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的确是这么说的。”路一航肯定的说道。

　　刘杰略一沉思，说道：“还有什么细节，您能回忆起来吗？”

　　路一航闭上双眼，回忆起当晚屈辱不堪的情景，犹豫片刻之后，声音有些发颤着说道：“他们把我的衣服脱光，将我绑起来殴打，还有人在录像……”

　　程诺低着眼眸，攥紧的拳头骨节处似乎咯咯作响。

　　路一航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的老板似乎就想看这个……我怀疑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老大，是不是与我认识？”

　　刘杰问道：“那你以前有没有与人结仇？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路一航苦笑道：“我就一普通大夫，哪里去与人结仇？”

　　刘杰再次沉默了一阵，脸上看不出表情。他和同来的警察对视后，站起身对路一航说道：“大概情况我们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来找你。”

　　程诺也起身，送刘杰他们出去。过了十几分钟程诺才回到病房。他进到病房，看到路一航脸朝向窗口，似乎看着窗外的夜景，又似乎什么都没看，惨白的脸上斑驳的伤痕现出令人疼惜的色彩。程诺在原地站住，回想着刚才路一航对刘杰说的话，内心里一阵抽痛。

　　他很快从中恢复过来，走到路一航床旁。小桌板上放着的饭菜都已经凉了。程诺心中叹了口气，道：“饭凉了，我拿去茶水间的微波炉里热一下。”

　　他伸手准备端起餐盒，却被路一航伸出的左手阻止了。路一航抓着他的手腕问道：“昨晚我收到的信息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

　　路一航的左手力气极大，根本不像刚受过严重创伤的人，程诺的手腕被抓的生疼，但他并没有退缩，他直直盯着路一航的眼睛，说道：“我不会害你，这点你要清楚！”

　　路一航毫无退让之意，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回答我刚才的话！”

　　程诺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路哥，你先放手，容我慢慢给你说。”

　　路一航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程诺的手腕，顿时在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红晕。他松开手，便瞥见程诺手腕上通红的指印。

　　程诺将陪员椅拉进坐在床旁，整理了一下心绪，缓缓说道：“昨晚诱你去东郊路的信息，不是我发的。”

　　路一航默默平复着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说道：“这我知道。你是清楚我有失读症的，你不会给我发文字消息。”

　　程诺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昨晚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和老幺他们出去，手机没电关机，等我打开手机时发现我手机被人用电脑端登录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登录的，有可能黑了我手机，或者是用了虚拟基站，但是消息在我自己对话框里显示着。我看到定位就带着老幺他们赶过去，可惜，我去晚了……”

　　路一航看着程诺悲愤的表情，知道他并没有说谎，只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问出口：“就只是骗我出去，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他们的目的是我，还是你？”

　　程诺压下心中那股怒气，道：“我已经把咱俩的手机交给刘杰了。这件事比较复杂，有可能牵扯比较多。刘杰刚才告诉我，这个案子恐怕还要交到市刑侦支队去。”

　　路一航将许久以来的疑问说出口：“昨晚那些人，是不是贩卖人体器官的？”

　　程诺面色一沉，不再回话。

　　路一航追问道：“我之前问过你的，你们公司那个叫做汪昀的员工，是不是被人卖了器官？还有于诗涵，她肚子上的伤痕，是不是也是和汪昀一样？”

　　程诺深吸一口气，道：“你累了，别想太多。”

　　路一航苦笑道：“你知道些什么的，是吗？”

　　程诺说道：“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查案的事情交给警方就好了。你的任务是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好吗？”

　　路一航左手掩面，近乎绝望的说道：“你还是不肯告诉我真相，是吗？”

　　程诺面露忧伤，道：“真相对你那么重要吗？你好好生活，不好吗？”

　　路一航冷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的确，好好生活对他来说似乎更为重要，那些真相并不能为他提供衣食住行。但是，人活在世上，总该有些值得追寻的事情吧？

　　三天后的清晨，程诺找不到路一航了。本该躺在病床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程诺找遍了病区依然无果。他心急如焚，向管床护士说明了情况，自己继续到处寻找路一航的踪迹。楼层保洁员说见到路一航上了电梯，程诺又问了电梯司机，说是路一航到了顶楼。

　　听到“顶楼”一词，程诺心中一凛，他赶忙到了顶楼，顺着顶楼上了天台。天台的门开着，程诺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害怕路一航会出意外。他不敢耽搁，冲到门外，就见到路一航披着外套，站在围栏边，向远处望着。

　　程诺冲上前，一把抱住路一航，让他远离围栏。路一航腿上还有取过钢板的伤口，站立不稳，重心压在程诺身上，两人一同向后倒去。程诺护着路一航，两人的重量全压在程诺一人身上，程诺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顿时觉得一阵窒息。

　　路一航赶忙翻身坐起，看到来人是程诺，惊诧的问道：“程诺？你干什么？”

　　程诺缓了好一阵才顺过气来，他坐起身，道：“路哥，你上天台来干什么？不会是想飞下去吧？”

　　刚才程诺粗暴的动作牵扯了路一航腿上的伤口，他“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我就出来透透气，没想着往下跳。”

　　程诺哭笑不得道：“我的路哥呀，楼下大花园不好吗？非得上这儿来吹冷风？”

　　路一航向后挪了挪，靠在围栏上，捂着右腿的伤口道：“这没人，清净。”

　　程诺也挪到他身边，试探着说道：“路哥，心里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别再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路一航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说道：“说实话，我一度认为，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利用和我的关系讨好路顺林，现在看来，应该是我错了。”

　　程诺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路一航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路一航从外套兜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根递给程诺，程诺摆了摆手。路一航收回香烟，叼在唇间，点着后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烟雾，说道：“说这话好像有点晚了，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救了我。”

　　程诺面色深沉，道：“如果我及早发现，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路一航微微笑了一下，道：“这事不怪你，也是我自己的疏忽。”

　　这时程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站起身揉了揉刚才被撞疼的腰，往远处走了走才接起电话。

　　路一航看着程诺的身影，不禁想起不久前自己对程诺说过不想再见面的话，顿时觉得一阵脸红。那一夜要不是程诺及时赶到，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程诺接完电话，回到路一航身边，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路一航从未见过程诺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甚至这笑容中带着些冷酷与残忍。他问程诺道：“怎么了？”

　　程诺面对着路一航，恢复了以往的笑容，说道：“老幺他们找到那几个王八蛋了。”

　　路一航一惊，脑海中浮现起那晚他的遭遇，痛苦与屈辱从心中涌起，他的嘴唇都有些微微颤抖。

　　程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本无意让路一航参与进来，但他最终还是问路一航道：“路哥，想不想亲手报仇？”

　　路一航抬眼望向程诺，眼神中充满疑惑：“你要做什么？”

　　程诺笑了笑，道：“晚上我来接你，咱们跟护士请个假出去一趟。”

　　程诺将路一航送回病房后就出去了。路一航不知道程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耐心等着他。整整一天路一航都在忍受着时间的煎熬，似乎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被拉长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程诺终于出现在病房里。他帮路一航穿好外套，推着轮椅乘电梯到了地下车库，然后一言不发的开着车将路一航带到了城郊的一间仓库。

　　“你带我来这里干吗？”路一航被程诺扶着下了车，坐上轮椅时问道。

　　程诺有意卖关子，道：“等咱们进去，你就知道了。”

　　路一航被程诺推进仓库里。仓库里布满货架，最里面的货架后方亮着昏暗的灯光。两人转过货架，令路一航目瞪口呆的景象展现在他眼前：四个赤裸着身体的大汉被绑在货架上，浑身是血，已经辨不清面目，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路一航吃惊的望向程诺，问道：“这些人，什么情况？”

　　老幺将手中的棒球棍扔在一旁，活动了一下手腕，毫不在乎的说道：“这四位了不得，居然敢动我们程哥的人。”说完向小胜和刚子使了个眼色，小胜和刚子会意，拿着手里的棒球棍对那四人又是一顿招呼。

　　程诺神色平静的说道：“路哥，要不要亲自上上手？”

　　路一航背后不禁渗出冷汗来，在那四人的叫喊声中，他抬头看着程诺，支吾着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