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泽从密室接出胡嫱,胡嫱满身伤痕,颤颤巍巍的,几乎不能走路。
胡嫱见到懿泽,最着急的却是向懿泽澄清:“懿泽姐姐,我真的没有害你!我真的没有……”
“我相信你,快别说了。”懿泽扶着胡嫱,带回住处,细细地为胡嫱身上的伤口上药。
幸而胡嫱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每日擦药,慢慢就会痊愈。
在病床上,胡嫱有些微微的发烧,太医说是伤口所致,懿泽又去煮了些退烧的药,亲自喂胡嫱服下。
胡嫱感激涕零,含着眼泪问:“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懿泽笑道:“你这一难,都是因我而起,照顾你恢复如常,是我应该做的。”
“那是姐姐你心太好。进宫以来,我已经从令妃的人那里听说了太多宫廷的故事,人人只求自保,哪里还会顾及别人?在看到你之前,我真的以为我要死在那里了……”胡嫱说着,泪如雨下。
懿泽替胡嫱抿起凌乱的头发,梳洗一番,对着镜中看,果然还是一个绝代佳人。
懿泽笑道:“你年轻貌美,轻易死去,不知多少人会为你惋惜。”
胡嫱喃喃而道:“无论姐姐信与不信,我只想拥有一张平凡的脸。难道你不觉得,美貌也是一种负担吗?”
懿泽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与你不同,我还想利用这一点,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
胡嫱不解地问:“你要做什么?”
懿泽并没有回答胡嫱的问题,却只说:“你要好好养伤,别的事,都不必想,若再有什么难处,我会帮你。”
“那你能教我读书吗?”说到这里,胡嫱有些惭愧的颜色,笑道:“我出生在山里,从小就做了牧羊女,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书读的太少了,有好多字我都不认识,真羡慕你们能够出口成章、下笔成文。”
懿泽笑着点点头,自此之后,懿泽每日但又闲暇,便陪胡嫱读书识字,讲述历史传奇。
胡嫱对于这一切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学得也十分认真,没多久,她就能自己独立地看一些书籍,无聊时还把看到的好句子哼成曲子来唱,每天都是满满的开心。
懿泽很羡慕胡嫱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这么开心,胡嫱是那么天真无邪,那么不知人间愁滋味。
曾经的懿泽也是那样的,可是投胎到人间之后,她的烦心事越来越多。尤其是在永琪出现之后,让她原本明确的目标变得越来越摇摆不定。
在懿泽回宫之后,青岚曾让人传话给懿泽,希望能到延禧宫一见。
懿泽知道自己这次能死里逃生,确实是依靠了青岚。可是,懿泽也同样不会忘记,自己会获罪,也是青岚推波助澜,还有之前戏台塌陷的事,一桩桩都放在懿泽的心上。
懿泽还是狠了狠心,没有去看青岚。
青岚是好不容易才避开若雨,买通了宫女绿萝,才给懿泽捎口信的。等了许久,绿萝没有回来,却是若雨先回来了。
绿萝并不知道青岚是有意瞒着若雨,得了准信,便回来回复青岚:“奴婢已经把话带到了,可是懿泽姑娘不肯来。”
青岚听了,心里充满了失望和害怕。
失望的是,她已经想办法弥补了过失,却并不能获得懿泽的谅解;害怕的是,本来想要瞒着若雨,却还是被听到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雨笑问:“娘娘召唤懿泽,何必不直接下令召见?怎么还托人传口信了呢?”
青岚遮掩着心中的紧张,笑道:“又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闲着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若雨又问:“奴婢们虽然嘴笨,这延禧宫还有令妃娘娘,忻嫔娘娘,都不能说话不成?何必眼巴巴从别的宫里找人来陪?”
青岚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到了夜间,青岚有些困意,却噩梦不断,昏昏沉沉中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朝自己走来。
忽然之间,青岚醒来,只见若雨手持一个药碗,走到自己身旁,像是下达通知一样:“娘娘,该吃药了。”
“半夜三更的,吃什么药?”青岚披散着头发,晕晕地坐了起来,看着若雨的神情,有那么一点可怕。
若雨淡淡答道:“安胎药。”
青岚接过药碗,手都有点颤抖,轻轻抿了一口,问:“这药的味道,怎么跟前几日不太一样?”
若雨并没有解释,只催促着:“娘娘,你就喝了吧。”
青岚抬起头,瞪着若雨的脸,她似乎猜到即将有什么事情发生,心已经凉了一半。
若雨笑道:“你既然用这孩子救懿泽一命,违背了主人,那不该用这孩子的命,来向主人做个交代吗?”
“我不要,我不要,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指望,我不能不要他!”青岚走下床来,把药碗放在一旁,拉着若雨的手,哭道:“你替我求求你家主人,放他一条生路吧!”
若雨问:“违背主人的意愿,难道你不想活了吗?”
青岚哭着说:“我情愿用我的命,换他留下来。”
若雨阴冷地笑着,又问:“娘娘,您是傻了吧?你才刚怀上孩子多久?离足月还远着呢,你死了,他怎么活?”
青岚抬起头,泪眼模糊,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床,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若雨拿起一旁的药碗,就往青岚嘴里灌。
青岚挣扎着,想要喊叫出来,却突然被药呛到了,咳嗽起来。
若雨就赶紧给青岚使劲地拍背,拍了没几下,青岚忽然感到下身一阵阴凉,低头只见血浸湿了一大片衣服,哭叫起来。
接下来又是一阵慌乱。
消息很快传到了乾隆耳中,乾隆正在睡梦中,听说青岚小产,也吃了一惊,忙往延禧宫来看。
令妃、忻嫔也全都被惊醒了,一起来看青岚。
青岚就像疯了一样,一直指着若雨大喊:“是她杀了我的孩子!”
若雨忙向乾隆解释道:“皇上,奴婢只是服侍娘娘喝药而已……”
青岚忙抓住乾隆说:“她给我喝的是堕胎药,药碗还在这里,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乾隆扶住青岚,向外喊道:“太医来了没有,快给兰贵人看病。”
过了一刻,太医陈止赶赴宫中,为青岚把了脉,回复道:“皇上,兰贵人已经没有了喜脉之相,想来胎儿已经滑出,臣无能为力。”
乾隆很失望,又看着药碗,说:“去查一查那个药。”
青岚瞪了一眼若雨,又紧紧地盯着陈止。
陈止勘察了片刻,又回复道:“回皇上,这是安胎药,没什么问题。”
“不可能!”青岚瞬间崩溃了,挣扎着,抓狂一样地喊道:“臣妾明明是喝了这个药,孩子就没了!这怎么可能是安胎药?”
乾隆也很疑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止道:“娘娘滑胎,并非药物所致……或许,另有原因。”
若雨忙扶住青岚,道:“娘娘,想来是您刚才做噩梦惊叫掉下床来……”
乾隆又吃了一惊,问:“什么?你刚才从床上掉了下来?”
青岚指着太医,吼道:“你们都是串通好的,要害死我的孩子!”
乾隆有些生气地看着青岚,无奈地劝说着:“都已经这样了,别再发疯了!先养好自己再说!”
青岚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是哭闹不住。
令妃见状,忙走过来,也安抚道:“是啊,妹妹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一语未完,青岚甩开了令妃。
令妃挺着大肚子,本来就不稳,被青岚这一甩,碰到了旁边的柱子。
乾隆忙扶住令妃,对青岚吼道:“你要做什么?”
令妃捂着肚子说:“臣妾没事,皇上不要再指责兰贵人了,她现在一定是伤心过度了。”
“你真的没事?”乾隆看起来有些不放心。
令妃摇了摇头,脸色却开始有些发白。
青岚脑袋乱轰轰的,看着几个宫女将令妃扶到一旁软塌上。
令妃有些喘气,过了一会儿,便开始腹痛起来。
陈止来看了看,向乾隆道:“皇上,恐怕是要生了。”
“要生了?”乾隆又惊又喜,也有些担忧,问:“这……到时候了吗?”
陈止答道:“也差得不远了,皇上无需担忧,也是足月的。”
令妃要生产的消息,半夜就闹得沸沸扬扬。
皇后听闻,心中有些纳闷。
令妃被确认为怀孕时,巧遇嘉贵妃过世;而这夜,兰贵人小产,令妃就正好要生孩子。
令妃总是在别人发生不好的事情时,就有了喜事。皇后很难确定,这是不是一切纯属巧合。
在延禧宫里,太医和宫女们为了令妃生产的事忙得进进出出,而青岚的房里门可罗雀。
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一切都转了风向,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刚刚小产,需要调养身体。
宫里开始传言说,这位皇上的新宠兰贵人恐怕从此就失宠了,令妃将恢复圣宠。
青岚独自卧在床上发呆,她知道,自己是一个被遗忘的人。
突然,房门响了,青岚还是有些懵,她好像是看到懿泽走了进来。
懿泽安静地走到青岚床边,问:“你还好吗?”
顷刻之间,青岚又泪流成河,拼命地摇头。
懿泽道:“我不知道你是在为谁卖命,可是,你应该明白,利用你的人,迟早也会除掉你。”
青岚抬头望着懿泽,含泪倾诉道:“懿泽,我都是有苦衷的,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假的,若雨指证你那些话,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你能相信我吗?”
“若雨不是最近身服侍你的人吗?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懿泽以同样憔悴的目光看着青岚。
青岚再次低下了头,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敢解释。
懿泽将手里的两个纸包放在一侧,说:“这是我跟皇后娘娘要的红糖和燕窝,我想,皇上暂时不会想起来照顾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懿泽转身离开了。
青岚又埋头哭泣,突然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她以为是懿泽又回来了,抬头看到的,却是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