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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十三勇士 毛乌素沙漠 4525 2024-07-06 15:45

  凌晨时分,按照右相的安排,已经有人将早朝消息传遍都城大小官吏。乱哄哄的黑色殿堂内,聚集着车师大小官吏,仓促接到命令的朝臣,匆忙准备好朝服,骑马来到王宫,狼奔豕突一般冲到大殿。心里不住嘀咕:大王不在,王子为何突然举行朝会呢,有什么大事把所有人召集来呢?

  并无一人住持朝堂,大家三三两两量聚集一起,小声议论着。

  两秀丽宫女缓缓从旁边一门走出,侍立在大王座椅两侧,大家各自归位,大殿立刻安静下来。

  片刻,右相陪伴在屈突律身后也从小门走进来。两人表情沉痛,忧心忡忡。在右相的搀扶下,王子一屁股坐在了宝座上,便一言不发,眼睛红肿,似乎刚刚哭泣过。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

  右相站在宝座台阶下俯视下大家,啜泣说道:“大王殁了。大王在金蒲城被汉军杀了。”

  哄的一下,群臣慌乱起来。显然对如此变故,毫无心里准备。有人义愤填膺的表示和汉朝不共戴天,要立即发兵讨伐。有人马上冷笑反驳道:“我国兵马太少,你只是嘴皮子功夫吧。”还有人站出来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还希望大王子赶紧即位啊。”

  “请大王子登基。”群臣附和。

  右相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以极其沉痛的声音说道:“弑君之仇恨早晚要报。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形势危急,请大王子即刻即位。一切礼仪从简,众人若没有意见,现在便来参拜新君。”

  “对,礼仪从简,参拜新君。”有人附和。

  “右相可有真凭实据?”一人猛然质问道。

  右相极力扫了扫,才在群臣后面,大殿角落发现一极其瘦弱之人,看服饰级别是极其低微的。就是一个小小的执事官,平时断然没有说话资格。

  “要什么真凭实据。汉朝人杀死了国君安得还会承认吗。国家不可一日无君。我建议推举大王子为国君。”

  “没有真凭实据,断然不可。”那人固执拒绝。

  “你一个小小执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右相冷笑着,“若不是今天登基大典,我定然斩杀了你。今天必须立大王子为君主。否则,谁也别想走了。”

  “我没有反对大王子登基,我只是要右相拿出汉军杀害大王的证据。”那人坚持己见。

  “你等着汉朝发兵来攻打你吧。”

  群臣抖着胡子,大义凛然的斥责他,他仍然不为所动。

  “草芥之人,怎可坏我国大事。臣参拜大王。”右相率先跪拜下去,其他臣子也纷纷跪下。

  “且慢。”一声怒吼。左相疾步迈进来。“右相你竟敢谋朝篡位。”

  “现在参拜新君不算晚,免除你咆哮公堂之罪。”

  “你得意太早了。大王没死!”

  什么?群臣面面相觑,一片慌乱。

  额头猛然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此时正是初春,右相却燥热异常,他努力平复下心情,缓缓说道:”

  登基大典继续。”正说着,宫门守卫跑进来,对着他耳语几句。右相咬牙说道:“正好做个了结。”便对守卫耳语几下。守卫马上出去。

  “你可请大王出来一见啊。”有人小心翼翼对左相说。

  “谁人呼唤我。”一声大喝,一黑影闪了进来。阳光照射下,大家看清楚是国君安得。

  局势陡然巨变,群臣茫然,一时没有任何反应。

  “各位爱卿,还不快下拜吗。”安得凛然喝道。

  大家赶紧朝安得下拜,骑墙的人也唯恐迟了,一个个不住磕头。

  安得凛然站立,冷冷的对右相和王子说:“还不过来参拜吗?”

  王子胆怯,敢要站起来,一把被右相按住了肩头,按了下去。他不安的看着右相。右相冷冷的说:“你想前功尽弃吗”王子瘫坐着,“来的正好,王宫所有守卫都换成我的死士,今天必须杀了你。来人。”

  隆隆的脚步声,一队士兵撞了进来,冷森森的刀剑直指安得。安得吓的后退数步,躲在军士中间。众人骑墙,刚才还跪在地上现在悄悄向后退缩着。

  “大胆,还不快退下。”王后怒斥道,手颤抖着。

  死士丝毫不动,双方剑拔弩张,安得身边只有三十几个卫兵,很多已经受伤,拼杀起来万万不敌健勇的右相死士。

  刚才极力辩白的执事官,此刻发疯一般从殿堂上抄起一物,怒打右相的死士。死士一刀砍下,执事官立马毙命。群臣更不敢多言一句。

  “他们都是我的死士,只会听命与我。”右相得意的说道,又对死士下命令:“都听着了。今天是大王子登基日子,任何人敢破坏登基大典格杀勿论。安得背叛了车师,投降了汉朝。车师人人诛之”。

  “大王子,你忍心看着你的父王被杀死吗。你是你父王唯一儿子,王位早晚是你的。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男人都哑口不言,只有王后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许多老臣心理直说骂得好。只是不敢说出口。

  “这?”大王子有些犹豫,不安的看着右相。

  “不可以上这个汉朝女人当。今天放过他们。别说你了。我们都要完蛋。”

  大王子咬咬牙齿。铁定了心。

  “你要是悬崖勒马,你父王是不会追究你的。”

  “我的儿子。快快放手吧。”安得说道。

  “不可以,大王子。不可心软啊。”右相说

  “你这个叛逆之臣,大王对你不薄,加官进爵、你却要谋逆。”王后一把推开死士,步步向前,指着右相破口大骂。

  “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王后不为所动,一步步向前,逼迫的右相不住后退。

  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大队兵丁冲进来,将大殿包围的水泄不通,领队的竟然是不连合。局势向着有利于安得的方向发展。

  威名远扬的不连合仍然受到了老部下的礼遇,在他提出要求并掏出安得的信的时候,绝大多数将领表示服从命令,少数表示异议,不连合也耍了一把狠劲,果断的杀了他们,其他摇拜之人便纷纷表态服从安得的命令。

  双方战刀直指对方。群臣汗流浃背,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所有兵丁放下兵器,我一概不究。”安得说。

  王后苦口婆心的劝说让王子也动了心,毕竟自己是唯一的儿子,继承王位是早晚的事。想到王后一直对待自己如亲生,王子竟然哽咽起来。

  死士动摇。咣当一下,一人掷刀于地,接着是两个、三个,更多的人。可是仍有大半恶狠狠的举着刀。

  局势微妙,那些放下刀的人,随时会再次拿起刀来。刚建立的平衡态势随时可以打破。

  “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何苦跟着右相呢。车师稍有天灾人祸,大王就夜不能寐,痛心疾首。自己不怕死,也要为家人考虑。”王后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有的死士竟然呜呜哭起来了。又有几人将兵器扔在地方。

  “杀了他们!”,右相命令道。死士站立不动。

  外面再次传来齐整的脚步声,众人不约而同向外面巴望,大队士兵出现在廊下,手持弯刀将大殿团团包围。他们人很多,远远超过右相的死士和不连合的援军,群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脸茫然。这些士兵虽是车师衣着,面目却生疏的很。粗略估计一下,人数至少千人。

  “右相,匈奴援兵来了。今天一定要帮大王子登上大位。屋内凡是想活的,赶紧出来。”领队狡黠的挥一挥手。前排士兵刷的抽出弓箭,瞄准了大殿。

  站立在领队旁边的正是刚才向右相禀告的卫兵,右相竟然与匈奴勾结,在城内埋伏匈奴,作为内应。那一路追杀安得的匈奴大军必定也是右相指使的。想到这里,安得不住颤抖!

  大臣向外面看看,我的妈呀,到处是匈奴人。看来今天必然死在这里了。有一老臣首先爬了出去,众人也尾随着,顷刻跑了大半。

  死士再次捡起兵器对准了国君安得和王后。毕竟站在人多占优的一面最有获胜的希望。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必须放弃抵抗。否则全部杀死。”匈奴人说道。群臣跑的更快了。连带着不连合带来的军士也有人放下弯刀,跑了出去。

  “你们甘心做匈奴的走狗吗,匈奴人侮辱车师,你们忘记了吗?今天即使右相胜利了。可是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匈奴人胜利了。车师继续做匈奴人的仆人。”王后的话已经起不到作用了。更多的人跑了出去。

  安得扭头看了看大殿外侧点燃起的一株香,青色的火焰如同鬼火一般,心惊胆寒。

  “住手。”安得大喝一声,“今天所有事情都因我而起。我不想看到车师内乱。已然是死。我为什么还要连带大家呢?”他又对着大王子说,“做一个好大王,爱护子民。”

  长剑横在脖颈处,王后跪在脚下,环抱着安得双腿哭泣着:“父王不可啊。”大王子冲下宝座,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可惜可惜。三百汉军为我而死。早知如此,何必连累他们呢。我现在就传位于你。车师众人听令,今天我安得传位于大王子屈突律。”

  “大王!”不连合怒喊着:“我身为大都督,让主蒙羞,我之罪。今天定要将匈奴驱逐出去。”他红着眼,冲出去。

  “回来”安得一声怒喊,“你是我车师第一勇士,以后要听从大王子安排,车师众将,要服从大王子命令。”

  不连合瘫倒在地。

  安得对王后微微一笑,“好好活下去。”

  王后已经泣不成声。

  利刃划破动脉,鲜血从脖颈喷出,血舞弥漫在朝堂,久久散不去。

  戏剧性的结局,是任何人所料不及的。右相勾结匈奴半路劫杀安得,躲过一劫难的安得,还是死在了儿子的逼迫之下。群臣满以为安得会殊死反抗,没有想到他竟然以自己的死来避免车师的分裂,王后歇斯底里的哭喊,也让大家失去了分寸,一个个茫然的如同傻子一般只知抱头痛哭。

  右相大喊一声,声音刺破嗡嗡的哭泣之声:“大王临终有令,立大王子为国君。还不来参拜新君。”

  侍从端着一木杌子过来,屈突律揩了下眼泪,坐了下去,右相与几个同党赶紧下跪:“参见大王。”

  伏尸痛哭的群臣,衣袖抹去眼角眼泪,便齐下拜。不连合、左相等人见无力回天,也缓缓的跪下。兵丁一概退到大殿外面。

  屈图律作为这个国家新的君主的地位得到了群臣拥护。他在大家三请之后,表面犹犹豫豫内心却迫不及待的坐上了王位。宣布的第一个事情就是隆重厚葬他的父亲。

  安得死了,虽然他无大恩大德与百姓,可是百姓仍然念及他这些年治下有功,百姓安居,并无大的战火。因此,都自发前来吊唁。在祠堂内存放数日的安得尸体,经过巫师超度,虽天气寒冷,也保存完好。大院内,巫师左手持着长长的宝剑,右手里粘着画有谁也看不懂符号的黄色的纸,嘴里念动着谁也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的咒语,不时喷出口内含着的酒,祭台上香烛火焰跳的老高。大家任凭他一个人表演,他表演的累了,就告诉执事的官员天神已经容下安得的灵魂。

  安放数天,巫师再次跳起来那看不懂的舞蹈。胡乱的在布子上写着什么,最后定在几天后安葬。陵墓选在城东南的一个土丘上,依据汉朝惯例,以山为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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