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不是，别这么说。”路一航急忙否认三连澄清道，“就是好长时间没见雯雯，这一见面觉得亲切嘛……”

　　“呦呵，见着科里人都没这么热情，这还不是区别对待？”高主任打趣道。

　　“那个……张老师，病人接进来了没？快点整起，别压着后面的手术了。”路一航转移话题，询问着今天的巡回护士张云娟。

　　“接了接了，别催，马上进来。”张云娟一脸嫌弃的看着路一航，“到底年轻人聊的开，和我这老梆子一开口就是催着干活。”

　　路一航尴尬道：“我错了，中午外卖奶茶我包了行不？”

　　张云娟顿时面露笑容说道：“要不怎么说小路最讨人喜欢呢。”然后跟身边的实习护士说道，“你去看看病人怎么还没推进来。”

　　高主任小声嘀咕道：“你就惯着她们吧。”

　　路一航“呵呵”笑了一下。这帮大姐能是饶爷的孙子吗？奶茶什么的主动买，工作配合得更积极。

　　病人推进手术间，接好监护仪，韩雯雯开始麻醉。麻醉好之后，导尿、深静脉置管等术前准备做好，各人开始刷手。张皓文消好毒，铺无菌巾单，高步峰、路一航、叶元穿好手术衣、带好手套，上台。器械护士宋燕清点器械、敷料。接电刀、吸引器，切皮前三方核对病人信息。

　　“普外科5床陈宇，52岁，胃窦癌，行胃癌根治术。”叶元核对病人说道。

　　手术开始。高主任刚开始还担心路一航一年半没上手术会有些生疏。但路一航正如他所说的，一切动作都已经成为肌肉记忆，他给高主任配合得还算不错。手术中探查胃窦部肿瘤没有向外浸润，周围淋巴结也没有明显肿大，高主任决定做“毕I”式吻合。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直到清扫胃周淋巴结时，遇到一根小动脉出血，需要路一航用血管钳夹闭，但是路一航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准确的夹住出血的动脉。

　　眼见出血已经造成视野模糊，张皓文手拿吸引器都来不及吸干净，高主任赶忙腾出手按住出血位置，清理干净术野，一点一点挪开手找到出血位置，夹闭、缝扎。

　　“一航你怎么回事？”高主任抬起头看向路一航，责备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只见路一航脸上没有被口罩和帽子遮盖的地方皮肤惨白，汗水顺着脖子流下，把衣领处已经浸湿。

　　张云娟赶忙拿着擦手巾把路一航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擦干净，边擦边念叨着：“你以前没这么容易出汗呀。”

　　高主任看出路一航似乎有些不太舒服，于是说道：“叶元，你上一助。”

　　叶元转身和路一航换位，配合主任继续手术。

　　路一航挪到二助位置上，头疼和眩晕差点让他站不稳。他深吸了几口气，身子靠在手术台上把自己支撑住。等到腹腔操作结束，准备关腹时路一航才稍微好一些。

　　清点了器械和敷料后，叶元和张皓文开始关腹，高主任和路一航脱了手术衣、手套。路一航一屁股靠坐在墙角，刚才的手术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高步峰走到路一航身旁，关心道：“一航，你怎么样？”

　　路一航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喃喃道：“我夹不到那根血管……”

　　高步峰突然觉得路一航的神态有些异常，赶紧拍着他的肩膀喊道：“路一航，路一航！”

　　路一航像是惊醒了一般，回头看向高步峰，眼神有些迷茫。

　　“一航，身体不舒服吗？”高步峰一脸担心的问道。

　　“有点头疼。”路一航扶着墙站起身来，语气中带了些疲倦。

　　高步峰沉思了一下，说道：“怨我，一上来就让你上大手术。不舒服的话你先回科里，后面的手术我带着小叶和小张做。”

　　路一航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勉强，接受了高主任的好意。出了手术间进到更衣室，路一航脱掉已经被汗水浸透的刷手衣，转身钻进淋浴间。

　　他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浇满全身。刚才自己因为右手没有完全恢复而夹不到那根血管，出血造成他情绪上的紧张，进而导致神情恍惚、偏头痛又有些发作。幸好这台手术是高主任主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来自己在短时间内，至少为了病人安全着想，还得少接触大手术。

　　“卧槽，路哥，你这身上没一处好地方了。”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路一航转过身，看到泌尿外科的方华医生也进到淋浴间来洗澡。路一航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自嘲的笑了笑：“女人都喜欢有伤疤的男人，羡慕不？”

　　方华摇着头笑起来：“羡慕不来。”

　　路一航问道：“你们手术结束了？”

　　方华“嗯”了一声，说道：“今儿可能有个移植，肾源那边家属还没考虑好，已经宣布脑死亡了，但真要拔管谁都下不了那个决心。主任让我们先回去休息，等家属那边签字了，我们再来干活。”

　　“咱们医院的？”路一航打听了一下。

　　“地县上的，”方华答道，“具体信息保密，我们也不知道。”

　　“哦。”路一航没多再打听，和方华闲聊了些别的事情，两人冲完澡到更衣室换好衣服，便各自乘电梯回科。

　　回到科里，路一航接到徐伟电话：“一航，我下午有点急事，来不及向门诊部请假，其他人都上手术去了，你能帮我顶一下门诊不？”

　　路一航答道：“好。”

　　“谢谢了！”徐伟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没再多说什么，就匆匆挂了电话。

　　路一航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快中午一点半。在值班室休息了一会儿，差不多快到门诊时间，路一航叫了徐伟组的实习生，从住院部往门诊楼走去。

　　到了门诊，让实习生登录上徐伟的账号，时间刚刚好。徐伟门诊上病人倒是不少。开了几张住院证，让病人到住院部预约住院日期，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下班点。

　　路一航嘱咐实习生把电脑关好，自己先回了住院部。路上还遇到一身便装正往住院部赶的方华。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急诊吗？”路一航疑惑道。

　　“就早上和你说的那个移植的病人，刚我们主任打电话说捐献者家属签字了，我赶回来做术前准备。等肾脏一到我们就得抓紧时间干活了。大概今晚得通宵了。”方华苦笑了一下。

　　“那你辛苦了。”路一航说道。

　　路一航和方华分别后，径直回了科里。高主任和张皓文、叶元都还没有下手术。路一航查房重点看了一下今天手术的病人。病人情况都很稳定。去护理站询问了一下，现在进行的应该是高主任组的最后一台手术。路一航看了一下时间，估计快结束了。

　　等到晚上八点多，高主任等人下了手术回到科里。今天科里的手术也都结束了。高主任见路一航还在科里，就赶忙让他回家去休息。在高主任眼里，现在路一航是重点保护动物。

　　路一航收拾好东西路过护理站，就听到高主任站在护理站问道：“徐伟没请假就走了？今天二线班谁值？”

　　路一航走到高主任跟前，说道：“徐伟说有些急事。”

　　高步峰有些不悦的说道：“这家伙，这两年时不时就神神秘秘的，动不动就请假，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多事情。我给他打电话。”说着便拿起手机给徐伟去了个电话，“臭小子居然关机了！”

　　“他下午走得匆忙，没出什么事吧？”路一航有些担心问道。

　　高步峰脸色一沉，说道：“应该不会。”

　　路一航问道：“我替他值个二线班？”

　　高步峰摆了摆手道：“暂时不用你值班，你的身体状况我看出来了，还是不要太劳累。回家去吧。”

　　路一航见高主任一再让自己回去，也不坚持，刚要离开护理站回家，就看到徐伟急匆匆的进了科室的大门。

　　徐伟满头大汗，头发也有些凌乱，衣服上满是尘土，一进到科里看到高主任和路一航站在护理站，于是放慢了脚步。

　　“徐伟，你去哪了？”高主任面色严肃，近几年来路一航很少见过高步峰发火，今晚主任真的是有些不高兴了。

　　徐伟赔笑道：“家里出了点急事，没来得及向您请假。”

　　高步峰眉头皱了皱，道：“我知道你家里情况特殊，但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总是应该的，看你这一身狼狈的，怎么回事？”

　　徐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顺手拍了拍土，答道：“来的路上走得急，摔了一跤。”

　　高步峰无奈道：“小心点呢，这么大人了。人没事就行。”

　　徐伟点头道：“是、是，主任说的是。”

　　高步峰没再纠缠今晚的事，路一航关心的问了徐伟几句，见没什么大事，就先回家了。

　　回到家里也是晚上十点多了。路一航洗漱了一下就躺下休息了。刚睡着不久，他就听到有人在敲门。路一航看了看闹钟的表盘，还不到十二点，不知是谁这个点儿来敲他门。路一航撒着拖鞋，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见门外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老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