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宫,顾千溯气急败坏。“顾千珏不是中了凝血么,他为什么还活着?”目光看向张楚恬。“母妃,您不是说凝血的解药只有羌国皇室才能配制么,那他怎么还能活着?!”
“确是只有羌国皇室中人才可配制凝血的解药,而本宫也有致信给羌国皇帝,告知他万不能把解药给璟王。”张楚恬也很疑惑。
六天前,自己听探子回报说看见了璟王,自己还不相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顾千珏此人心机太深,能骗自己这么多年,如有他帮太子,恐怕实难对付,于是赶紧带着刚从成州调来的十万兵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而,自己果真在战场上看到了顾千珏的身影,便立即下令,如论如何也要将顾千珏斩杀,不承想却还是让他给逃了。
看他那身手敏捷,英武无匹的样子,自己还不知他武功这么好,当真是瞒得好深呀,而且,他生龙活虎的,哪里像中了凝血毒的人?顾千溯怀疑。“莫非,他已经和羌国勾结?所以羌国给了他解药?”
“不会的。”张楚恬一口否定,如羌国同顾千珏勾结,那自己几十年的付出算什么?
顾千溯说道:“那怎么解释他还活着的事实?”
张楚恬也不知道究竟为何,也不相信羌国会给顾千珏解药,只说道:“天下之大,不乏能人异士,或许,或许有医术高超的人找到了可以代替的药材。”她说的连自己都不相信,有什么药材,能代替羌国皇室的血?
既然母亲口口声声说不可能,顾千溯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况且,现在的他没有太多时间去纠结顾千珏还活着的原因,如今顾千珏和顾千恒已经逃往乾州,而乾州曾是前朝别宫,防御极其坚固。
当时,自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顾千珏和顾千恒活下来,于是集结所剩的九万大军追击,可到了乾州,攻打了两日也不能攻破乾州防御,倘或继续攻打,势必损伤巨大,不得已,只好让大军驻扎于乾州城外,自己回来同母亲商量办法。
“他为什么还活着的事情尚且不论,只是,现下他和顾千恒已逃至乾州,所剩不到五万残军,正是一举歼灭的时候。”顾千溯神情凝重。“母妃,徐德去凉州调兵,还有多久能到京城?”
徐德是自己旧部,任职兵部侍郎,本来现任的兵部尚书韩忠曾经也是自己的旧部,只是,韩忠向来是个左右派,更是在当上兵部尚书之后,态度明暗不辩,甚至,在顾言齐驾崩前就以公职为由离开了京城,显然是在回避,而徐德是兵部侍郎,所以,只得让徐德假造兵部公文,去各处调兵,张楚恬说道:“就近能调动的兵马差不多都调集了过来,凉州尚远,恐怕还需要时日才行。”
“到底还要多久,时间不等人啊,现如今顾千恒和顾千珏都被困在了乾州,正是永绝后患的大好时机。”顾千溯急道:“若等他们缓过气来,不知还要多久才能等到这样的机会了。”
“母亲怎会不知。”张楚恬也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们母子走到这一步,只能胜不能败,可是,即便让徐德率领大军日夜兼程,一千多里的地,光靠两条腿走,半个月能到都算是快的了。”
从凉州到京城这条路线,沿途各个兵营能调集的兵马有七万之众,途中不止打仗的士兵,还有随行的辎重,得兵分几路才能不致道路拥堵,确实,一千多里的距离,能在半个月赶到就很不错了,顾千溯只得恨恨说道:“就再让他们多活几天。”
叶东城去燕州的路上,绕道去了一趟乾州找顾千珏,夜间,他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城内,自然,太子顾千恒到了乾州,当地的官府就由顾千恒接管了,叶东城只要找到府衙,就能找到顾千珏。
虽然顾千珏是在帮太子,可顾千珏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况且太子并不是可信之人,而叶东城要说的事情又关乎前朝秘宝,如身份泄露,即便自己算是帮了太子一把,想必将来太子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在房梁上来回穿梭,如暗夜幽灵,一晃而过,快得让人连他的影子都看不清。
不多时,他找到府衙所在,此时府衙公堂上还亮着烛火,想是太子和顾千珏还在商议对敌之策,于是便伏在房梁上,等顾千珏出来。
约莫半刻钟后,顾千珏一身戎装从公堂里走出,叶东城急忙将容华的玉坠丢向他。
在玉坠落下的那一刻,顾千珏就察觉出了一丝风声,以为是暗器,下意识抬手,玉坠就被他抓在了手心。
玉坠鲜红如血,在黑夜里的火光中犹自放光,顾千珏一眼就认出了血玉,知道是叶东城来了,不由朝四处看了看,身后的士兵见他停了下来,忙道:“殿下,何事?”
叶东城把血玉拿来给自己,自己就知道了他的用意,顾千珏连忙把血玉拽在手里,若无其事道:“无事。”随即转身走入了后堂的一间屋舍,并很快熄灭了烛火,让人以为他已经睡下了。
少顷,门窗阖动,顾千珏就知道是叶东城来了,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城中五万大军,你都敢闯。”
“能察觉到我行踪的人,恐怕只有你了。”叶东城说道:“不跟你废话,长话短说,你现在尽管招兵买马,不要担心钱粮的问题。”
原来他已经知道兵败且辎重丢失的事情,顾千珏心中有一丝不自在。“这可是前朝留给你的东西,你当真决定了?”
“我拿那么多钱做什么,难道你还真想我复辟前朝哇。”叶东城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了,别婆婆妈妈的,这些钱我也不是白给你的,你必须把顾千溯给我杀了,为容华报仇。”
顾千珏把血玉还给他。“好,就算你不给我钱,我也要他死。”
“嗯,我相信你做得到。”叶东城接过血玉,临行前转身说道:“另外,你务必给我活着。”
在顾千珏到达京城的时候,被杨吉安排在禁军大营的璟王府侍卫就同顾千珏会和了,隔天,顾千珏就把这些侍卫派出城,前往各处,以匡扶正统,诛杀谋逆的名义四处招揽兵马,顾千恒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这一号召,不到十日就召集了十万人马,虽然这十万人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但用来充人数,对振奋军心大有帮助,还有就是,在真正的大战来临之前,可以推出去做炮灰,这种做法或许太过冷血,可战争就是这样冷血,在当权者的输赢里,他们不过都是棋子罢了,死伤多少都无关痛痒,只要能赢,用什么狠戾手段又有什么所谓。
当然,这件事情不能瞒着顾千恒,以免日后生出无尽的事端,顾千珏只告诉他,自己有个富可敌国的挚交,愿意倾其家产帮他夺位,却并未做过多的解释。
顾千恒不是傻子,他忽然有了这么个有钱的挚交,并且还愿倾其家产来帮自己,怕非是他说的那样简单,只是,自己现在只能与他联手,否则,就只有被顾千溯逼上绝路的份,倘或来日登位,好好提防着他就是,他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想暗中竟能有这样的势力,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到,怎能小觑。
太子和凌王争夺皇位,羌国势必要抓住时机攻打燕州,叶东城担心燕州此时正处于战场,要从巫稷山运出宝藏想必很难,可当他赶到燕州大营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两国竟是相安无事,羌国也没踏进半步靖国领土。
真真是奇怪了,羌国不可能没有打探到顾千珏带走了一大半燕州兵力的事情,况且如今靖国内乱,哪里还管得了燕州,正是他们攻打燕州的好时机,为何他们无动于衷呢?
别说叶东城想不明白,镇守燕州的陈安同样觉得奇怪,只是能不打自然最好,见到叶东城复来,以为他是来给顾千珏带话来的,不承想他却告诉了自己一个惊天秘密,他找到了前朝宝库,并且,他还要用前朝宝库里的财物来帮顾千珏!这实在让陈安太讶异了,前朝皇室遗孤,要拿前朝宝库来帮其仇人的儿子,似乎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叶东城偏偏这么做了。
于是,陈安带上邓川,唐正,曹伟等几个信得过的心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入了巫稷山。
火把忽明忽暗,火光影射着矿山里的晶石莹莹闪亮,循着先前的记忆,一行人到达了那个半丈来高的洞口前。
进去后,看着跟外面没什么区别,陈安不禁道:“这里当真是宝库所在?”
本想将这里永远隐藏,却不想没多久又来到此地,叶东城走到他受伤时坐过的石头前,用手挥开了上面的灰尘,上面隐约有着雕刻过的痕迹。“没错,就是这里。”
一行人面面相觑,只见叶东城拿出一把匕首往手心里一划,鲜红的血滴落在石头上面,那些血仿佛有法术在牵引一般,慢慢汇流成一个奇怪的图形,直至中央处一个指甲块大小的凹槽蓄满了血,且神奇的是,那石头在血滴上去的时候隐隐泛着红光!
“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邓川在燕州戍边十数年,竟不知道巫稷山藏着这样的秘密。
木青灵也一脸讶色。“难道,这真是前朝宝库?”叶东城十三岁便同自己一起受训,他如何知道前朝宝库所在,又如何知道打开前朝宝库的方法?不由猜测他的身份,望向他。“东城,你究竟是谁?”
叶东城还没打算告诉她,不过现在也不想瞒她了,只是当着这些人还不方便说,只道:“总之,我是想这天下太平的人。”这样的回答,也算是堵住了唐正,邓川等人想询问自己身世的人的嘴,木青灵看了身边几个人一眼,心下会意,不再多问。
说完,他取下脖子上的血玉,对着石头上那小小的凹槽嵌了进去,当血玉浸染了鲜血,刹时红光闪耀,随之,山洞里传出机括运转的声音。
那块石头缓缓下沉,一面看着颇为平整的山壁居然就这样开合了,露出高宽皆丈余的大门来,这怎不叫人吃惊?
曹伟盯着石筑的大门,张着嘴半天合不上。“奶奶的,这里当真是个宝库呢。”
叶东城收起血玉,淡淡说道:“走罢。”
一行人行至大门,合力推开,入眼,是两排书架,因年代久远,上面的书籍皆是一些竹简,唐正随意拿了卷竹简打开来看,根本不辨上面的文字。“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东西呀,上面的字一个也不认得,不会让我们把这些书带回去吧,这些书可卖不了什么钱,抵不了军用。”
闻言,几个人都各自拿了卷竹简来看,果真不认得上面的字,大伙儿心里都有些慌了,生怕里面没有想的那般有着金山银库。
叶东城也皱皱眉,不过转念一想,里面若没有财物,那前朝为何还要不遗余力夺来,又为何在覆灭之时要把这宝库的钥匙想方设法留给自己呢?好让自己有足够的财物可以支撑战事,复辟前朝,所以,里面一定有宝藏。“别急,这才刚到门口呢,往里面走。”
几人放下竹简,跟着他的脚步转入了书架旁的一道石门里,一进门,内里开阔,就看到摆放整齐的武器,什么刀枪剑戟,陈兵整列,邓川拿起一把长枪往地面一刺,腐朽的枪头便化为齑粉,他笑道:“这不会就是宝藏吧,让我们拿着这些武器去打仗?哈哈,开什么玩笑。”
叶东城脸色一沉,心里也不那么确定了,莫非这真是前朝要留给自己的东西?不过还不想放弃。“还没看完呢,着什么急。”
几个人也不是着急,就是有些怀疑,可看在他是璟王的人,还和陈安是故交,也不好说什么,然而,当他们穿过偌大的兵器库,进入一间石室后,就看到了满地的箱子,曹伟第一个冲过去打开一个木箱,这下,所有人脸上都展开了笑容。
木箱里,装满了白花花的金银,随即,一行人接连打开几个箱子,俱是金银珠宝,甚至还有一些见都没见过的器具,和一些色泽剔透的玉石。
唐正忍不住道:“发财了,发财了。”
陈安走到他身边,正着脸说道:“别闹,这些都是军用的,不可私取。”
“是,属下知道,属下就是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一时傻眼了。”唐正连连点头。
找到了钱财,就可以帮顾千珏招兵买马找顾千溯算账了,叶东城十分高兴,却是说道:“别耽搁时间了,尽快把这些财宝运出去,否则一会儿该天亮了。”
天亮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几人便准备把财宝抬出去,可是金银多重啊,这些常年习武的武将,竟是两个人都抬不起一个箱子,没办法,只能将这些财物搬出洞口,然后关闭了宝库,把那些安排留守在巫稷山外的士兵都喊了进来,这才把这么多的财宝运回了大营,这些参与运送财物的人都不敢睡觉,专门拿了个营帐存放这些财宝。
但叶东城必须要休整一晚,才有精力将这些珠宝押送去颖州,好助顾千珏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