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杜衡翻墙潜入孔府,直接来到了孔孟儒的院子里。
听见屋里的说笑声,他一脚便将门踹开了。
屋里的人反应过来时,一柄长剑已然架在了主子的脖子上。
“啊!快——”方才还在伺候孔孟儒饮酒的婢女衣衫不整地瘫坐在地、战战兢兢囔道。
魏杜衡目光阴骘,打断道:“再喊连你一块杀!你们可以试试,看是外面的帮手跑得快还是我的剑快!”
孔孟儒眯着眼看清楚了来人,轻笑着拨开了架在脖子上的剑,“你是为了我那未过门的娘子来的吧?她可不舍得杀我,你敢违背她的意愿么?”
剑光一闪,孔孟儒的脖子便渗出血来。
“血……杀,杀人了!”方才胡喊的婢女见了血,嘴也不听使唤了。她一喊出口又立即抬手紧紧捂住了嘴。
孔孟儒终于敛去笑,恢复成往常的嘴脸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拿符来!平日里白养你们了!一群废物!”
主子一发话,随从甲硬着头皮扑到魏杜衡脚下拼命抱住了他的腿,随从乙则慌慌张张地跑到橱柜那边去翻找东西。
“江鱼饵做的符,我当年还花了不少心思琢磨。跟我比用符可不是明智之举……”话还未说完,小腿一阵疼痛传来!魏杜衡只得收回剑,以剑柄击晕了正费劲咬他的随从甲。
随从乙见状,马上拽着一沓符纸朝魏杜衡奔了过来。
突然,一根银针自魏杜衡掌心飞出!那个胆小如鼠的婢女随即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也就品一杯茶的功夫,孔孟儒就被五花大绑在床头,身上贴着一张符。他的嘴被堵着,时不时发出“呜呜呜”的惨叫声。
魏杜衡坐在旁边对着一堆符纸挑挑拣拣。只要孔孟儒身上的符纸一失效,他便立即示意随从乙贴上新符。
才消耗完两张雷符、两张冰符,就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魏杜衡站起身,盯着被折腾得身疲力竭的孔孟儒道:“我有的是耐心,不介意在这等。只要你熬得住,一两个时辰不算什么。”他用剑挑起一张符送到了孔孟儒眼前,“百倍符,可曾用过?”
孔孟儒的瞳孔瞬间放大。他从未想过会在自己家里被人这般欺负。
魏杜衡继续道:“你若是想通了,愿意坦白了就点点头。否则,指不定这就是贴在你身上的下一张符!”
孔孟儒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他亲眼看着魏杜衡将剑上的那张符放回到盒子里,呼吸也逐渐平缓。
可前一刻还停在盒子边上的剑锋倏地转到了他眼前!距离他的瞳孔顶多一节手指那么远!吓得他立马精神抖擞、上半身挺得笔直!
魏杜衡道:“城中百姓说的那些话可是你故意散播的谣言?!”
孔孟儒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剑锋,如履薄冰般微微点了点头。
魏杜衡终于稍稍放下心,手里的剑也不自觉地偏了一些,道:“你若敢骗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孔孟儒瞄了一眼魏杜衡的脸色,心想今日之难已了,长呼了一口气。
下一瞬他却凄惨地哭喊起来!
惊得随从乙咚地就跪下了!
原来魏杜衡竟在孔孟儒大腿上划了一刀!
他还顺势把剑刃上的血抹在了孔孟儒的衣襟上,道:“你们孔家欠她的,单靠你腿上这点伤可不够还!”
他从盒子里拿起那张百倍符捏碎了泡在茶里,摇晃均匀了才将那杯茶塞到随从乙手里,“你家主子叫得嗓子都哑了,快给他喝点水。嘴堵着没办法,就从鼻口灌进去吧!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也别指望解药了。”
随从乙双手捧着茶杯,目不转睛地盯着杯里晃晃悠悠的茶水,忐忑不安地道:“喝这个……不会死人吧?”
“我若要他死,大可一剑取他性命,何须费这周折?”
随从乙点点头,慢慢站起身来奉命行事。
魏杜衡手执长剑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孔孟儒被伺候得面目狰狞。等到一杯茶水灌尽,他又往孔孟儒大腿上砍了一剑,但分寸把握得极好,伤口看似严重实则并未伤及筋骨。
可孔孟儒却面色惨白,顷刻间大汗淋漓。凄厉的叫喊声被封在喉咙里,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魏杜衡道:“这便是饮下百倍符的滋味!今后你每一次磕碰,无论轻重,皆要承受其百倍之痛!除非你下半辈子像根木头一样躺在床上,哪儿也不去!”
孔孟儒根本无心听他说话,只顾着一个劲儿嚎叫,后脑勺磕在床头发出咚的声音。
魏杜衡转而跟随从乙说道:“你刚才吃的只是补气的药丸,无毒。不过,你这样贪生叛主的奴才,孔孟儒定然容不得你了,是继续跪地求饶还是亡命天涯,你自己选吧!”
说罢,魏杜衡便回了上穹府。
他到府门外时,先前的结界恰好消失。
只见子衿和四位着黄衣的姑娘一同站在提亲队伍的前方。
媒婆被结界困了这许久,乍见到子衿还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不过她马上就记起了正事,道:“青大夫你回来得正好!老婆子我今日受城南——”
魏杜衡赶紧上前,打断道:“孔家大公子托在下带个话!说是今日之事有些误会,提亲一事就此作罢,叫你赶紧回去!”
子衿莞尔笑道:“大娘慢走。”
媒婆见多了人间百态,却是头一次遇到这样不顾姑娘家名声硬要拒亲的人家。她无力地挥了挥红帕子,领着大队人马回城南去交差了。
一位黄衣姑娘朝着魏杜衡粲然一笑,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连荑不胜感激!”
魏杜衡敷衍地点了点头,抬眼望向子衿,“青师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子衿指着大门,道:“回府说吧。”
连荑跟着转过身,心情愉悦地走在他们后边。她们四人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星阵拦在了门槛外!
沙罗道:“青子衿这是明显不许我们住啊!”
“什么破宅子!本姑娘还瞧不上!哼!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连荑唤出术笔,毫无顾忌地拆了悬挂在大门上的御赐牌匾。
子衿听见牌匾砸地的声响,停下脚步,难为情道:“我画境弟子随性惯了,让魏公子见笑了。”
“无妨。倒是青师姐回来的路上,可有听见什么谣言?”
“未曾。城南孔家大公子向左却师妹提亲一事我也是刚刚知晓。魏公子可是担心师妹会同意这门亲事?”
“我自是知道她绝不会同意。只是现下谣言四起,都说左却与孔家大公子孔孟儒有染,姑娘家最重名声……”
“原来竟有此事!这孔家大公子真是欺人太甚!稍后我便亲自登门去讨个说法!”
“不瞒青师姐,我刚从孔府回来,孔孟儒该吃的教训一样也没少!只是不知孔家是否还会前来提亲……他们若是再来,青师姐可有何对策?”
“不管孔家来几次,左却师妹也不会点头。魏公子不必多虑。倒是她这病,可需要我去瞧瞧?左却不是珂儿,关久了恐怕会憋出新的毛病来。”
魏杜衡想起邊州城之事,攥紧了拳头没有吭声,缓了片刻才松开拳,道:“那就有劳青师姐了。杜衡有事先告辞了。”
子衿目送着魏杜衡走出府,摇了摇头,立即转身走向左却的住处。
左却还在床上睡着。子衿轻轻地掖了掖被子,她便翻了个身,嘴动了动。
子衿柔声道:“我把你吵醒了?”
左却坐起身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拉过青师姐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了“已无大碍”四字。
子衿见她目光坚定,未加劝告就直接帮她打开了灵脉、解了哑穴,又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子衿一走开,左却立即唤出术笔,以疗愈之术将一身病气去得干干净净。
子衿端着茶水站在五步开外,特意等到她术法施完才上前,道:“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左却接过杯子,抬头望着子衿道:“青师姐,我既已痊愈,不必日日待在府里了吧?”
“近来潭州城有些不太平。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待风声过去再出门吧!”
“昨日回来,东城门附近仍是一片祥和,不知青师姐口中的不太平指的是?”
“城南孔府大公子今日托媒婆上门来提亲,我虽然替你拒了,可听魏公子说潭州城满大街都在议论此事……”
“外头说了什么我从连荑嘴里听出个大概了。青师姐应该知道我从不在乎这些,又岂会被那些谣言左右?青师姐放心,我不会因为想跟他们辩解而出门,更不会因为畏惧谣言而躲在府里。”
“你能看得开我也就放心了,只是魏公子却未必能如你这般坦然,你可要和他好好谈谈?”
“他一意孤行惯了,从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我和他没什么可说的!青师姐休要再提他了!”
“可此事事关你的清誉,魏公子行事恐会失了分寸——”
“师姐!”左却顿了顿,放缓了语气道:“弥珂呢?”
子衿还未来得及答话,棋子落地的声音响起,弥珂也随即醒了过来。
“啊——!面人被我压扁了……左却你快传信让师姐早点回来!杜衡哥哥送我的面人坏了!我要出去找捏面人的修一修!”弥珂一边说一边跑进了里屋,“师姐你回来了!太好了!你放珂儿出去吧!珂儿的面人坏了。”她将面人递到子衿眼前,“我保证不惹事不乱跑!面人修好了立即回来,绝不耽搁!”
见子衿面色为难,左却伸出手,道:“给我吧,我去找人修。”
弥珂缩回手将面人藏到了背后,“不!这是杜衡哥哥送我的面人!我要自己去!”
左却无奈地放下手,转向子衿道:“青师姐,不如我和她一起去?修完面人我们即刻回府。”
子衿叹了口气,指了指她们二人,“你们可真是不让我省心。时候不早了,用完午膳我与你们同去。”
弥珂笑嘻嘻地拽着师姐的衣袖道:“我就知道师姐最疼珂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