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泻了整整三天,顾千珏真是连走路都做不到了,就算只是站着,双腿都会打颤,只得躺在山洞里,好在腹泻终于停止了,却也因他的关系,三人都不能离开这山里,图雅说的羌国风光,自然是没时间去欣赏了。
叶东城提了两只兔子回来,架起火堆烤了准备当晚餐,这几天他一个人又是捡柴又是打猎的,还得负责做好了给顾千珏和图雅两尊大佛吃,谁让一个是病汉,一个是公主呢。
瞧着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公主,问道:“他好些了吗?”
“今天倒是不拉了。”图雅回眼看向被折腾得够呛的顾千珏。“不过,他这样子起码还得躺几天才行。”
“那就让他躺着吧。”叶东城一边烤着兔子一边说道:“这两天辛苦你多看着他些。”
“我也做不了什么,还得要他自己恢复过来。”图雅说道:“不过城东,他现在脾胃虚弱,整天吃这些烤的东西对他不好。”
“我懂了。”这几天自己外出找东西吃的时候她也没到处跑,叶东城对她终于算是放了心。“明日我去镇上买些清淡的粥食,还给他买锅炖鸡回来总成了吧。”
“那顺便帮我带一份宫保鸡丁回来吧。”图雅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可好吃了。”
叶东城回道:“没问题。”
图雅有些担心的说道:“那你去镇上的时候小心些,上次我二哥到镇上搜查过,如果镇上的人听出你靖国口音,肯定会报告给官府的。”
叶东城说道:“买东西吃只要指指餐牌不就行了,用不着说话。”
“嗯,只要不说话,别人就不知道你是靖国人。”图雅说道:“你先忙着,我去看看王玉。”
过了一阵,野兔烤好,叶东城喊道:“图雅,烤好了,快过来吃。”
图雅屁颠屁颠跑过来,闻了一下。“真香。”
“我去拿给王玉吃,你别都吃完了,给我留点儿。”叶东城拿起一只略小的兔子,进了山洞,看到奄奄一息的顾千珏不禁笑道:“一个腹泻就把你折腾成这样子,还总以为自己很能耐似的,喏,吃东西了。”
“说得轻巧,你来试试。”顾千珏说话的声音都显得中气不足。
“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个病痨计较。”叶东城一手拿着兔子,一手扶他起来靠在山壁上,朝外面的图雅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老实说,除了浑身无力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症状?”
虽说这几天拉得人都脱了相,本就清瘦的样子愣是再瘦了几分,可顾千珏除了脱力外并没有其它不适,轻轻摇摇头。“凝血最大的反应是嗜睡,继而再是无力,我现在虽然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是因为腹泻所致,可我却无困乏的感觉,图雅配制的解药应当无差,我想,我们是时候回去了。”
“我看图雅心性单纯,给你配的解药应该是真的,只是为防万一,还是多留些日子比较妥当,反正你现在这样子也走不了,急什么。”叶东城白他一眼。“多待几天才能万无一失。”
“容华一个人在家里,我总是不放心。”顾千珏眼睫垂下。
“我也不放心,但杨吉和木青灵的武功很好,只要容华不出府就不会有危险。”叶东城说道:“况且凌王派那么多手下追杀你,肯定知道你把毒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哪里能想到你能真的找到解药,那他还有什么必要对容华下手?”
这些顾千珏自然能想明白。“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
外面,图雅大喊:“城东,你还吃不吃了,一会儿我可吃完了啊。”
“来了。”叶东城应了一声,把兔子递给顾千珏。“明天我去镇上给你买些滋补的食物回来,今天将就一下,我先出去了。”
为了顾千珏能早日恢复,叶东城不辞辛苦每天往蓬羽镇跑个来回,接连六天,顾千珏才能运起轻功,算是好了大半,而他从离开京城至今已有一月,他没有过嗜睡的症状,说明,他身上的凝血毒确实已经解了,两人就商量着尽快回靖国,同时带着图雅。
图雅很奇怪,两人先前不是说要好好在羌国玩乐一番的,怎么说走就走,不过想着要去靖国了,她也没想太多,反而有些兴奋。
官道上,有大量的官兵盘查,图雅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刺激,一面担心被抓,又一面觉得有趣。
可顾千珏和叶东城不想惹事端,怎么说顾千珏也把羌国打得落花流水,还让羌国自负的二皇子在他手上吃了不少亏,要是让巴宁哲明瞧见他,还不得把他困死在羌国不可,三人只得绕山路,浪费了近一月时间,因此,顾千珏心急如焚,可即便已经这般小心了,他们依然没能躲过巴宁哲明的严密盘查。
快到靖国的时候,几人本想走水路从汤山进入燕州,然而,他们却在准备雇船的时候遇到了巴宁哲明,其实也不算巧遇,是巴宁哲明特意守在此处,他料定几人不会冒险从羌国的边境入靖国燕州,应当会选择走隐蔽的水路。
确实,顾千珏不想直面羌国大军,明知走水路必有阻拦,却没想到是巴宁哲明亲自把手,于是,三人只得冒险,直接从羌国边境入燕州,尽管后面的官兵紧追不舍,但只要入了燕州大营,他们就平安了。
当他们进入靖国境地,驻防边境的燕国将士见是璟王被敌军追击,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立即同追来的羌国官兵交战起来,可巴宁哲明在顾千珏手上丢尽了颜面,如今发现了顾千珏的踪迹,怎会轻易放过他。
图雅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原先她所谓的刺激,在见到了兵戎相见,鲜血横流的画面后就变成了惊吓,她只希望不要再打了,哪怕让她现在嫁给靖国璟王,她也再无怨言,她大声喊道:“二哥,我跟你回去,你们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巴宁哲明一边同叶东城交手,一边说道:“傻丫头,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图雅当然不知,只吓得眼泪直流,顾千珏一手紧拽着图雅,一手阻挡朝自己砍杀过来的羌国人。
图雅还以为是顾千珏在保护自己,然而,在这种时候顾千珏还紧紧拉着图雅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挟持图雅,以求脱身。
叶东城与顾千珏的身手不相上下,巴宁哲明打不过顾千珏,自然也打不过叶东城,他被叶东城逼得连告诉图雅顾千溯就是靖国璟王的机会都没有,可两军交战,又岂能凭叶东城和顾千珏两人之力扭转战局。
巴宁哲明是有备而来,随行官兵加上边境的军队,远远比燕州守境的将士多得多,若继续下去,燕州将士,顾千珏和叶东城只有死路一条。
而此时,因顾千珏带着图雅的关系,叶东城主动与巴宁哲明交战,他不仅要力战巴宁哲明,还要阻挡大量的羌军,身上已多处负伤。
所以,只有让燕州将士缠住羌国士兵,顾千珏和叶东城才能脱困,这无情的选择,是为了自保,眼见叶东城把巴宁哲明击退,顾千珏立即抓住时机,朝叶东城说道:“走!”
于是,两人带着图雅迅速离开战场,巴宁哲明连忙下令。“追!”
不管怎样,燕州的将士缠住了大量的羌国士兵,而巴宁哲明下令时也只有距离他较近的几十个官兵听见,他便在顾千珏身后穷追不舍,一是担心图雅被他们所虏要挟羌国,二是要杀了顾千珏以雪早先不敌的耻辱。
巫稷山是一座盐矿,寸草不生,可也正因如此,山上怪石嶙峋,若没有过硬的身手,行动起来非常不便,是以,顾千珏和叶东城跑上了巫稷山,想借助自身的轻功,甩开追来的羌国官兵。
诚如他们所想,追来的官兵虽多,但跑上山后,除了巴宁哲明还能跟上,那些人都远远被甩在后面。
两人轻功极好,特别是叶东城,巴宁哲明能跟上他们的脚步,也是因为他们还带着图雅的关系,不过巴宁哲明很清楚,自己打不过他们,只得大声喊道:“顾千珏,放开我皇妹!我答应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待我大军赶至,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声音一出,图雅惊的望向顾千珏,不可置信。“你是靖国璟王!”
“是,我就是靖国璟王。”顾千珏没有否认。
“呵呵。”一时间,错愕不已的图雅才知自己被他们欺骗了好些日子,倏尔笑了起来。“一直跟我说什么朋友朋友,原来,你只是想从我这里拿到凝血的解药,你这个骗子!”
确实,自己欺骗了她,只是先前自己也不知道凝血毒只有羌国皇室之人才能解,然而,顾千珏并没有打算解释,拽着她继续走,不愿耽搁时间。
“放开我!”图雅知道他就是璟王后,自然不愿再跟着走。“你们两个骗子,放开我!”
眼见巴宁哲明马上就到跟前了,若同他缠斗起来,要不了多久,大批的人马就赶来了,叶东城一记手刀砍在图雅颈间。“少废话!”
当下,图雅就失去了知觉,然她耽误的这点时间,足够巴宁哲明追上顾千珏和叶东城,巴宁哲明见图雅被他们打晕,怒火攻心,飞身跃起,提起长刀就朝叶东城砍去。“敢动图雅,我杀了你!”
纵然不想跟他打,可刀已朝自己砍来,自己难道不还击么?
叶东城手中双刃一合,挡住了他砍来的一刀,随之双手用力,将他施压在身上的力道逼退回去,巴宁哲明狠狠往下发力,意识无法再进一步,遂脚下用力站稳,另一条腿使劲朝叶东城踢去。
叶东城被踢个踉跄,顾千珏一手要抓着图雅,另一只手很快接住了他,否则,叶东城非坠入山崖不可。
叶东城本就受了伤,这一脚力度极大,被其打得喉咙一甜,鲜血溢出嘴角,他把嘴里的血一吐,咬牙道:“老子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一步腾出,舞动双刃的速度极快,巴宁哲明只觉眼花缭乱,只得左避右闪,难以还击,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空挡,他急忙双手紧握长刀,似乎用了毕生力气朝叶东城砍去。“花拳绣腿,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力量!”
这一刀威力不小,带出一袭劲风,叶东城急急后退,直退到了顾千珏身边,而巴宁哲明这一刀便重重劈砍在了倾斜的山壁上。
顾千珏把图雅往叶东城身上一推。“你看着她,我来。”
此时的图雅就是最后的护身符,只要有图雅在,相信不管有多少羌国士兵,自己和顾千珏都能活命,叶东城没有迟疑,连忙接住图雅,然而,他刚刚搂住图雅的时候,他脚下的山壁就垮塌了。
巫稷山乃一座盐矿,山体内部早已挖空,巴宁哲明用尽全力的一刀竟震动了山体!
顾千珏将将抬步准备朝巴宁哲明攻击,就看到了叶东城落入垮塌的山体,他毫不犹豫急转回身飞落去救。“叶东城!”
看到图雅同他们落入垮塌的山体时,巴宁哲明惊骇不已,趴在山壁上往山体垮塌的山腹里大喊:“图雅!”空旷的山腹里回荡着他呼喊图雅的回音,
叶东城下坠时,大量的碎石也同他一起坠落,即便他轻功再好,没有着力店也使不出几分,况且,他一手还抱着图雅,实难施展轻功脱险,在听到顾千珏声音的时候,他抬头,看到顾千珏头朝下向自己伸出手,立时知道,在这生死之间,他竟选择追随自己而来,嘴角不由牵出一丝笑容,却是说道:“你蠢么!”
顾千珏也是一笑。“你不也一样。”
深不见底的山腹,又有大量的碎石同他们一起下坠,就算掉下去不被摔死也会被砸死,看着叶东城怀中紧闭着双眼的图雅,顾千珏竟觉得有些不忍,这个小姑娘和容华一样单纯善良,这样的人世间少有,死了太可惜,何况,她还救过自己的命。
于是,他运起内力,急速朝下飞落,居然比下落的石头更快,同时,眼睛观察着山壁上是否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他须臾便追上了叶东城,朝叶东城说:“抓住我!”
叶东城把手往上一抬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然顾千珏不顾砸落在身上的石头,硬是抓住了一快凸起的石壁,说道:“把她扔到那块石头上。”
循着他的目光,叶东城看见左侧丈余处有一块支出来石块,大约半丈大小,确实能承受住图雅的重量,想着图雅到底给顾千珏解过毒,而自己和顾千珏也的确欺骗了她,便也不再犹豫。“好,我今天也做一回好人!”运起内力,把图雅往左侧石块上一抛,图雅便落在了石块上面。
诚然,两人良心发现想保图雅一命,可这样做也可让他们身手灵活一些,一块落下的碎石砸在顾千珏头上,鲜血刹时染红了他的脸,黑密的长发贴在脸上,狼狈至极,叶东城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就有受伤,在下坠的时候又被石头所砸,近乎一身是血。
再抓着不放定然会被石头砸死不可,索性一搏,随即,顾千珏松了手,两人直坠而下。
山上,巴宁哲明看到他们居然将图雅放到了安全的地方,而他们却坠入山腹,在这样的生死时刻,他们竟是在保护图雅,一时间心神巨颤不敢相信,震惊片刻过后,才连忙去找官兵和绳索,从塌陷的山口放人下来救回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