激又是佩服:“马将军能有此心,我刘演定当牢记于心。”
“刘将军言重,方才若非将军出手相助,我还与那厮纠缠不分,恐迟早坏于敌军之手。”
“既然如此,你我无需多言,愿他日能携手征战于沙场。”
“好。”
二人说着话便回到了营寨。
刘秀看到刘演和马武二人与身后三十余骑狂奔而来,心知此战已经失利,不过自己的大哥能回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需等刘演下令,再做下一步安排。
刘演进了军营,马都还没下,就对刘秀说:“三弟,快拔营起寨,回棘阳。”话也没有多说。
刘秀也没有多问,赶忙下令让守兵收拾行囊即刻起兵。传令兵就把拔营起寨的命令传了出去。
一千将士也不知为何,只得听从上级的命令,收了帐篷,收起锅灶,整装待发。
刘演趁着士卒收营之时,就和刘秀大略说了战事的经过。敌军很快就会到来,这个小寨无法抵挡大军的攻击,要疾行赶回棘阳。
刘秀这下心中明镜,也知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便下令沉重物品勿要带走,只带些便携物件赶回棘阳即可。所以士兵扔掉了很多东西,听从刘秀的命令而跑步向棘阳奔去。
张杳在棘阳不知前方战事如何,正在城上巡视。突然有守兵来报:“张将军,城西有少量人马奔来,请将军去西门一看。”
张杳说:“好,带我去看看。”
二人便来到西门城墙之上看个究竟。
此时来人已至城下,高喊:“刘演、刘秀将军来此,快快打开城门。”
张杳放眼望去,果然是二位刘将军,而且还有马武、刘隆在一旁,赶忙回话:“将军稍等片刻,末将这就开门。”于是吩咐手下赶紧开城门迎接诸位将士。
张杳快速出到城门外接几位进城。
刘演等人焦急的心情也得到了舒缓,于是疾步进城。刘演和刘秀让张杳关上城门之后速去议会厅议事。
张杳看回来的只有一千多人,这根本和去的人数没法比,就知道打了败仗,而且是惨败。赶忙让门卫关上城门便跟随刘秀等人去了议会厅。
刘演等人落座之后,就与张杳说了此次战事的经过。
张杳一听心中一凛,说到:“严尤能在如此之短的光景就能重整队伍反扑,也并非等闲之辈,看来我之前有些小觑他了。”
“也并非小看与否,只是各家将领急功近利,没有估计到湖阳之兵,况不得大军聚齐,故有此之败。”刘演说。
“此战不知如何会遇到湖阳大军,只怪我等没有考量清楚妄作决定。”马武附和道。
“眼下我等还需先保住棘阳,勿要让敌军趁虚而入,打我措手不及。”刘秀说。
“只是城中兵少,原有我带回的二百人,再算上刘植将军驻城之兵三百余人,随将军回城也才一千多人,此时城中不满两千人马,这将如何守城?”张杳说。
“料想其他溃兵也会积聚于此,我等出城收兵,能到万人守城不难。”刘秀说。
“好,张杳、刘植在城中布防,我等带人出城收兵。”刘演说。
张杳和刘植也只好听从刘演安排。
于是各人便分开行动,刘演、刘秀、马武出城搜寻己方败归之兵。刘植和张杳商议分头行动,刘植维持城中稳定,张杳负责城上巡防。张杳找到李直共同进行布防。
张杳认为南阳在城西,主要还是要把兵力集中于西侧,如若敌军来此攻城,没有在城西,也可以较早发现而调兵去其他方面。所以把这一千六百人的队伍安分开安置于城西南、西北两处,以便作战时互为犄角,相互照应,而且可以调动方便。安排妥当便让士卒先去布防之处严防。
李直却在城中继续招兵,看能否有更多人来守卫城池。不过由于城小而坚,不需太多兵力也可阻挡敌军一阵,最怕的是城中粮草不足,无法稳定军心。刘植又安排士卒整顿粮草,填充府库,由专人负责调遣。
刘演等人再次离开棘阳之时已近黄昏,这样一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棘阳小城犹如一个孤零零的孩子站在黑夜之中一样。城墙上净是来来回回的士卒,城边的空地上也只有些许黄土随不时吹起的寒风簌簌飞升。城门像锈死了一般无精打采地紧闭着,而城门之上却不时地有人探出头来,可能是看敌军是否来到。虽然是冬末,但地上却没有一丝雪印,只有凋零的树枝告诉世人现在刚要过完冬天。
别出的气候恰恰也意味着世间的灾难,不知何时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