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小屋中林思雪向我讲述了一段异域情调的故事,我希望能把这故事分享出来,好使人去感受何为真正的爱情。同时亲爱的读者,如果您想听我说这发生在六十年代美国洛杉矶的故事,那就请您收拾好心绪,耐心听我讲述。
林思雪是在洛杉矶的唐人街遇到他的,她承认,瞥见他时,他像被父母从家里扔出来一样,丧魂落魄的神态可怜又哀伤。
天正在下雨,洛杉矶的雨不同于江南水乡,在她的家乡,雨会选择有节奏地下,同时与青瓦敲击出脆耳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声音能引来青蛙不住的嚎叫,天街润如酥,伴风吹皱水,这是江南的韵味。
当时她正拿着在屋檐下躲雨,手里用布包装着一沓报纸,褴褛的衣裳暴露了他无家可归的生命状态,这里不可能是他的家乡,他也应该是个异乡人。
当林思雪与父母走过那屋檐后,他定了定眼,先是将报纸的褶皱抚平,再将布包紧贴在胸前,快步地朝向林思雪及她的父母小跑过去,走路时眼睛也时时紧盯路上的水坑,生怕有一滴水溅到报纸上。等到她们跟前时,他用清柔的声音说道:“先生、夫人,你们需要买份报纸嘛。”从他的声音中,可以感受出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上前来与我们说话的,胆怯的音调映衬出他不安心理,这显得他愈发落魄凄苦。
我母亲看了看这20左右年纪的可怜男人,温和地对他说:“你这是什么报纸?”
“西部日报。”
“好,给我一份。”
一份报纸四角钱,这在美国只能买一个馒头,他收完钱就向一个乞丐,他没有伞,只有一块布,而这布也只能被他用来盖住那宝贵的报纸。她母亲再接下那份报纸后,便把报纸放入提包中,随后她们三人去到一个二层的西式楼房,拜访她母亲的表姐。
她和我说,就是在那时,那个可怜的形象便在她心里拉开了帷幕,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时常思考,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可怜人,会把自己兜里来之不易的钱给路边的乞丐,与此同时,一起给出去的,还有他那珍视的两份报纸。
我现在是在复述我所听到的故事,但我想这么刻骨铭心的爱情是很多人想要知道的,所以我想决心让人们都知道并使他们感叹这一故事,用以供所有人在静思时回味。同时我也觉得,应该先把这故事中人物的生平经历先介绍一番,这样好使以后的读者能够更加明白事情的原委。
林思雪,也就是这故事的主人公,是随她那从大陆败逃的父亲一起来洛杉矶的,那时她母亲已经提前来到这里,向她表姐寻求定居帮助。
她是湖南人,1932年,“小寒”后的第二日,这个女婴诞生在她的老家湖南湘潭。那时的湖南刚刚下过几场雪,屋外的冰棱还未掉下,她说:“后来,我母亲说我刚出生后,湖南就不再下雪了,想看也只能明年再看了,遂取名为‘思雪’。”在说这些话时,她是带着笑的,从这笑里,就能透过岁月也去感受她的美。
17年后,1948年来了,这是中国历史中的大事纪年,同时也是林思雪人生中的大事纪年。在这一年的“立春”前后,她随家不断迁徙,先是从湖南长沙迁往南京,再由南京到广州,接着到了南宁,最后去了美国。
那一年,蒋介石的军队兵败如山倒,政权土崩瓦解,他的人生幻梦,在这1949年这个时间节点被敲碎。而林思雪的父亲是蒋介石第17集团军第68师的师长,曾经在长沙会战随薛岳将军与日军对垒。会战49天,她父亲林升理负伤7处,会战结束后,被蒋介石授予青天白日勋章。
当父亲在战场上拼死卫国时,林思雪在与母亲一起作抗日宣传画,也在为抗日救国贡献力量。林思雪的幼年和童年是与她母亲一起过的,他的父亲在抗战结束前一直被安排在薛岳手下当师长,抗战胜利后,薛岳失势,她父亲也随即被剥夺军职,从而被安排去南京当了国民政府的经济署署长。
母亲早些时候的言传身教对她性格的培养起了极大的作用,她说,“她的母亲最大的特点是温婉,这种温婉是一种饱读诗书,又体贴关心大众的身心所独有的。”在她母亲的熏陶下,她也熟读《诗经》,知晓《唐人集》,吸取了中国古典文化中那最有魅力的精华。同时,现代社会里的新鲜玩意,如报纸,杂志等,也为她眼界的开阔提供了途径。另那吊脚楼穿斗、马头山墙等湖南特色建筑的美感浸透在她的身心中,使得她身姿卓越,曼妙绝人。为此,他父亲常说:“我最值得称赞的不是青天白日勋章,而是我那遗世独立的妻女。”
在抗日结束后的第三年,1948年的春天,时任国民党第四集团军的总司令杜明聿派人去往南京向正在经济署总署办公室办公的林父求亲,此时林思雪16岁,已经到了当婚论嫁的时候了。国民党军队中的第三号人物来派人求亲,这个请求无法拒绝。同时杜明聿与林升理还是校友,都是黄埔军校毕业,杜明聿是第一期,林升理是第三期,师兄来求亲,林升理也十分爽快,直接打电话到四集团军山西太原总部司令的府邸中,同意了这天作之合的婚姻,同时也商定好于抗日胜利日为订婚日,双十节为结婚日。
当林升理回到家后,与妻女复述此事时,林思雪与她的母亲没有任何异议,她们都很知书达理,也知晓现在的局势,在当下个人家族是难以在这乱世存活的。、
林升理见她的妻子与女儿都没说话,不禁面色沉重,自言自语起来,“思雪,父亲这次没有和你商量就同意了这亲事,这其中有我的考虑同时也有我的无奈,但你要知道,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我就算把这老命拼了,也要为你找回天理公道。”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当菜已经凉了,仆人上来收拾餐具时,林母程君开始用手去抚摸林思雪的头发,随后慢慢地说说:“太原太干了,小雪喜欢有雨水的地方。”
杜明聿原是山东曲阜人,孔孟文化并没有进入他的大脑之中,他在小时就爱好武术,长大先是去军校学习,再是参加北伐战争,后来被蒋介石派在福建抵抗日本鬼子的侵略,因屡立奇功,所以受封为将军。在打日本人这块,他是在行的,但谈恋爱这块,他是愚笨的。在得到林父的同意后,二话不说就派出三队卡车装着16箱彩礼和他那宝贝儿子一起给送到南京来,同时还对儿子杜成意说:“林小姐很美,嫁给你这傻小子,算是你走运。林小姐是读书人,你得好好以礼相待,别和你老子我一样,直接给扛到家里来。”
可卡车还未进入江苏界内,解放战争的胜利号角就已经吹到了太原,代表着广大人民利益的我党摧毁了反动组织在山西的阵地,杜明聿其人也不知所踪,他在滁州的儿子知道此事后,也不再去往南京求婚,三天后和他爸一样,消失了。
谈好的亲家和女婿都没了,林升理十分郁闷,但留给他思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没有同意蒋介石的经济改革计划,所以他直接被蒋介石赶到广州去做城市保卫团的团长,后来又派到广西当桂林交通局副局长,从解密蒋介石的日子来看,他还想把林升理如同苏轼那般送到海南去。为此林父时常在家里大骂“蒋狗”,说他“不管人死活,只知道捞钱,他那什么狗屁经济改革,不过就是他压榨百姓的幌子。”
当我党赢得民心,正一鼓作气解放广西之际,林升理在他妻姐的催掇下,带着女儿去往了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