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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白衡英与宗辛走进了正堂。刘月仪一见到宗辛,立刻露出笑脸,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她先是起身对着白衡英行了礼,随后碎步挪到宗辛身边。顾羲凰晚了一步起身,原本想对着宗辛施以平礼,谁知转过身时白衡英已经挡在她面前,两人之间贴的极近。
顾羲凰轻轻推了他一下,低声道,“这里还有客在,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白衡英抓住她的手,笑道,“我家王妃没有与我商量就将宗子爵夫妇请来府上做客,是不是该与我解释一番?”
“难道不是你昨日说起已经许多时日没有见过少虚君了,我这才设宴相邀。怎的眼下又不认账了?”
白衡英低下头贴在她耳边说道,“夫人倒是把我的话句句都记在心里了。”说完还不忘用嘴唇轻轻撩拨过她的耳垂。好在他身形高大,几乎把顾羲凰完全护在他怀里,宗辛与刘月仪只能听得到两人在小声说话,看不到这些微末动作。白衡英伸手拂过她发髻间的那支金步摇,笑道,“夫人之前还说这支步摇难看的,怎的今日见客就戴上了?”
顾羲凰被他撩拨地红了耳根,只好退后两步,瞪了他一眼。白衡英这才收手,眼中却还是挑着情丝。
“王爷与王妃这样恩爱,是不是我们做客人的应当回避一下?”宗辛在旁边看了好一阵戏,发现刘月仪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他连忙抬手遮住刘月仪的眼睛,说道,“夫人还是不要看的好。”
顾羲凰此刻已经绕过白衡英走了过来,说道,“少虚君别胡说了。胡涟清已经在外面备好了酒席,正等着我们开席呢。”
宗辛一听酒席设在外面,感慨道,“花园夜宴,王妃果然是好兴致。今日月末,无月争辉,倒是个观星的好时刻。”
宴席设在花园小径,藤萝花架下挂着多盏灯笼,将周边照亮,夏夜的凉风吹来草木的清香,引人沉醉。因为只是小宴,又都是熟人,待酒菜全部妥当后,白衡英便让胡涟清与他们同桌饮宴。这是刘月仪在成婚后第一次与宗辛共同赴宴,对这些人并不熟悉,宗辛则为她细细介绍了一番。说到顾羲凰时,刘月仪眼中闪着几分钦佩。
“原来肃王妃就是那位闻名潇州的朝夕先生,听说进京之后还引起过轩然大波呢。”
白衡英不免多看了刘月仪一眼,问道,“县主居然知道昭熙的事?”
“在王爷眼中我难道是会在闺中绣花、写字看书的文雅小姐么?身在京中,又出生在世家,自然会对京中的一切格外关注。更何况,同为女子,我一直都很欣赏有胸襟抱负的女子。”
顾羲凰听到夸奖,只是淡然一笑道,“县主夸奖了,我并未有什么胸襟抱负,不过是有幸多读了一些书罢了。进京之后才发现京城中人才辈出,而朝堂之事也并非我以为的那般简单。”
“可我还是觉得王妃过谦了。若将来我有幸能为女将军,一定会让王妃来做我的军师的。”刘月仪说这话时眼中闪着憧憬向往的光芒。
宗辛却突然问道,“若夫人与王妃都去做了前线的将军与军师,那我与王爷这样的男子又该如何?”
顾羲凰看到刘月仪方才眼中闪耀着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她听说过刘月仪的过往,猜得到她一定向往着无拘无束的军营生活。可在封朝,女子的地位既不能带兵打仗也不能入朝为官。就算尊贵如刘月仪,一样要被联姻所困扰。
宗辛自然也意识到了方才这句话让席上冷了场,他连忙抬手揽住刘月仪的肩膀,她却只是装作无事地摇了摇头。白衡英只好转移话题,提起今早朝会的事。
“说起前线的将军,其实这次西北一战,看似凶险,但早在几个月前曾植就已经加固过护军小镇的军备。虽然接连七日传来军报伤亡不少,但未提及有败仗。调遣北境军队过去,应该是为了进一步将关外人挫败,乘胜追击,保边境五年无虞。”
刘月仪说道,“虽然从北境调军可以帮助西北战事大捷。可这一路上粮草军备都是消耗,不知北境的军费可够富余。”
“县主不必担心这些,既然决心要打这场胜仗,陛下自然是将一切都安排好的。否则也不会让太子王兄亲临战场,押送军需去往碟州。”
顾羲凰说道,“即便陛下没有办法,太子殿下既然应下了这份差事亲身前往碟州,想必他自己也会有些办法的。毕竟太子殿下身边还有一个东宫文书徐湛不是么?”
这次轮到白衡英有些意外,问道,“你竟然还记得太子王兄身边的徐湛。”
“上次在王府匆匆一面,我觉得徐湛这个人城府颇深,便有些印象。”
宗辛发现同席的胡涟清一直没有参与话题,高声问道,“水无君在想什么呢?我们说了这么些话,你倒是难得的沉默。”
胡涟清抬头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白衡英身上,回道,“其实有一件小事,与西北战事无关。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寻常,所以比较在意。”
白衡英示意他说下去,“什么事?”
“今早送王爷上朝后,回来时经过了东市的荣明坊,碰巧看到了门下侍中昌川雪大人的府邸。昌大人府邸外似乎有些血迹,我当时离得远没看的太清楚,只是听那些小厮们一边用清水扫洗,一边埋怨着怎么这么倒霉。后来绕过街角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似乎是说起昌大人府邸外最近都不太干净,每隔几天都会有一些动物的尸体被丢在那里,血迹洒得到处都是。好像……是有人要寻仇报复。”
顾羲凰敏锐地捕捉到“寻仇报复”这四个字,以及昌川雪的名字。她虽然并未与这位昌大人见过面,可在她的记忆里,顾之徽似乎对这个人深恶痛绝。难道是顾之徽已经开始行动,准备在京中复仇了么?顾羲凰只觉得脊背一凉,顿时兴致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