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钰霞笑着说道：“路大夫有点紧张，我开导开导他。”
李轩一脸正经的说道：“小路，现在知道病人的感受了吧？”
“的确不好受。”路一航苦笑了一下说道。
手术间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人，都是其他术间的护士和麻醉医生，路一航以前在手术室人缘挺好，大家都是过来关心他的。但来的人太多，搞得他越发的有些紧张。
“都散了都散了，活都不干了是不是？”李轩有些发火，“小心护长过来收拾你们。”
几波人讨了个没趣，纷纷离开。李轩见人走的差不多了，就问道：“小路，你的字谁签？我刚才在谈话室叫你家属，没人过来。”
路一航平静的说道：“我自己签就行。”然后和李轩要了笔，在麻醉知情同意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轩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表情还是有些错愕的。他拿起麻醉诱导药，一边往留置针里推注，一边说道：“等会儿你会觉得喉咙里有东西，记得不要乱动……”
路一航打断他的话道：“李主任，这些我都知道，怎么说我也是……”
丙泊酚开始起效，路一航的话还没说完，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路一航在黑暗中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猛地睁开眼睛，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让他猛烈的呛咳起来。他想用手把那东西弄出来，但似乎双手都被绑住了。有声音在大声对他说道：“不要乱动，嘴张大，别咬管子！”
他听从对方的话，张开了嘴，喉咙里的东西很快就被拔了出来。他深吸了几口气，感觉呼吸不是太顺畅，立刻有人将面罩罩在了他的口鼻上。渐渐的，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但是他还是觉得很困，不断的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手术室里。他迷迷糊糊的看着天花板上的无影灯，嘴里念叨着：“手术做完了吗？”
李轩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已经结束了，这会准备送你回病房。你家属在外面不？”
路一航感觉自己舌头有点僵硬，思维却渐渐清晰起来：“我有个护工，叫张健，这会儿应该在门口。”
路一航意识断断续续，他知道自己被送回病房，知道自己被人抬到病床上，之后只觉得头痛，意识也不太清晰。有人在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不让他睡得太熟。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路一航在夜里醒来。他在黑暗中隐约看到有个人躺在陪员沙发里，他下意识的认为那个人就是程诺。因为之前住院，程诺就是这样陪着他的。他安心下来，很快又睡去。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路大夫，你醒了？”
路一航看着身边的人，回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是自己请的护工张健。
除了伤口外，路一航觉得脑袋里面也出奇的疼痛。他看了看手上的留置针，那里连着止痛泵。他毫不犹豫的把止痛泵的按钮按了下去。过了好一阵，疼痛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一下，虽然不是完全缓解，但这样的疼痛是他能够忍受的了。
护工见他自己操作止痛泵，也没说什么。医疗的事情路一航比他懂得多，他只负责路一航的日常生活。
“路大夫，我去给你买些粥喝？”张健问道。
路一航有些虚弱，他被疼痛折磨的毫无胃口，只得说道：“不太想吃，你先去吃午饭吧，不用管我。”
张健劝了路一航一会儿，见路一航的确是没有胃口，也不坚持，和护士说了一声，不敢耽搁时间，赶忙下楼去吃饭了。
路一航一人躺在病房里，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愿意想。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换液体，见路一航一人躺在病房里，奇怪的问道：“路医生，你醒过来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路一航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护工去吃饭了，一会儿回来。”
护士嘟囔道：“这么大手术，你们家人都没来陪你，他们心可真大。”
路一航苦笑了一下，不想多说。护士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默默离开病房。
路一航心里想的是，如果他告诉路顺林自己要手术的事，路顺林也未必会亲自来照顾他。至于路一舤和赵媛儿，也就是名义上的家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所以告诉他们等于没说。还不如自己请个护工，大家都安稳，自己也不闹心。
张健很快就回来了，他还是为路一航带了份粥回来。路一航因为止痛泵的缘故有些恶心，那份粥放在桌子上始终没动。
到了晚上九点多，有人推开门进到病房里。路一航还没认清来人，就听到对方说道：“航哥醒了？”
对方一身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正是路一舤的秘书江川。
路一航疑惑道：“怎么是你？”
江川笑了笑，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反问道：“怎么不能是我？”
路一航看着江川那张脸，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来。
江川看出路一航的疑惑，解释道：“我和你们科的徐伟主任认识，无意中得知你要做手术，就打听了一下。上次给你留了我的电话，这么大的事你也没和我联系。”
路一航失笑道：“江秘书，我和你并不是很熟吧？”
江川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是路总的哥哥，即便你们感情不好，这层关系是抹不去的。更何况来看你是我自愿的。”
路一航闭上眼睛，说道：“那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江川似乎不在乎路一航的态度，继续说道：“护工也是人，也得休息不是？张哥，你先回去，明早过来吧。”
路一航有点不爽，说道：“你凭什么支走我的人？”
江川微笑道：“航哥，别这么生气，医生说你情绪不能激动。更何况昨晚我都在这里照看着呢。”
路一航皱了皱眉，说道：“张健，你不准走，你是我请的人。”
张健看了看路一航，又看了看江川，为难起来。
江川说道：“都是打工人，都不容易，张健家里还有病人去要照顾，让他回去吧。我来都来了，又不会害你。你要是不喜欢见到我，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
路一航一时语塞，他因为刚才的情绪波动，头又开始疼起来。他闭上眼睛，说了句“随便你们”。
江川冲着张健使了个眼色，张健赶忙穿上外套，离开了病房。
路一航不知道江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凭他是路一舤身边的人，路一航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也许他是替路一舤来看自己笑话的？或者他是路一舤派来监视自己的？按理来说，程诺已经回来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这从那场饭局之后路顺林冷漠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那江川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想到程诺，路一航回想起前一晚躺在陪员沙发上的人不是程诺而是眼前的江川时，他心里不禁失落起来。
江川静静的坐在陪员沙发上看着Kindle。两人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病房里出奇的安静。江川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路一航的戒备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他因为手术的缘故，也有些疲倦，很早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路一航醒来时，江川已经不见了踪影。张健买了早餐来，帮路一航洗漱完，将早餐放在小桌板上准备喂路一航吃饭，被路一航拒绝了：“我自己可以。”
但很明显，脑袋上的引流管限制了他的活动，不得已，路一航还是接受张健的照顾。
早查房时间，王瑜跟着带组的谢主任查房。谢主任看了一下路一航的情况，说道：“小路恢复得不错，正常情况明早可以拔引流管了。”
路一航向谢主任道谢。趁医生们往外走的时候，他逮住王瑜问道：“你什么时候把导尿管给我拔了？”
王瑜偷笑道：“等会儿等会儿，查完房我过来。”
路一航无语地看着王瑜边走边笑的背影，知道这都是王瑜这家伙捣的鬼。但他现在并没辙，只能日后想办法报复。
过了半个小时，有实习生过来要给路一航拔导尿管，被路一航制止了：“让你们王老师亲自过来！”
实习生不知所措的看着路一航，道：“王老师他这会儿忙着开医嘱……”
路一航假装愤怒道：“他不过来我就去医院投诉他！”
实习生不知道路一航也是附院的医生，被他这么一唬，不敢再说话，赶忙去找王瑜过来。
王瑜讪讪的进到病房里，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位患者，怎么这么大火气，投诉什么的大可不必吧！”
路一航气不打一出来：“你个王八蛋，说，这导尿管怎么回事？谁插的？”
王瑜憋不住笑出来：“是我是我，你别急，手术室那帮护士什么尿性你还不知道，男性导尿她们从来不管。这不有我在呢嘛，我也是担心，万一让她们看到之后幻想破灭了怎么办？”
路一航想用什么东西扔向王瑜，怎奈刚做完手术，本身就有些虚，引流管还制约着他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