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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杜衡

续断录 慕战子cjh 6179 2024-07-06 16:29

  孔母不再提家事,热情地招呼左却吃菜。

  左却一边吃饭一边心道:“照这样说来,孔孟儒戾气虽重,倒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既然接下来的一个月他被禁足在家,想来做不得那些欺辱旁人之事。不如趁此机会抓紧时间北上寻找摄灵族长老,早日将永生诀交还出去。”

  申时左右,左却留下一封手书便离开了。

  为防万一,临行前她特地在孔府周围加了一道结界。此结界既能保证孔孟儒出不去,亦能避免道行低微的画境弟子进入。

  之后,她在东南西北各寻了一处人多热闹的街市,在显眼的墙上留下了“目中含玦”的暗号,才御笔离开潭州城向北而去。

  走走停停三四日,左却终于抵达昧谷边界。

  她停在半空中俯瞰脚下,那有一片稀疏的林子,林子里穿插着一条明显的山路。按理说,山路边应该会有茶棚卖茶供路人解渴。左却四周探了探,果然找到一间草屋。

  她御笔飞往草屋方向,却瞥见草屋附近有打斗,那是一群褐衣人正围攻一位手中执伞的白衣人。白衣人撑着伞一味闪躲,看似除了轻功尚可,功夫也就三脚猫程度。

  左却落地,远看那人寡不敌众落了下风,立即驱策术笔将一干人等全部击退,并放话说:“以多欺少,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奉劝你少管闲事!”说话之人话音刚落,便被术笔再次击飞跌在地上,捂着胸口起不来了。

  术笔重新回到了手里,左却站在原地泰然自若,“我既看见了,便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诸位若是打得不尽兴,在下愿意奉陪到底!”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群人互相使了眼色,扶起受伤的同伴速速离开了。

  左却转身望向撑着伞仍站在原地的白衣人,关切道:“你没事吧?”

  白衣人将伞抬起了一些,左却这才看见他的正脸,可她看第一眼便呆住了。

  游天怎会在这里?!

  白衣人收起伞,对着左却抱拳行礼,“在下杜衡,谢小娘子出手相助。”

  “杜衡?”原来他不是游天。左却释然,“山间贼匪横行,杜公子没受伤吧?”

  杜衡笑了笑,“谢小娘子关心,杜衡无恙。今日多亏了小娘子出手相助,敢问小娘子芳名?”

  “在下左却,只是恰巧路过,杜公子不必客气。”

  “原来是左小娘子,幸会。”

  左却心道:“这人貌似游天,不知是不是故意易容骗取我的信任……”

  “……小娘子?”

  左却回过神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逗留,杜公子路上小心,告辞。”

  杜衡赶紧将手里的伞朝左却递了出去,“日头正毒,这伞便当作杜衡的回报,赠与左小娘子。区区一把伞,还请小娘子勿要推辞。”

  “不必了,后会……有期。”语毕,左却转身要走,可走了两三步忽又回转身跑回了杜衡跟前,还掀飞幂篱亲了上去。

  杜衡始料未及,未来得及闪躲,当下诧异万分,待他出手之际,左却又忽然和他分开了好些距离。

  只见她匆匆忙忙背转身捡起地上的幂篱重新戴上,继续背对着杜衡,解释道:“在下身患怪病,偶有失控之时,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勿怪。为公子着想,左却这便告辞,后会无期。”

  无缘无故被占了便宜,杜衡迈开步子,跟着左却来到了茶棚。

  左却瞧见他跟来,匆匆喝了一杯茶,丢下一点钱便离开了。为了摆脱身后之人,她结了两个界,一个界隐去她的身形,另一个界制造出她一路离开的假象,引杜衡去追。

  直到看不见杜衡的身影,左却才折返回到茶棚,继续喝茶歇息,还暗中留下了“目中含玦”的暗号。待她歇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继续赶路,却见杜衡站在茶棚外头盯着她。她当做没看见,避开杜衡翻篱笆离开。

  杜衡冲着她喊道:“左小娘子为何要躲?小娘子虽生得好看,但杜衡并非见色起意之人。小娘子心善,有恩于杜衡,杜衡才想报答一二!不知小娘子所患怪病究竟是什么病,杜衡略懂医术愿为小娘子诊治,若是杜衡力所不及,也定会为小娘子遍寻名医!”

  “公子此番出行,应当另有要事吧?不必……不如我陪公子前去寻亲?”左却忽然一只手攀住了茶棚的柱子,避免腿脚不听使唤靠近杜衡。

  “你怎知我是去寻亲的?你究竟是什么人?”杜衡朝着左却走近。

  “你别过来!”左却情急之下无意将柱子拽歪了,本就简陋无比的茶棚瞬间塌了。

  茶棚老板是位老伯,他原本坐在屋外等客人上门,亲眼目睹自己的草屋一下子被人给拆了,顿时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呀!命根子没了,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呀……”

  谁知,左却竟不顾被无辜牵连的老伯,反而关心起怀里的人来,“杜衡,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原来就在茶棚倒塌那一瞬,她御笔救下了杜衡。

  杜衡毫不犹豫推开她,“多谢小娘子再次出手相救!小娘子这是又发病了吧?”他虽然清楚她这是受那怪病影响,可对左却这忽冷忽热的性子仍然有些不习惯。

  “病,我怎会病?那是她不想让我与你亲近,故意扯谎。杜衡,许久未见,你可想我?”

  “你不是左小娘子。你是谁?”

  “你只需记得,我是你命定之人,生生世世都是。你休想利用我重温旧情!”左却将术笔收回手中,“如今我手中之笔并非踏雪,绝不会让你再次得逞!”她手执术笔,强行压下踏雪之主对身体的控制,对杜衡道:“杜公子若是真想报答,请离左却远一点,莫要再跟着!既然你我各有要事,不如就此别过!多谢!”她给茶棚老伯留下了一锭银子,便御笔离开了。

  根据《四国志》里所绘制的疆域图,朔方在昧谷的东边。大概是远离了杜衡,又加上术笔认主,踏雪的主人暂时没再出来。

  左却进入朔方境内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剑城邊州,城中有一柄长剑冲天,意在委婉地冒犯天威。

  “邊州拥兵自重,明目张胆地不把朔方王族放在眼里,对于摄灵族来说,反倒是个上好的安身之处。”左却一手隔开白纱,眺望着城中来来往往的百姓以及叫卖的摊贩,“可这城中没有女子,要怎么混进去呢?”

  她略微一思索,欲先行离开找个隐蔽之地换一身行头再进城去,一支箭突然朝她射来。

  她御笔堪堪躲过,却没料到箭矢上绑着一个小纸包,那纸包还故意被人戳了一个细孔,里面装有某种药粉,药粉随风飘着,沾到衣裙上。不一会儿她便嗅到一股浓浓的异香,意识到不对劲,她立刻飞远了些。

  可没多久药效便来了——她浑身无力再不能御笔前行,被迫落在了邊州城外的林子里。

  射箭之人意欲何为,不见真人难以断定,但无非就是为了金银珠宝、宝典秘籍这些身外之物。

  左却集中注意力迅速结了个方相界,将身形隐藏起来。

  不多时,远处隐约传来交谈声:

  “我明明看见掉到这一块来了,人呢?”

  “你没看见那娘们脚底下踩着一支笔吗?那可是上穹画境特有的术笔。她既然是画境中人,必定懂些结界之术,不过中了我们邊州特制的媚药,凭她有通天的本事今天也走不出这片林子!放蛇,结界骗得了人,媚药的香气可骗不了蛇。不消一盏茶功夫,必能将那娘们揪出来!”

  “嘿嘿嘿,上穹画境的女人肯定不会太差,到时候哥几个定要好好享用。”

  “谁先找到谁先上!”

  “一言为定!”

  左却得知对方确实是邊州人,却没想到他们如此煞费苦心图的居然是女色!她恨不得用一个圆相界送他们去千百里开外,也就不必听那些腌臜话。可身子却越来越软,意识也越来越微弱,根本没法再结新界,若是不趁早离开此地,恐怕眼前这个结界都保不住,难免要落入那群豺狼手里。

  想及此,她唤出术笔试图御笔离开,可她连站上术笔的力气都没有,遑论其他。眼看着结界越来越弱,很快便要不攻自破,左却心急如焚。即便是在梦里,她也绝不要经历这样的事!

  当她正苦思冥想,一条小青蛇忽然出现在脚边,毫不客气地在她小腿上咬了一口。她略微皱了皱眉,愣是没叫出声来,任务完成那条蛇也就麻溜地爬走了。

  没多久,那群人就有结论了——

  “放了七条,怎么才回来六条?”

  “哪条没回来?”

  “这边。”

  左却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靠近,中途又停了下来,只听得有人说道:“难怪没回来,原来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死在了半路。画境中人诡计多端,一定是那小娘们!快走!”

  明知危险靠近,可她实在乏力,只能不管不顾整个上半身都倚靠到背后的大树上,本就有些歪的幂篱随即掉落。

  结界兀自破了!

  左却眯着一双眼,模模糊糊地看见三四个人走到跟前,围着她瞧。

  “我就说,一定是个美人坯子。这回哥几个赚大发了!”

  左却开始陷入幻觉,耳边不停地有人在说些污言秽语,她神志不清地呢喃着“游天”的名字。整个人昏昏沉沉,已然分不清当下是真实还是虚幻。等到完全清醒过来,她已在床上躺着,右眼一片漆黑,显然是被什么东西覆住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物,发现只剩一件里衣,立刻警觉起来。可却没被绑着,屋里也没人守着,对方明明已经知晓她右眼的异样,不论目标是她还是永生诀,都不该如此放松警惕才对……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把她安置在这里?

  左却急于理清自己当下所处境地,轻手轻脚地起身了,结果竟发现自己的短刀一件不少安然无恙地放在桌上。是对方轻敌?还是另有所图?她马马虎虎穿上外衣,察觉到有人过来,立即轻拾起一柄短刀躲在门边守株待兔。

  门一开,左却即刻把刀子送往来人的脖颈处,谁知才出去一个拳头的距离,来人急忙喊道:“左姑娘饶命啊!”

  来的是位婢女,手里端着一盆清水。

  左却仍把短刀抵在了她的脖颈上,“你认识我?这是哪里?”

  “这里是银州城魏家庄,奴婢商陆,是少庄主专门派来服侍姑娘的,姑娘不必害怕。”

  “昧谷银州城……”左却半信半疑地将刀子拿远了一点点,“你们少庄主在哪?带我去见他,我有话要问。”

  “姑娘,你中了邊州城那群人的媚药,若非我们少庄主救你,你这会儿怕是连站都站不稳,所以烦请对我们少庄主客气些。你刚醒来不明状况拿刀威胁我情有可原,但我绝不允许你对少庄主不敬!”

  左却放下刀子,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些:“是我鲁莽冲撞了商陆姑娘,请商陆姑娘不要与我这等粗人计较。不知贵庄少庄主现下在何处,劳烦为我引见引见。”

  商陆拉着一张脸将脸盆安置到架子上,沾湿了帕子,拿到左却的眼前,“少庄主吩咐了,若是姑娘确实想见,便带过去。请姑娘先洗漱,待姑娘妆扮好了,奴婢自会带你去见少庄主。”

  “敢问贵庄少庄主贵姓?”

  “魏家庄,自然是姓魏。”

  姓魏?左却回想了一番,她这才是第二次离开画境,并不认识魏姓之人,那位魏少庄主是如何知晓她姓左的?难不成是昏昏沉沉间无意暴露了身份?

  商陆晃了晃手里的帕子,“姑娘还想不想见我们少庄主了?”

  左却会意,匆匆忙忙洗漱、理好妆容,走到商陆的跟前,“有劳商陆姑娘带路。”

  “见我们少庄主不许带兵器,把你的短刀留下,我才带你去。”

  左却心想若是对方真有所图,还有术笔在身。她毫不犹豫留下了那对短刀,跟着商陆走出了房间。兜兜转转走了好几条廊子,走在前头的商陆终于拐去了一方院子里。行至内院,只见一位少年身穿青袍,背对着她们正在读书,目测他的身量跟游天差不多。

  商陆向他行了个礼,“少庄主。”

  魏少庄主没有抬头,兴许是读到有趣的地方,还微微扬了扬嘴角,却又开口问道:“那位姑娘如何了?”

  左却一听声音,立马明白这人就是夺舍之人钟意的杜衡,不对,是魏杜衡!她越过商陆走到了魏少庄主的正面。

  果然是他!

  “杜公子,或者说,魏公子,你为何会出现在邊州城外?”从茶棚到邊州,她一直是御笔前行,魏杜衡轻功虽然不错,也不至于能跟得上她的速度。

  “左小娘子离开之后,魏某无意看见柱子上留下的暗号,便问了卖茶老伯一句,那图案是何时有的,又是何人所画,老伯只说一个时辰前还不见柱子上有这东西,而小娘子与魏某是这一个时辰内仅有的客人。所以魏某猜测左小娘子定会想办法进入邊州城,寻找摄灵族人。”

  “你看得懂那暗号?”

  杜衡屏退了所有下人,才道:“家母早年救过一位老人家,他信得过母亲与我,便托付我们母子二人帮他一起寻找摄灵族族长的下落,自然也就将暗号告知了。”

  左却摸了摸右眼的眼罩,“你一早便知东西在我身上?”

  “东西?什么东西?”

  原来他不知道永生诀的事情。左却释然,“没什么。不知令堂救过的那位老人家眼下在何处?”

  “左小娘子如今不用躲着魏某了?”

  左却拎起桌上的茶壶,弯腰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杜衡眼前,“之前是左却言行有失,请魏少庄主原谅。”

  “左小娘子这是愿意留在魏某身边了?”

  “少庄主为何要留我?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你既不知我从何处来,亦不知我将往何处去。若是我发病之时的出格举动害少庄主动了别的心思,左却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我知道你身体里有两个你,这就是小娘子所谓的怪病吧?我已经派人寻医去了,魏某一定将小娘子的病治好。”

  “少庄主不必如此对我,我不是她,我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受她控制委身于你。我只是想见一见少庄主口中那位老人家完成未竟之事,待这边事情处理好了便会离开。”

  “小娘子身中媚药之时,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强行与魏某行那周公之礼,说不定你腹中已有我的骨肉……”

  “绝无可能!你休想骗我!”左却恼羞成怒,手执术笔直指杜衡。

  商陆事先察觉到不对劲,冲了进来,挡在了杜衡身前,“忘恩负义的疯女人!你干什么!”

  左却气得胸如擂鼓,僵持片刻,终是没有出手,转身御笔上天,打算即刻离开魏家庄。一枚飞针突然刺入后背,她立马失去了知觉,从术笔上坠落。

  杜衡轻飘飘升空,将左却稳稳接住了。商陆上前,道:“少庄主,我来吧。”

  “不必。”

  “少庄主~你还管她做什么?如此恩将仇报之人,她要走就让她走好了。要不是为了救她,你说不定都已经到潭州城了。现在倒好,自己甘愿回来被庄主软禁。我看,你以后也别想溜出去了。”

  “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办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我亲眼看着庄主写的信,还是我绑在信鸽腿上的呢。”

  “如今邊州城不安生,你务必将左小娘子看紧了,别让她乱走。”

  “少庄主,你做这些图的什么呀?不会真一眼就看上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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