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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出尔反尔

齐家药铺 半夜轮回 5417 2024-07-06 15:55

  冯驷听说寻村的兵营出了乱子,不知道是曹盛才从中作的梗,只是认为是他无能,只得偷偷地找到齐德旺,请他过去看看,也好帮一把他师兄。

  在团部门口,齐德旺第一个见到的是曹盛才,便说,师兄在此,冯县长再让他来岂不是多此一举?可又不好不来。

  曹盛才把他拉到一边,说:“这中间有些事我也不方便说。你也不用打听,章团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犯不着和他打别扭。”又提醒道:“章自哲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心里的歪主意一套一套,我至今也不明白,他说的是真治还是假治。听说前方战事吃紧,我估摸着他……所以我也就给他来了个能推就推,就装糊涂就装糊涂。冯县长不知内情,又把你请过来,真是多此一举。”曹盛才说这话时就不高兴。

  齐德旺说:“既然来了就到兵营里看看吧,回去也好给县长有个交代。”

  “不过……看归看,可别……”曹盛才话里有话地提醒道:“看透不说透,把事淡了就万事大吉了。”齐德旺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答应道:“我只管治病,其他的不管不问就是了。”

  病从口入,既然是吃坏了肚子,根子肯定是在厨房,至于孟家的豆腐,齐德旺根本不用考虑,一个百年老店怎么会因此而引祸上身?除非有人故意栽脏。

  齐德旺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闻了闻又手指沾了下放在嘴边尝了尝,立刻感到一种特殊的微辛,他知道是有人在水里放了巴豆粉,这个人很懂行,放的量不过也不少,除了闹几天肚子外不会引起其他不适。便让人取黄豆一升,去须的黄连十六两,生姜等量,用大火熬制放凉后饮下,当即可见效。章自哲问原因,齐德旺说可能是井水中落了污物。章自哲心里明白,也不再往下说,他把齐德旺叫到房中,说了一件与兵营不相关事。

  “麻老二的方子以后你不要再给他开了。”章自哲说话的口气是在给士兵下命令。

  “是您的意思还是我师兄的意思?”齐德旺问

  “都是!”

  “他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我不给看他还会找别人看的。”

  “这个不用你管,你看好自己的门就行了!”

  “这个……”

  章自哲看齐德旺没有痛快地答应,就又说:“你师兄的事他都和我说了,虽说你是个大夫,但你也得知道个远近、分得清个善恶,总不能给咬过你手指头的狼治牙痛吧!”

  齐德旺说:“麻老二已经知错,决心痛改前非,况且……”

  “况且什么?况且是你师兄嫂子的不检点是吗?糊涂!”章自哲打断他的话,“哪里有屎盆子往自家人头上扣的道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冯县长正在把孟家豆腐坊的二姑娘……”

  “住口!”章自哲突然吼了一声,把齐德旺吓得一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故意和他们合伙拆我的台?”

  “拆台?”

  章自哲说,原本孟家是把这门亲事许配给他的,可麻老二吃了豹子胆故意来和他闹“别门”。“你又参与怂恿,你们什么意思?别以为你岳丈是参议员,冯驷是县长,还有那个麻老二是什么保安团长,狗屁!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只要我一句话,全把他们赶伊河滩上凉起来!你信不信?”齐德旺终于明白了,原来船是在这里弯着的,暗自感叹:师兄已不是原来的师兄了,曹盛才也不是原来的曹盛才了。回话说:“这事与那参议没有半点沾连,况且冯县长和麻老二与孟家的事我也是一无所知。我只是个郎中,安分守己,从不问门外的事。”

  章自哲发了一通火,似乎平静了些,换了种口气对齐德旺说,让他回去给所有人都捎个话,当然也包括孟掌柜,此事就此打住,以前的也就不再提了,谁是鸡蛋谁是石头让他想想清楚。

  齐德旺为难地说:“您知道我掘嘴笨舌,不一定那句话说的不对了,反而更不好。不如您写下两句,我给您当个跑腿送信的,你看……”

  章自哲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回去让冯驷来一趟就行了,别人够不着和我说话,至于那相麻老二嘛……”章自哲说着停了一阵子,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宽宏地说:“算了,我知道你为人敦厚守信,只要麻老二不再纠缠,你就继续给他治吧,总得给他一个知错改错的机会。”说完又吩咐护兵去拿两块大洋酬金来,护兵站着没动,齐德旺推让说不必了,章自哲不等他再说第二句就又说:“那好,只当是你来劳军了,这个功劳我给你记着,下次你无论是公私事说一声就是了。”

  冯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和章自哲无意间撞在了独木桥上,自古夺妻与杀父同仇,别说章自哲现在今非昔比了,就是当年他耍大刀片子时自己也是躲着走,和这种人玩诡计、斗心眼他甘败下风,不是怕他而是觉得不值的。冯驷觉得还是让他一步,免得日后他找别扭给自己不停地挖坑。孟掌柜那边好说,章自哲无论各方面条件都比麻老二好,难道孟家不想攀上这个高枝?不是自己反悔而是实处无奈,估计问题不大,大不了落个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再咽下去,大不了是失面子,总比和章自哲扛上下不来要强。至于麻老二那边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去说,如果实话实说,麻老二那二货脾气说不定会找姓章的拼命,那肯定是必死无疑,自己下面的生意靠谁再去跑腾?如果找个借口,让他在孟家老大、或者老三中间再选择一个,麻老二也肯定不会愿意,上次他说到孟丽芸时眉飞色舞,对自己感谢的就差一点跪下来认干爹了,发誓要为我冯某赴汤蹈火以死报答,现在抽了他的船底板恐怕也不妥,自己有些事麻老二是一清二楚的。

  冯驷碾转反侧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让麻老二自知无能、避让三舍,也就完事大吉了。

  再说麻老二,自从吃过齐德旺复阳的方子,感觉自己身壮如初,不顾齐德旺再三交待“再吃个三五付就会完好如初了”。忍不住来到馨香妓院想试试工效,不及肥猫温存,就来了个单刀直入,没有想到还真管用了!不料喜极而悲瞬间而泄,急的肥猫对他又抓又挠,忿忿地怨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小叫驴,你是想折腾死老娘啊!”麻老二也不与理会,心中大喜,看来齐家药铺的方子还真管用。此后心中无虑,有了男人的底气再到孟家帮忙,孟掌柜和丽芸自然爱见。

  冯驷给曹盛才捎了个信,说有要事找他当面谈。曹盛才估计是“拆庙”的事,就在崧岳酒楼大大方方备了一桌,可冯县长坚决不去,一个地方父母官出入这种豪奢的地方不合适,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是为民的本分,无端让别人猜疑有失本人形像。曹盛才只得到府上拜访,他知道冯驷最忌讳别人直接给他送礼,尤其对那些不痛不㾕的“意思”更是看不上眼,说不定还会当面教训你一顿,但也不能空着手去吧?曹盛才想了一阵子,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只有他一个看的信,想好了怎么说,这才出了门。

  曹盛才来的时候冯驷正在书房里练书法,他练的是别于晋唐大家们的瘦金体,此体为宋徽宗赵佶所独创,其风也别具一格,笔迹瘦劲却不失丰满,风姿绰约而不乏刚劲,运笔灵动快捷、提顿有挫,潇洒流畅更无丝毫涩滞。曹盛才不懂,只好站在一边屏着气不敢说话,直到冯驷写完最后一笔这才鼓掌叫好。

  冯驷谦虚地摆摆手说:“学无止境,只是临摹不出其精髓,宋徽宗其位至高无上、博识洽闻,每个字都有讲究。”他请曹盛才坐下又说:“不过老子这句倒是至理名言。”

  曹盛才这才看清宣纸上的四个字:“知人者智”,迎合着说:“县长高瞻远瞩统筹大局仕途无量,当然以知人者为上,我等也只能是知已者明方乐天知命。”冯驷说:“知人知天下才能成大气,君子无雄心韬略岂为君子呼?我看你老兄也不是凡人啊。”

  曹盛才突然想起了怀里的这封信,就试探着问冯驷:“说起来天下,听说南北战事多变,不知道县长大人怎么看?”冯驷一向喜欢夸夸其谈,平常没有地方发挥,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冯驷连喝了几口茶,清了清嗓站起身,似乎在做一场万人的演讲:“先从南边讲,蒋委员长调集百万大军,已把共匪逼到陕西、甘肃、宁夏一带,那个地方穷困而荒芜,岂是养兵之地?除非退往苏联境内方可死里逃生,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这已是大局已定,全国红祸当休矣;再说北方,日本人来势凶猛,虽不可一世,但已是强弩之末,等他们出了关到了长城根便是兵困马乏,委员长更是一绝招,诱敌深入聚而歼之。各路人马汇集晋冀豫皖,以十陪之众前堵后击胜。胜利指日可待!”冯驷兴奋的不亦乐乎。

  曹盛才仍忧心忡忡:“我听说张少帅一枪没打就撤到西安,反而和北上的红军打了起来?”

  冯驷不以为然:“这你不懂了,所谓攘外先安内,这正是蒋委长的高明之处,你想想,自已家里都不安生,怎么和外人打?”

  曹盛才说:“哪为啥子不合起来和日本人打?”

  冯驷说:“这你就又不懂了,打个比方,你家的伙计闹内哄,你还有心思做生意?”

  曹盛才撇开话题只说日本人:“我可是听说那些倭寇厉害的很呐,战车轱辘上裹的都是铁链子,走到哪里辗到哪里,炮子都打不透。还说那机枪叫起来跟抡圆了的大刀似的,碗口粗的树说截断就截断,别说人了!”见冯驷不说话,就又说:“倘若日本人真的打过来,我们可怎么办?得想个法子才是。”

  冯驷不加犹豫的回答:“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就不相信中国这么大就没有个藏身的地方!再说党国的几百万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曹盛才第一次对冯驷的说法表示不赞同,说:“跑?天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打?几十个人不抵人家一个,要是能行,国民政府的金銮殿也不会被撵得四下挪地方。”此言一出,冯驷的“热情奔放”一下子没了,颓然的坐在椅子不语。

  曹盛才往前凑了凑了低声说:“有人倒是给我出了个一石三鸟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县长大人愿不愿意听?”

  “只要不让我当汉奸什么都行。”冯驷持疑说。

  曹盛才说:“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仍然安稳的当你的县长、过你的小日子,省得带着月蓉颠沛流离,岂不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郭家大伯专门寄来的,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看过。”

  冯驷接过来反复看了好几遍才说:“谢曹兄的好意,这个还得从长计议,眼下还没有到火烧眉毛的时候,当然……”冯驷没有再往下说,突然话锋一转问:“郭虎近来可有消息?”曹盛才心头一紧,不知道这个时候冯驷提这个是什么用意,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冯驷“呵呵”一笑说:“你不用想别的,那件事早已翻过去了不提了,我知道他在章自哲手下当了个排长,就驻在邻家镇。别看我天天坐在衙门里,伊水城哪家丢了只狗我都知道,谁也别想蒙我!”看曹盛才脑门上冒汗,就又说:“你让他去办件事,对你我他都有好处,这才是当务之急。”

  冯驷让曹盛才伏耳过来,如此,如此说了一番。

  麻老二从城里回来,兴冲冲地来到齐家药铺对齐德旺说,他到城里试过了,好用,就是太不耐久了。齐德旺说,早就告诫你固精强本期间万不可造次,如同负重拉车上坡,眼看努到了坡顶,你一松劲便前功尽弃了,一切还得从头再来。麻老二当时就吓得两腿稀软,连连哀求可有补救?齐德旺给他叩了好一阵子脉后说,幸好他没有过分纵欲,否则真的没有办法了,原来再有个三两付药就可以全愈,如今恐怕还得个十天半月方能回到以前。一般大夫给开的药是三付,付后再来复诊或增或减剂量,麻老二嫌麻烦让给开成了五付。眼看天色不早,麻老二起身说他要去孟家帮磨一阵子豆浆,晚上还有巡夜不久留了,还请齐德旺给他保密。

  从齐家药铺到孟家豆腐坊,走小巷要比走大街近的多,麻老二刚拐进胡同弯,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一只大麻袋死死罩住了头,伸手去摸枪,弹匣早已被来人卸去。麻老二心想:“完了,这不是仇家就是绑票。”结果什么都不是,这帮人把他浑身上下搜了遍,只是抢走了他身上不多的钱和一枚戒指,最后头上被重重的挨了一棒子算完事。

  等他醒来时,路过扶他的人问要不要报官?麻老二摸了摸头上只是起了个大包,枪还在,弹匣和那提药还在,只是少了两包。摆了摆手说:“算了,都是些街头小混混,算我今天倒霉,抢的钱给他们全家烧坟头纸,抢的药让他们全家喝上一辈子!”麻老二骂了一阵子,折身回了保安团,带上十几个弟兄,沿街抓了那些平常就觉得可疑的人,关起门一阵暴打,直直闹腾到天亮。

  麻老二连续喝了三天药,本以为有所好转,可总觉得不对劲,腰痛腿软还尿血,小肚子鼓胀着难受。保安团里有个半吊子懂行的,说这是阳衰精涸症,比如女人身上一月来一次的那东西,一旦不再来也就彻底完了!

  麻老二听说火冒三丈,原来这师兄俩是合着伙把我往死处治啊!不由分说,抄起枪就往齐家药铺冲,也不管里面有人没有,对着门框上的招牌就是两枪,一副拼命的样子冲进铺子里,用枪抵住齐德旺的脑门嘶叫着:“你个姓齐的!我麻老二把你当恩人、当亲兄长看,你竟然变着法子把我当骡子治,今天你把我治好了啥也不说,要是治不好我一枪打烂你的裤裆,让你从今往后也一辈子也当个太监!”

  齐德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语塞。麻老二更急,跺着脚吼道:“是不是非要掐了你一条腿你才会给我个利索话?说!”说着枪口就往齐德旺的大腿上移,说是急那是快,只见“嗖”得闪过一道白光,一只青花瓷茶盅旋转着飞来,重重地击在他的手腕处,只听得当啷两声,枪与茶盅双双落地。麻老二回头一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大哭小喊地叫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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