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枫越的师门。
逍遥宗。
枫越的师门也算是名门,掌门五十大寿自然是不能马虎的,一进门便见各处张灯结彩。众人忙碌布置的动作不停。见到枫越进门,都纷纷招呼着这个最小的师弟回来了。
枫越见到师父的时候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泪意,印象里精神矍铄的人不过分别数年,竟不觉间斑驳的发鬓,显出了老态。枫越强忍住自己的哽咽,喊了声。
“师父”。
“回来了。”老人一如既往的慈祥。
“弟子不孝,这些年都未曾在膝前侍奉。”枫越心里越发愧疚,走上前去,跪在逍遥掌门坐着的椅子旁。
“你心里的苦,为师明白,所以这些年你一直不肯回来,为师都由着你,只是如今我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有些担子你该担起来了。”
“师父,弟子志不在此。”
“我知道你是顾及韫恒那孩子,只是他……”逍遥掌门好像想要说什么,却终于只是叹了口气没在说下去。
“师兄才能实是在我之上。逍遥宗交在他手,定能将我逍遥武学发扬光大。”
“你,你可知韫恒都做了些什么,”逍遥掌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枫越,胸膛大幅度起伏着。
想起数年前师兄明里暗里的忌惮与打压,枫越心中苦涩,“师兄只是有些好胜,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何况……”枫越苦笑道:“我这些年少回宗里,师兄当知我并无想要同他相争的心思。”
“为师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逍遥掌门顿了顿后又说,“好了,为师已经决定了,这次寿辰,我就会宣布由你继任掌门之位。”逍遥掌门打断了枫越的话。
“师父,”
“不用在说了,为师乏了,你且先去吧。”
“师父。”
“去吧。”逍遥掌门微微有些咳嗽着说。
枫越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再说离开了书房。
夜里,枫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终于还是起身出了卧房。就这么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练武场。
眼前好像浮现出小时候,师兄带着自己在练武场扎马步的景象,还有闯了祸被师父罚站桩时样子。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枫越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回头一看,就见梨清站在他身后仰着头望着他。
“怎么没睡?”枫越率先开口。
“睡不着,就出来看看。你这几日好像有些不对。”
“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
“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枫越错开了梨清的眸子,一掀袍坐在演武场的地上,而后躺了下去。梨清学者枫越的样子坐在了他身边。
“曾经,我和师兄也是这样躺在这里看夜空的。”枫越这样说。
“师兄?”
“是啊,我入门最晚,那时师父已经有许多弟子,无法亲自照管我,我可以算得上是师兄一手带大的。我们同吃同住,共同练武。一起长大。”枫越好像重回了那年少恣意的时光。唇角微微上扬着。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兄看向我的眼神中隐隐约约有了忌惮。我试着挽回,可是,我没能做到”枫越颓然道。
“你很难过”梨清这样说。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慢地俯下身吻上了少年的唇。
蜻蜓点水一般。
“其实以前在梨花林,夭夭在的时候,我过得很开心,后来她走了,我难过,但是那是她想要的,我便祝福她,而我还是要继续生活,虽然不是那么开心,日子也还是一天天的过。可能所有人都是这样,遇见就是为了告别,夭夭,你师兄,都是这样,”梨清转头看着枫越,“既然离开不能避免,那我们就珍惜现在。”梨清看着前方说。“而且,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少年没有做声,半晌,对怀里的少女说:“阿梨,谢谢你在。”
枫越终于还是决定离开逍遥宗,在掌门寿宴之前。
梨清问他真的想好了么。
枫越只定定的看着窗外,“再不走,怕是此后的事情都再由不得我了,阿梨,我从未想过要与师兄争,哪怕我和他之间再回不去以前,我也还是不希望最后与他刀戈相向。至于师傅,他最初许是会气我,可最终他会明白我的。”
“好。”
两人在一个寂静的夜里悄然的离开了逍遥宗,走出宗门的时候,枫越跪在门前叩了三个头,眼神复杂的看了大门半晌,终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预料。
这一日枫越同梨清正准备投宿,却骤然听店中的客人谈论起最近江湖发生的大事,听说逍遥宗掌门在寿宴之上突发重病昏迷了。
枫越紧紧握着手里的萧,指节用力到泛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不过月余,师父就已经病重至此。
梨清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见他不发一言走出了客栈。
“阿越。”梨清追了上去。
“阿梨,我……”枫越嗫嚅着。
“回去看看吧。”
“可是,”枫越何尝不想回去,可是这个时候回去,自己之前最担心的局面恐怕……
“你真的能放下么。”梨清这样说着,“若是你师父……,他总是想要再见你一面的。”梨清走到他身边牵过他紧握的拳头,将手指一个个展开,果然见手掌上都是他指甲太过用力弄得一个个半月痕,有些已经渗出了血迹。微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少年的手掌中,为他治疗着伤口。
“我的阿越有着一颗最柔软的心,他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