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初入
章家小姐在沁鸢宫养伤这些时日,平日里但凡只要梵芩住在宫里,都会来一两趟的梵擎,这几日却是一次都没有来。
以至于让梵芩一直没寻着机会实施自己心中的想法,直到章若灵要出宫了,梵擎也还是没有出现,梵芩都要以为自己会错自家哥哥的意了。
这些日子章若灵也只是在沁鸢宫内活动,每日看看书赏赏花,也不去主殿打扰梵芩,倒是梵芩每日都要过来一两次,一是让琅月给章若灵例行把脉,查看身体恢复的如何,二来人家本就是被自家哥哥的手下误伤才到了这儿,她哥哥不来她得来关照一二,别到时候让人觉得皇家无情。
反正梵芩对章若灵也颇有好感,每日到偏殿来与她说说话倒也是梵芩自愿的,几日下来,还真是对章若灵了解了不少。
往常梵芩除了宫宴极少见到章若灵,哪怕见到了也是未曾注意,倒也不是她眼高于顶不看旁人,实在是章若灵太低调了,低调到极容易让人忽视了她。
如今在梵芩看来,章若灵可不像是会被人忽视的,她是将自己的棱角都收了回去,让人觉得她很无害,实际上若是有人触碰到她了,那些棱角就会不着痕迹的出来将那人逼退。
而她一直都是一副不争不抢,柔柔弱弱的书卷美人样,却又没有书呆,因为那眼里的灵气足以证明这个人心思之聪慧,这样的人,梵芩觉得极其适合呆在自家哥哥身边。
但自家哥哥的心思,梵芩却是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只想着日后再去探探口风。
现在神界的月神看了自家帝主最近的所作所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失职了,看着手里的乱糟糟的姻缘线陷入了沉思......
今日是送章若灵出宫回府的日子,梵芩一行本也没什么好打点的,倒是给章若灵备了不少的礼,看得章若灵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本就是自己不懂事闯了护驾的阵,结果反而还要收皇室的赔礼,于是连连婉拒。
奈何梵芩送礼的态度实在强硬,章若灵只能无奈的收下了,乘上了软轿跟在梵芩的软轿后头出了宫门,却在上公主府的马车之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宫内的方向,眼中神色未明。
车内坐定的梵芩也瞧见了这一幕,心下不禁暗笑,看来她倒也不是瞎想的,至少现在证明了这方是有戏的,只要搞定了自家哥哥那边,这线,不就牵成了?
章若灵终是回过头上了马车,车帘落下的一瞬,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心中暗叹,自此,就又回到一开始相隔万里的距离了。
真是不巧,这一瞬又被手握一把红线的长公主看见了,心内笑的更加欢了......
马车悠悠转转行到了右相府,右相夫妇早得了今日女儿回府的消息,一直在堂中等候,听了门房来报说公主府的马车往这边来了,心里一惊,夫妇俩急急赶到了大门处迎接。
街道上有认出公主府车架的好事者也驻足原地,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就见马车的门帘打开,从上面下来了一个清秀端庄的女子,而里头,隐约能瞧见还端坐着一个气度不凡样貌惊为天人的女子,不是长公主又是谁。
“长公主殿下怎会亲自送右相家的小姐回府?”一个双手抱着钗篮行走叫卖的妇人推搡了一下旁边的另一名妇人。
另一名妇人也奇怪:“没听闻过章家小姐与长公主殿下交好啊?”
“这章家小姐是走了哪门子运,这大选在即被长公主另眼相待,怕是前程有望啊”。
那名抱着钗篮的妇人又开了口,旁边那个急忙拿手绢捂了她的嘴,轻声道:“此话不可乱说,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指不定小命就不保了!”
被捂了嘴的妇人瞬时明了,点点头不再言语,继续看着马车的方向。
此时章若灵已经完全下了马车,正站在马车边朝车内的梵芩行礼:“这阵子多谢殿下对臣女的照顾”。
梵芩因为怕右相夫妇盛情相邀,就也未下马车,只让琅星掀开了窗上的帘与章若灵说话:“不必多礼,章小姐以后若有空闲可到公主府来坐坐”。
章若灵又是一褔身,点头称是,这会儿右相夫妇也出了大门,到了车架旁朝梵芩行了礼,梵芩道了声“免”,夫妇俩站直身子,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身旁完好无损的女儿,俱是放下了心。
章瑄平随即又抱拳对梵芩客气的道:“这些日子若灵多有叨扰,望殿下莫怪罪臣这不懂事的女儿”。
果然是亲血缘的父女,说的话都如此相似!
梵芩浅笑:“右相大人无须多礼,本殿与章小姐颇为投缘,算不上叨扰,本殿把章小姐就这么带走了几日,让右相大人和右相夫人担心,倒还是本殿的不是”。
右相一家哪敢说梵芩的不是,就见章瑄平惶惶恐恐的又是一礼:“臣不敢”。
连着右相夫人成氏也是跟着章瑄平行了一礼,道了句“臣妇不敢”,梵芩见此心下无奈,总觉得自己像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知晓再说下去定是会让右相夫妇两人更加诚惶诚恐,只好将这次会面尽快掐断。
也确如梵芩所想,章瑄平相邀了好几次要梵芩入府一坐,梵芩自是拒绝,章瑄平也只得作罢,一家子又向梵芩行了个礼辞别。
琅星放下了车帘,几人就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影了才吩咐着下人将那些礼抬进府中,自己也进了府。
夫妻两人一连问了章若灵一长串的问题,就怕自己女儿在宫里得罪了什么人,章若灵好一番宽慰,两个才放下了心。
这边马车缓缓行到了公主府,梵芩下车时看着公主府的大门沉思了片刻,随即抬脚向隔壁岑昱的府中走去了,琅星琅月心下了然,也跟了上去。
岑昱府中家丁俱全,门房看见梵芩几人走来,就满脸带笑开了大门前来相迎,要知道这可是长公主头一回来岑府啊!要知道往日可都是摄政王前去公主府的。
梵芩被迎进了府中,一路被带往了书房,早有下人前去禀告了岑昱,所以到书房门外的时候,就已经见着在门口欢颜而笑的煦衍。
“主子在里头,殿下进去便是,”语气那叫一个愉悦。
梵芩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煦衍,抬步走进了书房,煦衍“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随后呼了口长气,转身的时候就对上了琅月的白眼,然后眼见着琅月带着琅星走到远处凉亭去了......
得,还没消气呢!煦衍只觉自己命苦,为何自家帝主的感情就能如此顺利,到了自己这就卡的一塌糊涂呢?
煦衍刚刚得到免了赦免抄书的好心情,没了。
书房里头梵芩自听见煦衍那一声迫不及待的关门声,就暗道不好,果然就见本还在书案后坐着的某人已经到了自己身前,下一刻,自己就被揽入了他极其温暖的怀抱,磕在自己肩上的脑袋还蹭了蹭她的颈侧,梵芩现在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大兔子......
“岑昱,”良久不见抱着自己的人有什么动静,梵芩轻声唤了一声。
“这几日你潇洒至极,不过就是宫里多了个人,就将我狠心拦在了府内”。
耳畔传来岑昱清清淡淡的回答,只是这语气中,怎么听都有些郁气......怎么说的好像是自己有了驸马然后不要他这男宠一样了?
虽说自己进宫后的第二日,因为怕被那章家小姐无意瞧见平白出现在宫里的岑昱,就给他传信说了情况,让他这几日不要去宫里找自己,怎么就狠心了?但能怎么办,自己的人还是得哄着。
“这不是怕章小姐瞧见嘛,我之前允了她能随意进我殿内的,这样吧,我给你补偿可好?”。
话一出口,梵芩就觉得不对,他若要来自己也拦不住,况且凭他的能力还能被一个凡人难住?自己果然是中计了!
“岑昱你不要脸!”长公主气愤出声。
哪知就听耳侧轻笑声响起:“你说了补偿,不可反悔”。
闻言梵芩将岑昱推开了一些,对上某人得逞的目光,咬着牙道:“你要何补偿?”她堂堂护国长公主,还会怕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尝一口酒,”岑昱眼神幽深的看着梵芩,随即目光定在了梵芩微红的唇上,说出的话也带了些莫名的意味。
这话梵芩却是没听懂,疑惑的问:“酒从何来?我来时未曾带......”
梵芩话还没说完,就被岑昱大手扣住了脑袋,而唇上,多了一抹温热,梵芩没有动弹,闭上了双眸任由岑昱在她的唇间索取。
这回岑昱倒还真是浅尝辄止,只一会儿就撤离了梵芩的唇瓣,梵芩缓缓的睁开双眸,还没待回过神,耳边又响起了某人醇厚低沉的声音:“清芬甘润,回味怡畅”。
梵芩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岑昱说的尝酒是什么意思,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羞红了脸,岑昱看她的眼神又太过深邃,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我们的长公主又将头埋回了岑昱的怀里,但头顶传来的暗笑又让她连耳根都红了。
看这幅情形,岑昱也知不能再调笑,遂轻抚着怀中人的发给顺了顺毛,梵芩这才得以渐渐平复下心情,待脸上热度退去后终于从岑昱怀中抬起了头。
这会儿才得了空瞧书房的环境,这一瞧不打紧,这书案椅榻,矮几高柜,都如之前送年礼那日岑昱带她去的书房别无二致,心里一时分不清自己当时到底是在哪了。
“这书房我好似来过,”梵芩瞧了一眼案几,其上是一模一样的青月瓷瓶,只不过那日瓶中是梅,今日的是银薇罢了。
“这处府邸的布景摆设都与祁国摄政王府一样,”岑昱毫不在意的回答。
“不过就是住这么些日子,你还如此大费周章做什么?”
在梵芩看来,岑昱不过就是在大乾住几个月,何必对这府里做那么大的改动,难不成他自己住的地方必须要一样不成?可之前他陪自己去军营那几个月也不见有什么挑剔的啊,真是奇怪。
“怕你以后住的不习惯,”岑昱温声解释:“这府中每一处布置都是按着你的喜好来的,若是日后你不想去祁国,我就在大乾陪你住下,若是想去祁国,这处府邸也可以让你熟悉环境,到时候也不至于不习惯”。
这番考虑可真的算是面面俱到了,梵芩也没想到岑昱会想的如此周全,每每换新环境的时候她都会休息不好难以习惯,像之前行军路上那样的折腾也是被迫去习惯,为了不让身边人担心,她都是强忍着掩饰过去,而现在,却有一个人,看穿了她的所有伪装,做的一点一滴全是为她着想。
是问这样的人,你有什么理由不为他倾心呢?
梵芩自认为自己是做不到了,这么多年岑昱在她的身边打转,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小时候的自己见到的岑昱都是如大哥哥般呵护自己,直至他在自己身边光明正大的出现,陪她在这俗世一天一天的过着日子。
她的所有不懂事他都能容忍,也能懂她那些不愿与人说道的心事,自己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管做的事是好是坏,他都是自己这一边的。
一个能上天入地“神仙”,却甘居于自己这个小小凡人的身边,她有时候都在想,若自己是如岑昱一般的人,又能不能做到像他这样守一个人守那么长时间?
她觉得自己不能,于一开始她就会放弃,因为等一个人的滋味实在太难受,她不愿等人,也不喜等人,可现在那个人如果换成岑昱,她愿意了。
“岑昱,谢谢你”。
谢谢你那么多年对我的照顾,谢谢你愿意对我花那么多心思,谢谢,你能倾心于我。
梵芩眼含冰雪初融般的暖意,万语千言只余一句谢,不管如何,她对岑昱都欠了太多,于恩于情,这声谢岑昱都当得。