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个星期后,大坑山的临时救助站已经搭建的差不多了,人员还没到齐,但物资已经全部到位,如果什么物资用完了,郭一洋也说他会第一时间补给。
这天晚上,文婉刚洗漱完,准备上床休息,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声音中还夹杂着赶紧送救助站去的喊声。
文婉立马下床,随手拉过一件外套,趿拉上鞋子就往外走,脚步还有些凌乱。
刚打开房间的门,隔壁房门也打开了,从里面走出还在穿外套的秦知南,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起往外走去。
村子里的村民本就不多,这会儿更是几乎整个村子都出动了,家家户户都透出微弱的黄光,哪怕老的老,小的小,因为人手不够,大家都自觉地伸出援助之手,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文婉逆着人流来到山脚,一个个伤员被从山上带了下来,已经有等在山脚的医生,在给每个伤员做简单的伤口处理。
检查过几个,就有医生确认他们确实是被狼咬的,更有人还感叹。遇上了狼群,这批先锋队还能一个不落地被救出来,不说有几个完好的吧,但即便每个人都已经没法站立,但没有一个人的伤是真的致命。
帮着接完了这批先锋队员,文婉和秦知南依然没有看到黄粱和蔡靖川,文婉垫着脚向山里望了几眼,拉住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医生问道:“不再等一会儿吗?人都出来了吗?”
医生手下不停地收好东西,一边对文婉说:“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但现在已经没人再出来了,我得先去救助站帮忙!”然后背上自己的东西,转身走开前肃着脸接着说,“你们方便的话再等一下吧,之后帮忙把人送过来就可以了。抱歉,我必须得先走了。”
不能揽住医生,眼睁睁看他走远之后,文婉原地转了两圈,眼见着山上还是没人下来,秦知南主动提出她去救助站看看有没有两人,文婉先继续留在这等着。
文婉同意了。
秦知南离开后没多久,山上果真隐隐约约又出现人影。文婉双眼瞪大,确信不是自己看花眼之后,连忙向山上跑去,越近越确认那互相搀扶的人影就是黄粱和蔡靖川。
“黄粱!!”
跌跌撞撞跑到两人身边,才发现蔡靖川几乎是整个人挂在黄粱身上的,虽然黄粱身上也是伤痕斑斑,但却比蔡靖川看起来好上很多。
“这,这是怎么回事?”文婉有些无措地想要上前帮忙搀扶,但脚步刚挪动一下,就被黄粱叫停。
黄粱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甚至顾不上问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只让她帮忙给他搭把手:“你帮我把他扶到我背上,我们也能快一点回去。”
不让文婉帮忙,是因为自己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如果让文婉分担了大半力量,那他可能会不自觉地把蔡靖川的重量都倒向她,她肯定支撑不住蔡靖川的重量,到时候三个人都有摔倒的可能。
文婉不知道黄粱受了多重的伤,但见他能自己从山里走出来,还能搀扶着别人和她说话,本就慌乱的人也就没注意到黄粱说出这句话时的隐忍,她尽量轻手轻脚地将蔡靖川挪到了他背上,文婉又在后面跟着保护,三人艰难地走了出去。
出山后坚持走了几步,就看到迎面跑回来的秦知南,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后来进山施救的士兵。
两个兵在看到黄粱背着蔡靖川时,连忙加紧几步,越过秦知南先跑了过来。
视线已经逐渐迷糊的黄粱在看到有人向他们跑来时,也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村子里,一路绷着的那股劲一下子就泄了,眼皮彻底合上,脚下一软就往地上倒去,只是倒下时,他背着蔡靖川的手还一直背在身后兜着他。
眼睁睁看着黄粱在自己眼前倒下,她被吓得失了声,瞪着眼睛看两位士兵一人一位背走了黄粱和蔡靖川。
秦知南也担心蔡靖川的情况,她迅速跟在跑走的两人身后追过去,临走前也没忘了喊文婉跟上。
文婉迅速收拾好自己,看到了人,她反而能够很好地镇定下来了——受伤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断的脑补。
救助站,他们刚踏进门,就有医生迎了出来,并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身份,而是这次的伤员情况竟比他们预想的好上太多。
许多伤员在山上时就已经被部队的士兵们处理过伤口,这会儿已经有几个清醒过来了。这几个伤员告诉他们,受伤最重的其实是黄粱和蔡靖川,想问问看他们两人的情况,这时大家才发现最严重的两人,反而还没被带到救助站来。
所以在几人到达门口时,就已经有医生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两人皆是昏迷状态,忙喊护士推来病床,一路将两人送进了急诊室。
被隔绝在外面的文婉攥着拳头背靠墙,一张好看的红唇被抿成一条直线,眼里闪烁的却是坚定的光芒。她刚才跟在病床旁边跑的时候拉着黄粱的手,她能感觉到他在抓紧她的手,她相信黄粱一定会挺过这一关的。
千里之外,一幢豪华别墅里,一个身着白色浴袍的男人站在偌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月光皎皎,穿过影影重重的树丛落到地上,碎成斑驳的光点。
“知道了。”男人平静无波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拿在手里把玩,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连灯都没有开。
“呵~命可真大啊。”好半霎,男人轻呵出声,倒映在落地窗上的人影,脸上出现嫌弃的不满,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又过了片刻,他重新打开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出去。
“小崽子们有点难缠了,没死成。接下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吗?”
得到电话那头,恭敬的肯定回答,男人不再多说一句,利落挂掉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跟猫一样有九条命。”
眼睛一闭一睁,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黄平铮昨晚接到文婉的电话,她说黄粱已经成功从手术室出来,手术很顺利,只要再观察一个晚上就能转回普通病房。
走出家门,从旁边的车库开出一辆车,连接上车内蓝牙,他给文婉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黄叔。”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文婉,我想问一下黄粱现在的状况。”
“没有打扰。今天早上医生做了复查,没什么大问题,他已经被转回普通病房了,只是现在人还没有清醒。医生说最迟中午黄粱应该就会醒了,到时候还能吃点流食。叔叔你放心,黄粱这边我会照顾的。”
“那就好。”尽管黄平铮是个事业狂,但对黄粱这唯一的儿子也是很关心的,听到他没什么大事,心中的石头也就落下了大半。
“嘀嘀!”
“!!”刚放心的黄平铮眼角余光看到一辆车突然从一个路口拐出来,猛按喇叭没见效后方向盘猛打,想要将车驶离马路,不让更多的人被殃及。
“砰!”
急转之下,本就靠边行驶的车,刹车一时也没起到作用,车子以原速冲上了一边的绿化带,狠狠地撞在了路灯杆子上。
安全气囊迅速爆出,但黄平铮还是被震得意识模糊,恍惚中,耳边还充斥着文婉焦急的询问,声音刺啦几下后自动挂断了。
黄平铮想要努力保持清醒,艰难挪动几寸之后,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群围观群众,有的想要过来帮忙,有的就是在外面看着。人群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想要努力确认那人的脸,但对方直接转头走开了,他也彻底陷入昏迷。
路上那辆原本直冲他而来的车,就像走错路的“没事人”一样,害的黄平铮急打方向撞车后,施施然离开了。
远在大坑山的文婉被突然的忙音晃了一下神,回神之后立马拨了电话出去,这个时候,他能想到依靠的只有自家老爸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还没等那边出声,文婉就叭叭地将黄平铮可能出车祸的事情说了出来,越说声音逐渐颤抖,如小鹿般晶亮的双眸聚上雾气。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故,这边黄粱还没醒过来,那边黄粱的父亲就出了事。现在对着自己的父亲,文婉脆弱地只想依靠他,好像一瞬间丧失了处理事情的能力,泪水顺着面颊流淌而下。
文永丰听得心疼,回教室让学生先自习,自己就跑去请假,路上还给梁琴打了电话。文婉一开始想不到梁琴,但梁琴作为黄平铮的另一半,需要处理什么事情,警察或是医院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家属。
而文婉刚刚没有说清出事的地址,他也不希望文婉难过太多,只能自己另想办法去了解清楚黄平铮现在的情况。
黄家,梁琴本来是在洗碗,突然心头一悸,手里拿着的碗落到了地上,心里有些闷得慌,但还是拿着扫帚来收拾碎碗,一不小心又把手指划出了血。
心头的不安更盛了,正打算去包扎伤口,路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来电显示:黄平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