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拎起一旁装着红糖和燕窝的纸包,叹道:“娘娘好福气,您这位姐妹,还真是待您不薄……”
嘴里说着,若雨随手将纸包扔进了火炉子。
青岚站起来,想要抢回纸包。
若雨却拦住青岚,笑道:“娘娘,您忘了您入宫的任务了?这宫里,不缺女人传宗接代,您不需要生孩子,这调理身子,奴婢看就不必了。”
青岚看着被烧掉的纸包,是那样无助。
若雨又说:“还有一件事,陈太医并没有撒谎,也没跟奴婢勾结,因为刚刚给您灌下的,真的是安胎药。”
青岚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若雨接着说:“您是在想滑胎的原因吗?这是奴婢新学的手法,只要在您背上捶几下……胎儿掉下的速度,绝对是任何保胎神药都来不及的!”
青岚握着拳头,抬头问:“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您问这个做什么?想要复仇吗?”若雨露出阴森的笑容,道:“娘娘,您要是还想活,就认命吧!”
折腾了将近两天的时间,令妃终于产下了一个女婴。
奶娘忙抱出来,给乾隆报喜:“恭喜皇上,娘娘又为皇上添了一位公主。”
“公主?是公主?”乾隆似乎有些泄气,但又马上露出笑容,说:“快将七公主抱来给朕瞧瞧!”
就这么一个先惊后喜的表情,一日之间又传遍后宫,传成了各色版本。
翊坤宫的冬儿像是得到什么极好的消息一样,飞速地跑到皇后的寝宫。
皇后正在梳洗,冬儿一脸喜庆,禀报道:“令妃娘娘只是生下了一个公主,听说皇上刚听到是公主的时候,脸色都发青了……”
皇后抬头瞪着冬儿问:“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冬儿愣了一下,生怕皇后不悦,忙退下了。
孟冬和懿泽都在皇后身侧侍奉。
孟冬道:“皇上会因为令妃生下公主而不悦,正是因为对这个孩子抱了很大期许,娘娘在意的,应该是皇上的这份用心吧?”
皇后看了看孟冬,叹道:“还是你懂我。”
懿泽听到这句话,顿时思绪万千。这件事的意思是,如果令妃这一胎生的是阿哥,乾隆已经有心立为太子人选了,那么永琪呢?
懿泽忽然意识到,乾隆可能不想册立永琪了,这件事太可怕了!那么她对永琪的许诺、她对未来“两全”的如意算盘,不都要落空了?
“令妃让皇上失望了,你就又有机会了。”皇后说的话,又把懿泽从自己的思绪中带了出来。
懿泽心中,隐隐有些不自在,道:“娘娘,您明知,奴婢与五阿哥……”
“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是嫁给天子?还是嫁给心上人?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你也应该看得出皇上如今对永琪的失望吧?永琪的母亲可不是什么得宠的妃子,他背后也没什么靠山,若是永琪自己也不被皇上看好,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了!而造成皇上对永琪失望的,恰恰是你!你离开永琪,他尚有一丝可能,你嫁给他,反而会让他一无所有,你真的不明白吗?”皇后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神情一直很严肃。
面对皇后这个态度,懿泽更觉得抵触,推脱道:“即便奴婢有心,皇上如今对奴婢的印象也是糟糕透了的,怎么可能会再选奴婢入后宫?”
“物极必反,你不试怎么知道?”皇后说着话,注意着时间,她站了起来,走出寝宫,去厅中接见来请早安的嫔妃们。
懿泽呆呆地愣在屋里,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嫁给天子还是永琪,在现在看来,这件事真的很难两全。
可是有一点她是看出来了,就是皇后始终都想利用她去对付令妃,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感受。
宫中皆知乾隆对于令妃生下公主有些失望,令妃自己自然更清楚,因此伤心了好几日,常常以泪洗面。
颖嫔前来探望令妃和公主,劝道:“嫔妾早就和娘娘说过,留得住圣宠,生下阿哥是迟早的事,只生了一胎,会生下公主也并非意外之事,皇上如今仍是最宠娘娘,娘娘又何必作践自己的身子?”
令妃还是惆怅着,道:“这几日,断断续续的,后宫这些妃嫔都来贺喜过了,怎么皇后一次也没来过?她不是一向不愿意落人口舌吗?况且我生的只是一个公主!”
“这……”颖嫔欲言又止,只是神秘地笑笑。
令妃看得出,颖嫔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道:“妹妹但说无妨。”
“嫔妾说了,娘娘可别往心里去。”颖嫔环顾四周,侍女们都忙退下了。
颖嫔又笑道:“皇后这几日忙得很,是真没空来!听说,皇上这几日常去翊坤宫,而且每次去,几乎都是为了看十三阿哥。”
“看十三阿哥?”令妃有些紧张,乾隆并不常来看望七公主,却越来越倾向于去看望半年多前出世的十三阿哥。
颖嫔点点头:“上次的事,虽然没能让懿泽死,却让皇上对五阿哥变淡了。皇上如今看来,是不想册立五阿哥了,你又生下了公主……我听说,皇上对近身的人说‘十三阿哥虽幼,却聪敏之极,越长越像朕了,大有成才之望’。”
令妃惊叹道:“你的意思是说,皇上现在很中意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毕竟是嫡出,当年我们忌讳十二阿哥的,不也是这个吗?幸而十二阿哥患了头痛病之后,学什么都不成,可是十三阿哥,恐怕很有希望。”
“那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令妃紧握着颖嫔的手,眼中充满期望,等着颖嫔出主意。
颖嫔笑道:“嫔妾倒是有一个办法,一举两得,永绝后患……”
过了两日,风清日和,又是清晨后宫嫔妃们给皇后请早安的时辰。孟冬和懿泽一早来服侍皇后梳洗,随皇后去接见嫔妃们。
皇后一进前厅,很是惊讶,她竟然看到了揆常在。
揆常在已经数月没来过了,自从上次被皇后斥责,就气性大得很,今日到来,实属难得。
其实揆常在会来,不过是受了颖嫔的挑唆。
颖嫔事先已经看好了今日的天气和风向,然后让人在揆常在面前说了些闲言碎语,让揆氏以为皇后对于她数月没来请安之事颇为不满。
揆氏在后宫的自大,皆是因为与皇后的亲眷关系,表面上的关系总得维持一下才行,因此来了。
众妃嫔向皇后见了礼,入座毕,皇后笑道:“揆常在今日怎么想起来给本宫请安了?”
揆常在淡淡答道:“嫔妾之前手臂上的伤太重了,来不了,今日才勉强能下床!”
懿泽这才想起,揆常在的胳膊是被自己弄伤的。事情过去久了,若不提起,她几乎都忘了这件事发生过。
冬儿听了,很是不服气,乃问揆常在:“奴婢怎么听说,揆常在三天前就曾经去了延禧宫,给令妃娘娘道喜去了?”
揆常在此行本是为了缓和与皇后的关系,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冷笑道:“皇后娘娘无暇去给令妃娘娘道喜,嫔妾去了,难道还错了不成?”
懿泽看到揆常在这般肆意的嘴脸,心头一股怒气冲到了头顶,那是懿泽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的,就是贝婷的死,是那样的凄惨,而揆常在是那样的丑恶。
懿泽再看皇后,皇后也是一脸的不悦。
颖嫔忙起身请罪道:“揆常在出言不逊,都是嫔妾管教无方,请皇后娘娘赐罪。”
懿泽向皇后道:“娘娘,揆常在如此眼里没有尊卑之别,娘娘若不惩罚,知道的人说是娘娘宽厚,不知道的还当娘娘护短呢!”
皇后知道,懿泽一直对揆氏怀恨在心,如今当众搬出“护短”二字,等于逼着皇后惩罚揆氏。
皇后看了懿泽一眼,卖了懿泽一次面子,下令道:“揆氏目无法纪,藐视宫规,带下去,在院子里罚跪半个时辰。”
揆氏听了,急得眼睛瞪得很大,不服气地问:“皇后娘娘,您怎么能听一个小小宫女的言语,惩罚嫔妾,嫔妾不服!”
皇后摆摆手,上来几名宫女,将揆氏拖了出去。
颖嫔跪在当中,再次向皇后请罪道:“嫔妾也有过错,还请娘娘降罪。”
皇后笑道:“颖嫔谨守礼仪,想必也劝说过揆氏无数次了,是她自己不听管劝,咎由自取,你不必自责。”
皇后又向众人笑道:“今日天气好,本宫的后院里也种了不少花,姐妹们若有兴致,就一起去观赏一番,不要为这点小事扫兴才好。”
嫔妃们都起身随皇后前去赏花。
懿泽却向皇后说:“娘娘,有孟冬陪您和诸位娘娘,奴婢就不去了。”
“你是想去看看揆氏有没有遵旨受罚吧?”皇后看了一眼懿泽,懿泽低头不语。皇后道:“也罢,随你。我在这里与姐妹们说说话,你去照看两位阿哥。”
懿泽行礼告退,走到门外,却到处看不到揆氏,走了几圈,看到了方才将揆氏带出去的那几个宫女,便问:“揆常在呢?皇后娘娘不是命令她在前院罚跪吗?”
宫女们都说:“方才是带到了这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懿泽听了,有些生气,问:“你们就没有人看着吗?怎么叫她随意就走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是用来玩笑的吗?”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虽然对这种指责不高兴,但顾念懿泽是被皇后器重的人,也都不太敢得罪。
因此都辩解道:“我们晨起就已经被分配了今日的工作,萧姑姑并不曾让咱们看守揆常在。咱们也不敢擅自做主,耽误了要做的事。”
“你们眼里就只有一个萧姑姑吗?这翊坤宫到底是皇后娘娘做主还是萧姑姑做主?”懿泽愤愤地丢下几句话,又往旁边继续找。
走了没多远,懿泽忽然闻道一股烟味,循着味道走去,发现这味道正是从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住的屋子里传出的。
懿泽忙推开了屋门,一股浓烟扑面而来。
她定睛一看,紧挨着屋门的屏风都着火了,而看护阿哥的奶娘宫女们都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