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我们被围住了!”
第二日,京墨还在大帐与将领商讨后事,就得到了这样诧异的消息。
“说清楚!”
京墨放下了手里的书卷,带着人向外走去。
“是涿州城的守备,他说穆姑娘……要抓她!”
小兵颤颤巍巍的跟着京墨往外走,因为害怕他生气吞吐了一些话,可京墨还是听懂了。姜卓之前被穆禾教训过,现在看来是要报仇了!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京墨还未走到营口,就看见穆禾一袭白衣,正向这面走来。看来她听到了这件事,而且不准备让自己一个人面对。
“姜卓为人阴险,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穆禾没有隐瞒,她确实觉得京墨对付不了这个毫无底线的人,恐怕现在的自己,也不好说。
“走吧。”
知道她心意已决,自己多说无益。京墨拉起了穆禾的手,牵着她一同走了过去。
“叶将军,可让本府好等呐!”
见对面的两人相携而来,姜卓心头的邪火烧的旺盛。说出的话也是阴阳怪气。
“姜大人,此举何意!”
京墨看了一眼他蓄势待发的兵士,神情戒备,明知故问。
“前日的事本官都听说了,百越妖女以妖术惑众,害了那么多人,本官身为涿州城父母官,自然要管一管。”
这话的矛头直指穆禾,姜卓的眼里全是痛快。
“姜卓!睁大你的狗眼,站在你面前的是百越巫女!百越与大端议和,你岂敢动她!”
姜卓的话让京墨几乎压不住怒意,要不是穆禾一直拉着,他早就冲上去教训这个不知轻重的小人了!
“分不清的是你吧!本官刚收到消息,百越王妃以公主逝世为由公然撕毁合盟,现已率军队与北陵一起攻向皇城,如今距离皇城只剩三城。”
“而穆禾,她身为百越巫女,自然是与百越共进退。叶将军!站在你身边的可是敌国叛徒,如此护着她,你难不成想要叛国?”
姜卓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奏章,扔向他们,满脸都是志得意满的神色。
京墨盯着已经染上泥土的奏折,没有要看的打算。
倒是他身后的穆禾,双眼直直的看向那封奏章,仿佛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默了一会,穆禾终究放开了京墨的手,认命般去捡地上的东西。
“阿辞?”
京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穆禾松开自己的手。现在又看她蹲下去,很是不解。
“怎么样,我没有说谎吧!北陵摄政王亲自率兵,他们现在已经打到了沂水,再有三城,大端便要亡了。”
说这话时,姜卓不仅没有着担忧,反而隐隐透出一股疯狂之意。
“闭嘴!大端亡了,你也要死,有什么可得意的!”
京墨双手穿过穆禾腋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见她的神色还是恍惚,只能先对付姜卓。
“你想做什么?”
穆禾抢在姜卓之前开口,面无表情,语气亦是平淡的异常。
“本官只是担忧你再做什么,毕竟前日那场灾难是你的杰作。事到如今,只怕是杀了你才能平民愤呐!”
姜卓微眯眼,话里的狠厉的恶毒呼之欲出。
“杀我?你不在意大端存亡,也不惧怕百越的威亚。看起来倒像是北陵的人。”
穆禾听了他的话只是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下一瞬京墨甚至看到她嘴边又带起了一抹不合时宜的微笑。
每一次穆禾这样平静的说话,京墨的心里总会产生不详的预感。
“你不必猜我是什么人,只是今日,你一定要死!”
姜卓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兵士就都做出战斗的姿态,大战一触即发。
“我只是可惜,你为言秋白做了这么多,最后却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想来也是可笑。”
穆禾随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状似不经意,说出的话却仿佛平地惊雷。
“你有什么证据?”
姜卓冷哼一声,他不相信眼前的人能起死回生。
“我在一日偶然听说,涿州城土豪乡绅与普通平民的饮水是不同的井。之前我曾设想过许多次,如何才能将蛊无知无觉的中入百姓的身体,这句话却让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要是有人将休眠的蛊虫下到百姓的饮水中,这样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我让兵士问过,患病的无一不是涿州本地人,是你利用流民将染病百姓混了进去,制造了瘟疫的假象!”
“你又怕城内染病人数太多,将那片区域的百姓都赶了出来,封了那口井,这样便无人能查到了。你用这么多条人命与言秋白合作,她究竟许给了你什么?”
穆禾一只手死死捏着奏折,眼睛则充满愤怒。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谁能证明蛊是我下的!妖女,不要挣扎了,今日你必死无疑!”
“哈哈哈……你费尽心机却遭人利用,到如今还执迷不悟,可悲可叹!”
穆禾讥讽的笑了出来,傲慢轻视的看向气急败坏的姜卓,一脸不屑
“什么意思?”
“你觉得言秋白会留活口吗,你这样大一个破绽她怎么可能放过?”
“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姜卓气愤拔剑,说着就要向穆禾刺去,被京墨一剑拦了下来。
“你自己也中了这个蛊,涿州城的水脉本来就只有一条,污染了一侧,你们那头又能留多久!”
“你胡说,本官的身体自己清楚,妖女休要妖言惑众!”
姜卓碍于京墨的剑不得不后退一步,他已经开始动摇,可看向穆禾的眼睛还是怀疑。
“她没有胡说,我也已经中蛊,不信可请大夫来查看。”
一直沉默的京墨突然发声,逼得穆禾不得不诧异抬头。那双蓝眸此刻看着他满是无措,仔细看还有乞求。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一起演戏蒙骗本官,你以为本官会信吗?”
京墨的举动让姜卓不得不仔细考虑穆禾说的话,言秋白那个女人确实狠毒,这种事也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你去涿州城找个大夫替我把脉便是。”
京墨一把捏住穆禾的手,不顾她眼里的抗拒,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副官,去找个大夫来。”
姜卓此刻不得不听京墨的话,他不敢拿自己的命赌。
“我先去营帐里坐着,你大可一直站在这,等人来。”
京墨说完也不管姜卓的反应,拉着穆禾就走向自己的帐篷。
“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同意的!”
一进帐篷,穆禾就甩开了京墨的手,她的胸口不断起伏,气息凌乱,显然是气的不轻。
“阿辞,没有时间了,把蛊拿出来。”
京墨看着穆禾别扭紧绷的侧脸,心头一阵酸涩,可他别无他法了。只有让姜卓相信自己中了蛊,穆禾的命才能暂时保住。
“我有办法让他相信自己中蛊,!他与言秋白就是窝里斗,很容易对付!你跳出来做什么,你以为搭上自己的命就能救我了?姜卓是一只老狐狸,你觉得他会轻易相信你吗?”
穆禾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讨厌那些自以为为她好的自作主张。
他也不想想,如果他真的因为这蛊丧命,自己还怎么活下去。
“正是因为姜卓是一只老狐狸,我才不能让你冒险。你无非就是用他的怀疑制造他中蛊的假象,可这样做风险太大,他找人查验,你当场就得死。”
“可我不一样,我身上担着皇命,他怎么也该顾忌三分。只要放出只有你一个人能救我的风声,涿州城的那些乡绅也不会袖手旁观的。阿辞,不要再犹豫了,这次你就听我的话吧!”
京墨小心翼翼的环抱住了穆禾,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说出的话也很有道理,可穆禾就是不松口。
“那你呢?中了蛊你怎么办?”
穆禾挣脱他的怀抱,转身直视他,眼泪从方才开始就没有停住。
可她就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执拗的盯着京墨,要个答案。
“不是还有你吗,你会救我的。”
听到穆禾的话,京墨压下心头的苦涩,强撑笑脸试着宽慰她。
“我救不了你!你明明知道我救不了你!那么多人都死在我手里,你要让我亲手送你走吗?”
京墨笃定的语气,让穆禾终于忍不住失态,她崩溃大喊。
这几天她已经见够了死亡,叶京墨出事,会要了她的命。
“阿辞……”
“你是不是还记得那件事!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不然你不会不知道,比起用你的命换我,我更愿意和你一起死!”
穆禾自腰间拿出装蛊的瓶子,失望的看向京墨,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对面的人松口。
终于死心了,穆禾讥笑一声,眼泪滑下,手里的东西也应声落地。
“就这样吧!”
穆禾心灰意冷的说出这句话,毫不犹豫的离开。
京墨看着她离开,胸口仿佛被撕裂。喉咙也像是堵了几团棉花,挣扎许久却只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他想蹲下捡起瓶子,却突然四肢发软,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京墨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固执的去够瓶子。
终于将其捏在手里,京墨横躺在原地,心满意足的咬破自己的手,把蛊虫冲着伤口倒了进去。
“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可我们怎么才能在一起呢!”
京墨躺在原地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从涿州城里来的大夫被带到了京墨面前。
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形容,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狼狈。
穆禾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眼睛始终没有落到他身上。
“公子脉力虚浮,是中毒之像,其余的恕在下医术不精,实在看不出来。”
几双眼睛一同盯着他,这个大夫自然露怯,只能挑自己能肯定的说。
“是疫病吗?”
姜卓面色不善的盯着已经开始发抖的大夫,声音隐含威胁之意。
“不……不确定。”
“我也不是什么寻死的人,身体里哪来那么多的毒。除了这个还能有别的吗?”
京墨说这话时分明是笑着的,可看向大夫的眼睛却让其不寒而栗。
“是……是疫病。在下方才又诊了一次脉,遂确定。”
悄悄擦了擦汗,大夫心虚的退到一旁。
“好了!该查的你也查了,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京墨甩了甩袖子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一派洒脱。
“即使你中蛊又怎样,大不了本官自现在开始再不喝城中之水。兵来将挡,难不成还防不住一个小小的虫子!”
姜卓还是嘴硬,他之前被穆禾整得够呛,那口气不是说咽就能咽下去的!
“你可以,但涿州城那些富豪乡绅呢?我已经派人去给了他们消息,现在只有穆禾一个人有可能解这个蛊,你觉得他们会让你这样做吗?”
京墨听了姜卓的话,只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一句满是威胁的话就这样被说了出来。
此刻,事情已经逐渐按照京墨的预想发展,姜卓确实不敢拿自己和那些人的命开玩笑,至于穆禾,他也确实得留下。
“蛊发最多需要七日,七日之后如果你没有被治好,那你的葬礼也便是她的祭坛!”
姜卓恶狠狠的看了京墨一眼,怒气冲冲的离开。
“呼……早知道他这样好打发,我也不必冒这个险了。”
京墨说话时小心的看着穆禾的脸色,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破绽。
“安排好事情便和那些人住在一起,人手不够,我顾不了你。”
穆禾没有理会京墨的示弱,装作没有看到他可怜的视线,语气凌厉的交代了几句话便立刻出去了,仿佛一刻都不想和他多呆。
京墨站在原地不动,他在作出选择时就想到了穆禾的态度,只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的心脏却还是生疼。
明知道她是怪自己不争气,是为了自己好,可当她真的不理自己时,心里的委屈还是汹涌而出。
这就是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