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单于平复了匈奴的内乱。关于金浦城的战斗,他不太相信左谷蠡王的军报,背地里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他想实地了解下。结果就遇到了匈奴内乱。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几人坐在大帐内,左谷蠡王和白屋王分坐两侧,乌苏、巴根等人坐在下手。时机确实不适合谈论大事,所有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杀子仇人坐在身边,白屋王心中剧痛。他不断哭泣,坐了一会儿,他就回去处理珠日丧事了。
帐内唯有大单于,左谷蠡王、乌苏等一干人。
左谷蠡王要向他汇报金蒲城战事。他摆摆手:“你之前不是都说了吗。”左谷蠡王就不再说话。大单于沉静一会儿问道:“汉军去了哪里。”
左谷蠡王说:“汉军败退疏勒城。金蒲城饮水被我们控制,现在金蒲城已被我军占据。”
“占据一孤城有什么,我要的是将汉军全部驱逐出去。两万人竟然消灭不了几百汉军。”大单于动怒。
大家低头沉默不语。
大单于觉得语气重了,呵呵一笑:“你此次功劳不小,拿下车师,汉军败退疏勒城。下一步我们要将汉军全部驱逐出去,占领整个西域。”
“大单于,西域小国林立,很多并不是真心投靠我们。车师一直在汉朝和匈奴之间摇拜。”
“这个,我有办法。我为你们带来了援兵。”大单于笑道。
“哦”左谷蠡王抬起头。
“你们等着吧,这会功夫应该快到了。”
所有人安心坐着,喝了两碗马奶酒的功夫。
一人进来禀报:“龟兹国国君到了。
大单于大笑,挥手吩咐:“快请.”
片刻,一个身材魁梧、衣着华丽的胖汉子进来,此人正是龟兹国君。衣着和汉朝服饰相似。
左谷蠡王冷冷的说:“龟兹国君可是汉朝都护陈睦的座上宾啊,怎么汉朝的美酒不合口味了,跑这里来了?”
原来汉朝的西域都护府就设在龟兹境内,而都护陈睦和龟兹国关系融洽。所以,左谷蠡王有此一问。
“哈哈,汉朝美酒我喜欢。不过,大单于才是庇护我们的大树。”龟兹国君虔诚的向大单于施礼,才坐在了左谷蠡王下面。
众人坐下,端着马奶酒胡乱的抿着。大单于也喝了一口说道:“稍等片刻,还有贵客。”
又过了一阵,一人进来禀报:“焉耆国君来。”
焉耆国君慢悠悠的进来,向着各位行礼。见龟兹国君在此,两人年纪相仿,多有来往,便坐在了龟兹国君身边。
大家心里不住嘀咕,不知大单于葫芦卖什么药。表面上不发一言,做出一副泰然样子,目光相碰,只是微笑点点头。
过了一会,又一人进来禀报:“车师国君屈突律帐外听令。”
左谷蠡王看了眼大单于,大单于眯着眼睛,安稳若素。自己让屈突律出兵,他百般推辞,现在竟然跑到千里之外,还是大单于有威望。
屈突律进帐后,才发现角落里给他留了一位置,他闷闷不乐坐在角落。
所有人沉默不言。等待大单于发话。
大单于轻咳了下,说:“前些日子,我差遣信使邀请各国国君来天山一叙,感谢昆仑神,各位都按时赶到。把诸位请来,一则重叙匈奴和诸国旧情。二则,汉朝在西域又生事,目前已经占据三城。”大单于扫了眼龟兹国君,龟兹国君谄媚的回报一笑。大单于继续说:“我要汉军看看我昆仑神的威力,让陈睦、关宠、耿恭死无葬身之地。此次行动牵涉众多,由左谷蠡王统一指挥,匈奴、各国军队听从左谷蠡王调遣。以防万一,我封乌苏为僮仆都尉!节制西域各国兵马!”
左谷蠡王和乌苏洋洋得意跪谢。
屈突律读过书,明白僮仆都尉就是西域各国为匈奴之僮仆,他低头一言不发。
“僮仆都尉?”龟兹国君不解,他裂开衣服,擦下胸脯上的汗,扯开嗓门:“大单于,僮仆都尉什么意思?我们不知道啊?”
大单于微笑不答。
龟兹国君还要敞口问。焉耆国君碰了碰他胳膊,对他耳语一番。他端起酒杯:“什么僮仆不僮仆的。只要大单于发话,我唯命是从。我甘心为大单于牵马坠镫”。
大单于扭头看着角落里的屈突律说:“屈突律,此次行动,务必听从左谷蠡王命令。若有延误,严惩不贷。”
大单于直呼屈突律名字,非常不敬。屈突律站起来,红着脸不住点头称是。
左谷蠡王走到屈突律跟前,拍着他的肩膀:“贤侄,我和你父亲安得是至交。这次行动,你可要听从指挥,切莫延误。若再推脱,我可保不了你。”
“不敢,不敢。”屈突律低头唯唯诺诺。
“不要忘记你的国君之位怎么来的,没有大匈奴,你会被人赶下台。”左谷蠡王狠狠警告。
左谷蠡王败退金蒲城时,大单于就着手考虑解决整个西域汉军的问题。他的野心很大,并不仅仅满足于一个小小的疏勒城。汉军在西域占据三城,仅靠左谷蠡王一人之力无法完成,必须联系西域各国。想到这里,他便命人千里传书,邀请龟兹、焉耆、车师国君来天山一叙。西域小国接到大单于的书信,便日夜兼程,按时赶到了。
按照大单于的布置。此次行动分为几步,第一,龟兹国首先对汉朝都护陈睦发动突然袭击,陈睦部人数虽多,但是驻扎龟兹境内,没有防备。第二步,龟兹得手后,匈奴一部进攻柳中城的关宠部,左谷蠡王亲率大军进攻疏勒城。龟兹和焉耆、车师配合左谷蠡王的行动。
大单于举起酒杯:“事关重大,不可走漏消息。”
众人喝干美酒,嗷嗷叫着表示服从大单于安排。
大单于说:“既然众位无异议,三日之后,歃血而盟。”
草长莺飞,草原比平常任何一天都热闹。远远望去,数不清的旌旗遮天蔽日。战马和士兵,从左谷蠡王大营帐一直蔓延到了对面的高山,将整个大山覆盖住,山上山下的战马无数,却寂静异常。
忽营内一声沉闷号角。紧接着从大帐到营门两边上百个号角一起吹动,方圆数十里听的清楚,声音嘹亮、粗犷,听者无不肃然。
大单于慢慢踱出大帐,身后十八名精壮亲军护卫。左谷蠡王、龟兹王、焉耆王、屈突律等等按照战功、部落人口、战马数量排序依次走在后面。几十人得意洋洋的排成稀稀拉拉的长队。
千夫长、百夫长等等完全没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抛头露面,只是归位本队,在队列前排远远眺望着。
大单于登上场地中间三尺高台,环视一周。身为主人的左谷蠡王待下面的总执事官向他耳语一阵后,便颠跑到大单于身侧,俯身禀告:“一切准备完毕,请大单于示下。”大单于微胖的头颅轻点了下。
顷刻,三匹红棕毛色马匹,三头金黄的肥牛,三头白如云朵的公山羊被人牵出,牲口显然经过精心打扮,角上足间栓系着红色丝线。
几个手持二尺多长宽刀、上身赤裸的彪形大汉,颤悠悠的走过来。对着牲口,默念几句,接过酒,含了大口,对着刀柄喷了上去。顷刻手起刀落,刀插入心脏,鲜血喷薄而出。早准备好的侍女,端着偌大的木盆,将各种鲜血混合盛放,为大单于和各位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鲜血透着浓重的血腥,众人面色深沉,一口气干掉。
啪啦啪啦众人碗摔碎于地。摔成几瓣的破碗,碎片滚向远处。
仪式结束,大家便舒展下筋骨,准备回去。几个执事端着木盘拦住了大家,盘上铺着一张写好文字的羊皮,笔墨等也备好。大家不解,扭头看着高台上的大单于。他冷笑几声说道:“今天也学下汉人的习俗,我们来个画押。”
所有人悬腕握笔,哆嗦着写下自己的名字,表示永不背叛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