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圈套
一旦有了希望,哪怕前路未知渺茫,但总归是有期盼的,也有了去看这世间万物的心思……
拿着冥源珠回到神界的梵芩没再躲入瑶芝林,而是回了自己的曦昑殿,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寻惜禾剩余的二魂六魄。
不过用冥源珠极其耗费心神,所以冥王老头除了万不得已也极少拿出来,他那点修为法力若是经常使用这珠可是撑不住的,要是像做梵芩这样一时接连寻二魂六魄,怕是这冥界就得换一位冥王了。
这于梵芩来说虽不是件难事,但要将剩余残魂残魄都寻到,也不是件能全身而退的事,自也是会耗费些心神之力的,不过却也是无伤大雅了。
一回到殿中,梵芩便又布下结界,倒不是防岑昱,而是怕因为外界因素打断寻魂法阵让一切功亏一篑,却也没发现她对岑昱放的心何止一个……
殿中寂静,连小兔妖都老老实实的趴在床榻上不动弹,连眨眼都是缓而再缓,梵芩盘坐于石台之上,祭出冥源珠浮于半空,便闭眸结印。
素手翻飞间印结已成,自梵芩指尖处有淡红微光渐渐没入了半空中的冥源珠内,不过片刻,冥源珠便大放异光,将梵芩也笼罩在了其中,石台上也有了一方圆形法阵,伴着石台下方的云海,绮丽美幻。
冥源珠开始渐渐转动,梵芩眼睫微动,那向着冥源珠流去的微光颜色也已经开始渐渐加深,直到和梵芩身上的裙衫一般红的耀眼才停止了变幻,而本是淡青的冥源珠此时也是红光流转其中,美仑美奂。
此时曦昑殿邻着的倾俞阁中,岑昱立在二楼处的窗前,看着院中那株不知其名的常青树出神,扶着窗沿的大手也是时而颤动。
心血虽无,情誓却在,梵芩若是心神有伤,他也是能感知得到的。
情誓立下,那立誓之人便能因自己誓中的那人的所伤所感而自己有所感,若是那人逝去了,立誓之人也不能全身而退,虽谈不上同生共死,却也会伤至心神难以疗愈。
所以这情誓是六界中人最不愿立的,只因自己不知自己倾的那个人善不善变,不知那个人值不值得自己去承受这情誓所带来的一切。
但岑昱却永远只有一个答案,她值。
曦昑殿中寻魂法阵依然盛极,冥源珠上除了转动也无甚变化,但法阵中央闭着眸的梵芩,却是神色莫测。
寻魂术法在外人来看根本瞧不出一丝踪迹,但在那施术之人的识海中,却是另一副,或者说是一幅幅不同的画面。
自方才始,梵芩识海之中便已现出许多人的踪迹,不,应该说是惜禾剩余魂魄的所在。
最先出现的,却是凡世中大乾的帝王梵擎的身影,他是惜禾的地魂。
也只道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惜禾曾言要回到梵芩身边,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回来了呢?而岑昱在凡世那晚与凡人梵擎的比试,也是早有所感……
其后再而出现的,竟是都不稀奇了,身为惜禾灵慧魄的梵彦,身为气魄的迟苏,身为力魄的辛弥,还有身为中枢魄的辛铭。
可到现在加上最初的天魂与天冲魄,也才二魂五魄,还有一魂二魄却是始终不得其踪。梵芩秀眉渐渐蹙起,无论再如何回转术法,都再寻不到任何。
冥源珠的红光已经开始淡去,法阵也开始渐渐消散,寻魂术法不可逆转,寻得便自己隐没,再寻,也还是第一次的结果,只是耗费些不必要的心神。
法阵最终消散无形,冥源珠也变回了刚开始的模样浮在半空不动,梵芩面色比之开始多了些许虚弱,待睁开双目,那双如水般的眸中漫出了星星点点的怅然若失,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何处能寻着余下那魂魄的踪迹,好不容易有的希望,眼见着就要破灭,梵芩不甘心。
虽说现下寻着的也能将惜禾重塑肉身,但定是残缺的,那般骄傲的人,又岂会让自己带着残缺之身行于这世间?梵芩知,所以魂魄未全部寻着,她不会去让惜禾回来,那样的他,不是惜禾,只是残魂。
也不知在石台之处待了多久,有风吹来将梵芩发丝裙摆吹动轻舞,她设的结界,又破了。
石台之上多了一人,梵芩身上也多了一件月白披风。
她现在是神身,又何惧这轻风?
可就是这件披风,让她冰凉的身子开始暖融,梵芩也不知为何自己就心甘情愿被抱着入了殿,也不知为何自己就心甘情愿在这人的怀中睡去,不带一丝一毫的顾虑,只是想借着这难得的放纵,让自己暖一些,哪怕就一会儿。
小兔妖早已跑了个没影,岑昱坐在榻上看着怀中因为熟睡而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女子,眼中是无尽的柔情。
此刻没有针锋相对,只有温情,让人看了只觉这两人不管在何处都从未变过。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梵芩悠悠转醒,却发现自己躺在了榻上,殿中也没了那人身影,而自己因为那寻魂术法所耗费的心神,也像是从未失去过。
“你要多事到何时?”
轻轻浅浅的话在殿中响起,含进了些许的情深……
梵芩去冥界还了冥源珠,却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与冥源珠相同性质的法器能寻魂魄,得是得了一个结果,可她总觉得自己入了个不得了的圈套了。
只因冥王说魔界一有法器称作黔灵灯,法力高强之人便可用其聚魂魄结肉身,只是不知有没有那寻魂之效……
如若要去拿这黔灵灯,那必要是去找岑昱的,而她在来冥界之前从靳释那儿知晓,岑昱回魔界了,现在怎么看都有些巧合了不是?
但现在梵芩心中是以让惜禾重现为要,如此这般的事早于她不是阻碍,于是出了冥界未加思考便来到了魔界。
守门的依旧是之前的两个魔卫,他们俩在梵芩来为岑昱疗伤时就已记住了这是个得罪不起的,行了礼后连句多余的话也未说就让梵芩进去了,自梵芩走后两人也是窃窃私语,讨论着日后这神魔两界会不会共主之类的话。
魔界这处梵芩只记得御末宫的位置,所以甫一入了魔界便直接去了御末宫,倒是也真巧的很,岑昱刚好在。
虽是坐在那案桌之后翻着书册,但梵芩行至了殿中他都未有动静,且那副神情怎么看都像是早有准备,梵芩现下已经再确定不过自己心内的猜测。
她说之前怎么从未听过魔界有黔灵灯这了不得的法器,她说那冥王老头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看来就是某人去跟冥王老头打过招呼了,如今可不就在等着她自投罗网?这天上地下真是一样的心机啊……
“阿芩怎的会想到来魔界?”
这人的笑眼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堵,既然都心知肚明,那就也不用再绕什么弯子,梵芩开门见山的道:“借黔灵灯一用。”
“惜禾的魂魄寻到了?”岑昱眉心微动,手中公文又被扔下,就这么看着梵芩,眼中无甚情绪波动。
惜禾残魂还在之事梵芩从未对任何人提过只言片语,这人却说的肯定,梵芩不禁觉着自己像是被这人牢牢掌握在了手心,任何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实在是危险的很!
“还未寻全,所以才来借黔灵灯。”
奈何是自己有求于人,在人家的屋檐之下,梵芩就不得不低头了,这态度自然也是这段时日以来对岑昱最好的一次了。
显然岑昱很是受用,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阿芩若是想要自是可以给你,”岑昱轻敲着椅上的扶手,笑道:“却是有一个条件的。”
早知会如此,梵芩也没想着说能空着手将那灯拿走,自也是应下:“我若能办到自然会答应,办不到就请见谅了。”
“小事一件而已,阿芩怎的将我想的如此不近人情?”某人继续实施着让美人主动投怀的计划。
梵芩闻言也不在意,道:“但说无妨。”
岑昱站起身将手撑在案桌之上靠近了梵芩,眉眼间戏谑的很:“阿芩予我一月之情可好?”
梵芩未躲开,两人就这么相对而视着,一人眼中调笑之意明显,一人微微露出些不解之色。
“这是何意?”
“一月内阿芩不能躲我,不能见那仙界小儿,还有,唤我夫君。”
空旷的大殿中在岑昱话音落下后寂静了片刻,随即又被一阵轻咳声打破。梵芩无奈的很,在听到那声“夫君”之时也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她不陌生,但现在却怎么也唤不出口。
“你若想找个夫人我不信你们魔界没有爱慕你之人,总缠着我作甚?”
岑昱不疾不徐的答:“那些人又怎敌得上阿芩一根发丝?”
这人眼神太过专注深情,梵芩突然往后退了一些,眼神也别开不再和岑昱对视,这才将心内的点点躁动平息下去,又转回来胡乱应下:“一月而已,将那灯给我!”
终是将灯取了回去,也是将自己卖了一月,在回去的路上梵芩无意似的看着身侧的某人,只觉自己好似在凡世一般一步步踏入了这人设好的圈套,还半点由不得她退后,真是与自己之前立下的那一言背道而驰了不止一星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