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半坡之上已滚下十数个一人多高的火柴垛,路上的官兵已有不少人由于躲闪不及变作了火人。火人更是不能安分,有的在军队之中来回跑窜,有的就在地上打滚,都是想着各种办法扑灭身上的火焰,可是很多人动着动着就停了下来。大军之中能够稳定心神的兵将并不多,即使有也都被这些慌乱之人搅得无法集结为伍。
一员大将立于马上想着如何安稳队伍,可是看到乱跑乱滚的火人,完全把队伍冲散了,还会引起更多的着火点,也不太有可能活下去,便下令杀无赦。这下只要是身上着起了火的士兵不是死于大火就是死于自己兄弟的刀下,不过也了却了这火烧之苦,主要是也真有稳定军心的趋势。
主将的亲兵保护着军队指挥者,一边挡箭,一边看着周围的火人防止伤到主将。
张杳看到本来很乱的官军逐渐要稳定下来进行反扑,当机立断让李直专门就带几个弟兄靠近官军一些来直接射杀主将。
李直受命之后带着二十多人往路上逼近了一些,估摸着能够对敌将产生足够威胁还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就停下脚步与手下一齐朝着目标放箭。
张杳也怕李直离得过近会有危险,就又让人去支援保护一下。
二百弓弩手射的兴起,一百步兵护卫也不敢怠慢,只等张杳令下冲杀一番。
官军的主将由于受到李直带人的威胁,没有办法好好发号施令了,本来要以自己为中心形成的队形,又没了指挥,便只得再次散开。副将们也把主要职责放到了保护主将上,也没有很好地组织军队进行战斗。一支没有指挥的军队,就如羊群一般,只顾自己逃命,哪里还会想着去反攻。况且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人、埋伏的有多深,谁也不会自己去往山上独自进攻。
箭射了有一段时间了,射杀了不少官军,箭矢也所剩无几。张杳一声令下,众兵将便提刀冲下坡去与官军短兵相接,杀伤一番。舂陵军这三百勇士本来就比官军准备充分、杀敌情绪也远高于官军,现在又是上位攻下位,更是冲杀如破竹之势,不可抵挡,虽然人少,但是各个兵勇奋勇向前,无人退缩,趁着敌军混乱,都想多杀些敌人立下功劳。这喊杀声又是给予新朝官军以威慑。
张杳虽是统帅,但也没有站在原地看着,而是身先士卒,冲杀在最前端,左突右进,砍到了不少敌兵,便来到了主将处。面对众人保护的主将,张杳带着士卒冲了过来,指着马上之人喊到:“擒贼先擒王,兄弟们跟我冲上去杀了这狗贼。”众人跟着张杳的脚步杀戮得更加欢快。
官军主将看到来人勇猛,也不敢大意,只让周围亲兵去围攻张杳等人。自己在后面看看是什么情况。
张杳等人看到来人不多,而且毫无战心,有些颤颤巍巍,心中磐石更是坚定,便直接砍杀,不给来人任何机会。有的官兵看到身边人被杀更是起了逃跑之心,留下来行继续作战的却是少之又少。所以很快突破了亲兵的防线,再次站在了官军主将面前。
对面主将于马上定了定心神道:“来者何人?”
张杳笑了笑道:“你家张杳爷爷在此,汝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在我严某人面前说笑,真是不知死活。”
“不出我所料,果然是严尤小儿,今日汝死到临头,竟敢口出狂言。看我不砍了你的脑袋装酒。”
“还知道你家爷爷姓名,今天就送你一程。”严尤说罢便摆开了架势要冲杀过来。
张杳一挥手,身边将士又冲了过去。严尤也让身边的副将们和士卒们进行冲杀。
张杳就直接杀向严尤。由于张杳军队都是步兵,没有马匹,而严尤和副将们都是骑马而来,所以在打杀时便有劣势。不过张杳军士气正旺,也不惧此。几十人成队并不分开,共同组队杀敌。
严尤看见张杳这个年轻人,以为就是一个小头领,乳臭未干的娃娃,没想到他是此次进攻的统帅,根本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直接催马冲向张杳,左手长枪也刺向张杳的心口。
张杳看到快马冲来,自己赶忙向左移动数步,使得自己处于马的右侧,同时也是严尤的右手边,这样严尤左手持枪不好出枪,就得换手拿枪。眼看人马就要交错,张杳在严尤换手之时拿着自己的佩刀靠近马身,导致严尤的长枪伸不直,无法发挥马上长距离攻击的优势。顺势把刀撩向马头。严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招吓了一跳,赶紧拽住缰绳,把马头向左边带了一把,这才躲过张杳的刀。
张杳也没闲着,赶紧变招,此时马已经跑过张杳,马尾正挨着张杳的右肩。张杳便顺势甩出一刀砍向马屁股。
严尤刚带完马头,也没注意到张杳这招。马屁股果然被张杳抹了一刀。咕咕的鲜血直流。战马顿时受惊,只觉后面疼,根本不管严尤的牵扯,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跑去。
只一个照面,张杳和严尤虽然没有相互交刃,却只是这一个回合,二人就没了继续打斗的机会。严尤胯下战马自跟了严尤之后就没有受过如此伤害,也就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
战马所过之处,官兵都看到了主将自己骑马而跑,这就更加可以放心大胆地逃跑了,毕竟严尤都没带任何人独自狂奔。士兵们纷纷且战且退,只想快些散去,逃命要紧。
一伙人杀得起劲,一伙人跑的兴起。胜败很快就分了出来。官兵的副将们也都朝着主将“逃跑”的方向追去。
张杳冲着逃跑的副将们喊道:“不是还有个姓陈的嘛。如何不来?”
姓陈的这位将军名字是陈茂,也是跟随严尤征战多年之人,一直都是严尤的得力副将。此人听有人喊有姓陈的,就知道是说自己。不过怕引火上身,也没敢答应,策马加鞭,赶紧跑才是最重要的事。
张杳也知道自己人马的实力,仗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穷寇莫追,自己这点人追上去根本不够杀人的,只能暴露自己的底子,弄不好还会让敌军有了反扑的想法,如此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示意旗兵放火为号快些撤退,自己也看着混乱的战场不敢多多逗留。
旗兵跑回半山坡就点起事先准备的燃物。
趁着官兵乱哄哄地逃跑,张杳的人也稳步往山上退去,也只是退而并非快速撤离,也怕官军报起团来反扑。不多时,张杳在路边带了十多人断后,顺势看着官军继续慌窜。
路上的火球已经燃烧多时,冲天的火光已经暗淡许多,人影绰绰不时挡在张杳眼前,地上早已尸横遍野,看着地上的死尸,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敌军,心中仍不免有些慨然。而这倒在地上永远也站不起来的没了生命的生命中不知又有多少自家兄弟……
张杳心中此时此刻油然而生出此样感慨:这太平盛世也必须经历这样残酷而惨烈的战争才能换来,如此的杀戮最终能不能带领百姓脱离如今水深火热般的生活还是未知的。起义大旗刚刚竖起就已经大开杀戒,往后只会有更多的伤亡,万骨堆积出来的江山有多少人想得到,得到之后又会如何,做一个开明的皇帝,重新迎来“文景之治”样的太平盛世;还是像始皇帝、二世般不体恤百姓疾苦,扰得天下更乱。现在各义军的首领又有几个是为了天下着想,更多的应该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战吧,也许只是想做个陈胜、吴广,或许也只能做个陈胜、吴广。自己也开始迷茫了起来……
“少爷,该走了。”李直的一个喊声把张杳从自己的思绪中唤了回来。
张杳这才“哎”了一声答应下来,转身追随自己的部队来到坡上,也不去管官兵的动态了。其实大家也都知道没什么官兵会追来,毕竟严尤都已经骑马狂奔而跑了,谁还管打不打仗的事啊,本来很多人就是被抓来充兵的,现在更是要趁机逃跑了,数万人的队伍瞬间分崩瓦解,不过如此之多的人逃跑也是很有气势的。
众人也没在此处多做停留,张杳下令清点人数,这才知道有将近一百兵将无法再与这帮兄弟一起战斗了。此战虽说胜了,可是战损接近三分之一,这样的胜利也是惨胜,如果自己手下的人多一些,可能损失的弟兄还能再少一些。张杳又跟将士们说了一番肺腑之言,把这些勇士的奋勇之状牢记于心,待见与二位刘将军再行邀功。于是让众人向棘阳方向进发,留下数人在此继续观察,如有变故也好及时通知棘阳,快做打算。
二百多人连战场也不能打扫,只盼带着胜利的喜悦尽快回城与主军汇合。留下一片狼藉和“劈啪”作响的残余火苗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