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回忆往事,展望未来,谈天说地,聊了良久,饭毕,掬水和夏云伺候花夫人回房安歇,林间随着安国公商议要事,唯有花朝言,脑袋空空无所事事,两只眼睛只知道盯着掬水。
“林间,此次回来的时候,我们遭到了偷袭,这个事情我隐瞒了下来,怕打草惊蛇。”行走间,安国公说起了回来路上未向他人提过的事情。
“对方多少人?”
“就一个人。”
“一个人?”
“嗯,身手非凡,他目的不在我们,他想劫货车。”
“为了修复灵珠的材料?”
“极有可能。”
“有何损失?”
“没有,原本他就要成功了,然而巧的是,队伍里有个小兵去解手时看到货车在动,立刻通知了全队,我们及时护住了货车。”
“可看清来人?”
“没有,他蒙着面,好几个人上去都没能降住他,而且他动作十分敏捷,被他逃了。”
“看来不是普通盗贼。”
“此事蹊跷,若真是为材料而来,你以后可要注意了。”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库房。
“稀奇玩意儿真不少,可作为安国公府的收藏,怕是次了点~”
“哈哈,林大人真是眼高于顶。”
安国公往里走去,推了推最里层的架子,“卡”地一声,库房里面那扇侧门应声而开。
里面很小,只容一人站立,却是个地下通道的入口。
安国公拿出一枚铜牌,上面满是高低起伏的纹路,他将这枚铜牌插进了旁边的凹槽中,通道开了。
“好精致的钥匙。”
“呵~”安国公尤其自豪道:“这可是我家夫人的妙招~跟我来。”
随着阶梯而下,豁然开朗,地下是个大石室,那才是国公府真正的藏宝库啊。各类金银器具,奇珍异品,简直闪着光。
“国公府果然深藏不露。”
“哈哈哈,真心话?”
“真心。”
安国公从其中一个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递给林间。
“东海找到的,应该刚出现不久,还未被海水磨白,是你要的么?”
盒子里躺着一块黑色的东西,像一块小石头,散发着淡淡的异香。
“是它,确实是我要找的,龙涎香。”林间合上盒子,心潮澎湃,“多谢。”
四色材料,终于开了个头。
“这东西可难找,龙涎香本就世间少有,新鲜的更是大海捞针呐!”
林间抿嘴一笑,诙谐道:“此物重要,万分感激,以后国公大人需要卑职的,尽管说就是~”
掬水和夏云正在房内用饭,今日晚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夏云居然有点怀念和悠然定时定点去食堂蹲饭的日子。
正吃着饭呢,花朝言就进来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径直坐在了掬水对面的座位上。
“少爷是来找我的?”夏云明知故问。
花朝言不理他,掬水也不说话。气氛有种莫名的尴尬。
“要不少爷你也吃点?”夏云感觉自己很多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掬水连吃饭都是斯斯文文,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她吃完了。
这就更尴尬了,夏云还想吃呢!
“我……能吃完再走吗?”
“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花朝言对着掬水说道,似有满腔气愤,但又没有爆发出来。
开始了,开始了!夏云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吃快吃!!为什么这么着急啊,让她吃几口饭都等不及吗?!!
“不知道。”掬水回得云淡风轻。
花朝言啪地一声,一掌拍在桌上。
啊!!要吵起来了吗,好吧,不吃了不吃了,玛德!
“我吃好了,我先走了。”夏云快速收拾碗筷,端着托盘撤出战场。
啊,清净了。
合上门的时候,她听见花朝言特别委屈小声地说了一句:别离开我。
她猜掬水又要心软沦陷了。
出门太急,竟忘了提灯笼,但是现在回头显然不合适,夏云只能硬着头皮走上了夜路。
“夏云姑娘。”
这个声音?夏云回头,看到了提着灯笼的林间。
“林大人。”
“去哪儿?”
“食堂。”
“怎么不打灯笼?”
“着急忘了。”
“那我送你。”
“谢谢林大人。”
美人在侧,夏云突然感觉走路都不太顺溜,浑身都不协调。
一路无话,直到剩菜和碗筷移交给了食堂。
“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不用,今晚月色不错,我也没什么睡意,准备散散步,大人您先回吧,呵呵。”
她现在不能回去啊!
“那也好,一起走走吧。”
嗯?夏云惊诧地睁大了她的小眼睛,没听错吧?他要和她一起走走?难道……莫非……
不是有人说过么,人最大的错觉就是:他喜欢你。眼下,夏云内心正猜测,他会不会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一轮弦月高挂天上,星辰点点,已是八月,空气中飘着淡淡地桂香。
“夏云姑娘,何时来的安国公府?”
“来这儿快三个月了。别叫我姑娘了,叫夏云就行了。”
“好。生辰何时?”
“……你想干嘛?”问生日?八成对她有意思!夏云心直口快,一时忘了尊卑礼仪。
“我是太史令,会看推演星象,推算命数的。”
“意思是会算命?”
“……可以这么说吧。”
“五月十六。”
“……”林间仰头望了望星辰,沉默了一会儿,又垂头看着夏云,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样啊?”
“吉人天相。”
“真的假的?”不知道为什么,林间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让她有种特别可信的感觉,就像是承诺了什么一样。
“当然真的呀,我是太史令啊。”
“那为什么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不是,我是说来国公府之前,一直是乞丐?”差点说漏嘴,还好改得及时!
“你之前是乞丐?”林间居然觉得这个转折有点好笑。
“嗯嗯嗯!”
林间语塞,思考了一会,道:“那时,时辰未到而已。”
“时辰未到?那你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
“算姻缘是月老的事。”
“那我什么时候能发大财?”
“那是财神的事。”
“……”
“还有什么想问的?”
“林大人成婚了吗?”
“……”林间看了眼夏云,“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哦~~”
“……”他这张脸,总是容易招蜂引蝶。“夏云是孤儿?”
“嗯。”算命的人都喜欢问东问西的吧。
“我也算是吧。”
“嗯?”
“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但愿那边已经完事儿了。
到了门口,夏云又纠结要不要敲门,万一里面正在忙,就太煞风景了。
“进去吧。”林间说。
“我……看着你走吧。”本意是还不想进去,怎么说出来跟依依不舍似的。
“……好。”林间觉得自己不小心又捕获了一颗少女心。
看着林间远去的背影,夏云长叹一声:“唉!又一个人了。”
这时候掬水听到声响开门出来,“夏云,怎么才回来?”
看来里面结束了!
夏云赶紧进屋关上门,却发现花朝言还在!
“少爷,你还没走?”
“碍着你了?”
“……”夏云心说是啊。
“这就走了。”花朝言握起掬水的手,临走前也不忘把掬水抱在怀里。
“……”夏云感觉到了做电灯泡的悲哀。
“等等,少爷,你知道林大人的事吗?”
“嗯?想听?”
“想听想听!”
“看上了?”
“没有没有!”
于是花朝言又顺理成章地坐了下来,掬水笑笑,也跟着坐下,和夏云一起听花朝言说书。
“林间是个风云人物,从小就是。故事呢要从上一任太史令讲起。”
“相传林氏一脉流有仙人的血,能上达天听,揣测天意,所以自古一直是由林氏守护着灵珠。但是林氏也有出岔子的时候,上一任太史令林宇建议开挖运河,虽然运河后来也被证明了确实利国利民的壮举,但是开挖的时候确实死伤很多,劳民伤财,百姓怨声载道,反对声此起彼伏。更严重的是,在林宇守护灵珠期间,灵珠出现了裂痕。”
“啊?裂痕?!”夏云大为震惊,灵珠破坏,岂不是源国危矣?
“嗯。由于灵珠受损,陛下对林宇产生了嫌隙,这个时候,大国师许涉风出现了,许涉风原是民间的相师,据说看什么都很准,被当地称为先知,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知道他的,把他请到了宫中,封为大国师,至此以后,太史令林宇连带着整个太史局都被压在大国师之下,日渐萧条。”
“然后呢?”这次是掬水问的。
“林宇这个人很自负,大国师一出现,他心中颇为不满,每次朝堂都与大国师针锋相对。奈何陛下偏向国师,林宇气愤又无可奈何,那之后便自甘堕落,整日流连烟花之地,这一行径导致了他的妻子,也就是林间的母亲,离他而去。”
“再后来呢?”夏云提问。
“后来,林宇死了。”
“哈?!”夏云疑惑,掬水也颇为惊讶。
“有的说是壮志未酬,郁郁而终,也有的说是大国师不满林宇老是在朝堂上疯言疯语抨击他把他给杀了。”
“啊……”夏云觉得这故事还挺精彩离奇的。
“那林大人呢?”掬水提问。
“啊对啊!林大人呢?!”夏云附议。
“林宇没了,太史局群龙无首,守护灵珠的重任归于大国师。但太史局并没有放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家唯一的血脉——林间身上。”
“林间当时多大?”
“大概十岁吧。”
怪不得他说自己是孤儿,夏云突然觉得这人身世也挺可怜的。
“再后来呢?”掬水提问。
“太史局合力将这孩子抚养长大,林间也确实不负众望,他继承了林氏一脉的天赋,观天象,断吉凶,推命数,算气运,无一不行,总之就是特别厉害。更神奇的是,他做了一个令全国震惊的事情。”
“他拜了大国师为师。”
“啊?为什么?太史局的人没告诉他,那是他仇人吗?”这剧情走向开始迷了。
“这你问他去哦,我只阐述事实。大国师欣然接受他,林间这一壮举,打破了大国师和太史局的僵局,同时在在大国师的扶持下,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史令。”
“大国师咋想的?为什么接受他?”夏云着急。
“还是那句话,问他去。”
“林宇没了以后,太史局失势,大国师和太史局是对立面,不可能让太史局东山再起,除非,太史局愿效力于他,那他也没必要再压制了。林间应该是这么想的。”掬水给出中肯分析。
花朝言给掬水竖了个大拇指。
“林间忍辱负重为了重振太史局?”不容易啊!
“也许吧。至于大国师为什么接受他,我猜他们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掬水又进一步分析。
此时的掬水,在夏云眼中,就是那个说着“真相永远只有一个”的柯南。
“哈哈,那之后,大国师更是要求林间搬入国师府,说是为了方便一起共事,我看呐,就是想监控林间的一举一动!”花朝言抻了抻腰,“好了!故事就到这里了,本公子乏了,告辞了。”花朝言是真困了,都打哈欠了。
“早些休息吧。”
“嗯嗯。”夏云若有所思。
翌日,天气有些阴沉,却没有下下雨来,花朝言起的晚,误了吃早饭的时辰,打算约着林间出去逛吃逛吃。
刚到了林间屋子,天空轰隆几声巨响,终于下起了磅礴大雨。这雨来得很急,像是特地阻止花朝言外出一般准时,无奈,花朝言只得将就几口林间屋里的点心,安慰饿肚。
“看来今天什么也干不了了。”外头雨声哗哗,林间给自己倒了杯茶,“只能委屈你,和我促膝长谈了。”
“哦?”花朝言突然灵机一动,两眉一挑,“教你玩个好玩的!”随后打开窗户,朝外面吼道:“阿林!!!”
尽管阿林撑着伞,但雨是实在太大,等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袖子和裤腿都湿透了,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
“少爷……”阿林委委屈屈。
“欺负下人,实非君子所为。”林间吐槽。
“说什么呢……我也没想到……”花朝言颇感抱歉。
“没关系少爷,有啥事儿?”
“纸牌借来玩玩。”
“哦!”好在阿林兜里的纸牌居然没有湿。
“林间,我现在要教你要个可好玩的东西,保你大开眼界!”
“打牌?”
“是种新玩法哦!”阿林特别自豪。
“来来,你来凑个数。”花朝言开始发牌。
阿林看着自己湿答答的裤腿,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
获得了林大人的首肯,阿林自在多了,刚坐在就开始得瑟:“这个玩法,叫斗地主……”
“斗地主?谁起的?”
“是我们这儿的夏云发明的。”阿林纳闷,这名字有何不妥吗?
“她自己发明的?不是别人教她的?”
“是她自己发明的!”确定肯定非常笃定!
“好。”
林间学得很快,几乎一把就搞清楚了规则,后面更是轻松把花朝言和阿林打哭。
“不行,不能让你这么猖狂!”花朝言急了,本想卖弄一番,结果自己输得贼惨。“阿林,约夏云约夏云!!”
“得令!”
“恭候。”林间笑了。
雨停了,天空又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